“无妨无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施主不必介怀。”
卫将离不禁想起梅夫人也对她说过这话,心想梅夫人来是为了搞yīn谋,这还说得通。佛子温仪可是正道中的正道,跟白雪川能混在一处简直不可思议,便问道:“我与师兄虽说是同门,但他的友人了解的并不多,大师是为何因会答应屈尊来为我疗伤的呢?”
佛子温仪叹道:“皆因贫僧在雪川佛友面前chuī嘘言医术胜他多矣,他便说贫僧犯了口戒,非要贫僧一个月内将卫施主治好,否则便要代佛祖为贫僧剃度。”
卫将离看着这位大师满头乌发,心想你一个出家人,竟然还在乎这三千烦恼丝,简直六根不净。
不过转念一想,师兄都让他来了,说明这位大师的医术也是通神的级别,便道:“师兄向来任xing,我在这儿代他向大师认个不是。”
佛子温仪立时佛颜小悦,道:“好在卫施主是讲理的,贫僧不枉此行,且先为施主看诊吧。”
卫将离自觉身子渐好,此时眼底稍稍犹豫了一下,才把腕脉示与他。
佛子温仪的看诊风格和白雪川不一样,白雪川把脉主要看主脉气血,每每片刻后就要换手。但他不同,把定了脉门,人就半阖着眼不动了,弄得卫将离表qíng有些惴惴。
约半刻后,佛子温仪才收回手,打了个佛号,道:“卫施主这伤qíng,令师兄是知道十成,还是九成?”
碧瞳微凝,卫将离掐了一下手心,沉声道:“请大师在他面前酌qíng慎言,当我求您。”
佛子温仪叹了口气,道:“他若是得知你其实伤至这种境地,依他的xing子……得疯。”
“……我昔日顽劣,十数年来他都无不忍让,只有这次是触了他的底线,请大师勿要再说了。”
佛子温仪肃容道:“贫僧枉许了多年宏愿大誓,唯有卫施主令贫僧汗颜。施主与雪川佛友世局之斗既开,日后若有所需,贫僧愿代表苦海观法院,为施主提供方便之门。”
说着,他又拿出一张印有信印的小笺,道:“此为贫僧手令,施主有难处时,可持此往东楚境内任一佛寺求助,自有观法院弟子相助。”
这可是份大礼,卫将离连忙珍而重之地接过,一时间她甚至有点怀疑师兄是怕她没得玩,给她送助攻来了。
“贫僧还有一事不明,向闻鬼谷一门每代一正一邪,卫施主命中坎坷不断,当恨天愤世才是,何以成魔者为白雪川?”
卫将离一时竟也答不上来,回忆了片刻,道:“我不知,许是他心疼我,感同身受,是以有不同的心境吧。”
佛子温仪再次叹了一声,起身道:“佛魔一念,一念佛魔,愿卫施主渡过此劫。”
……
次日清晨醒来时,卫将离便感到了周身舒泰,身体里正在长出新脉的感觉异常明显,尝试握了一下手指,觉得握力也恢复了些许,便乘小经堂无人,很是打了一套拳。
来为她送饭的天慈宫宫女一开门,见卫将离一脸的汗,目光都十分诡异。
“娘娘,太后请您用过早膳后去前殿,陛下已在相候。”
卫将离心想殷磊这货效率还真是快,又疑惑道:“可是慧妃求他来抱回三皇子的?”
“并非如此,是因为江贵妃昨夜又病重,陛下说怕后宫无人主事,来求太后将娘娘以功代罪。”
江妃还是一如既往地神助攻……
不过卫将离想了一想,还是觉得殷磊此人跟她直觉中想得一样,看似对哪个妃嫔都很好,实际上却个个都无qíng。就好比慧妃这般,不久前还宠上了天,现在慧妃被太后禁足,他一句话都没说。
和殷磊的生长环境有关,他在对后妃的感qíng上总是无意识地自私着,希望女人们对他有依赖至极的感qíng,这样他才觉得有安全感。而卫将离在这方面是个异类,充满危险和攻击xing,领地意识极qiáng,让他几乎看不到动摇的希望,进而形成一种执念。
简而言之,这家伙在感qíng上就是个渣,踩得再狠也问心无愧。
但卫将离自认不是来争宠的,他渣不渣是一回事,办起事儿来倒是不磨叽。
简单收拾了一下,迅速用完了早膳,卫将离便跟着天慈宫的宫女去了前殿。
身子大好,听力也好了不少,卫将离远远地便听见殿中传出太后盛怒的声音——
“刑部办的这是什么案子!西秦匈奴都欺至家门了,马家如此嚣张,若不斧正纲纪,若日后天下人皆仿效之,还不如早日亡国算了!”
卫将离见周围的宫女都面无异色,便知朝中一有这样的大事,皇帝来过问太后乃是常态,可见就算通过这半年的努力,由太后总揽政权的事实还是没有动摇。
殷磊想拿过政权,就得从六部开始真正安排上自己的人,而现在慧妃的父亲任君禄因为是清流,名义上算是殷磊的人。
只听殷磊说道:“母后息怒,朝中大多以为那十万石私粮乃是资敌的军粮,可刑部侍郎姚霆已调出了马家粮运的总账,往年收粮人的身份经过核对,只有西秦的粮商和匈奴的贩粮头人,是以除任君禄外,姚霆并其余主簿都判定此案为走私。”
太后冷笑道:“刑部这等重要位置,看来皇帝所托非人啊,听说那任君禄在公堂上被陪审的人气得昏厥,可当真?”
“儿汗颜,还要多依仗母后指教。”
“依哀家看,既然那任君禄年老,体力不能胜任,不如让他做回太常寺卿吧,这空出来的刑部尚书之位,换与他人。”
“母后可有人选?”
“庐州刺史赫连忠如何,哀家听说他一向是个不错的。”
“母后荐举的人倒是可有之,只是其女昨日涉及宫内的人皮案,易被人拿住口舌,儿想着刑部侍郎姚霆也在刑部做了多年了,让其上位主事,想必能将此事处理得妥帖。”
卫将离此时已到了殿门口,只见太后脸色yīn沉着,脑内不禁划过那一夜婆娑楼的景象,心下微惊。
殷磊是知道那任君禄有结党之嫌,并没有想要真正让他坐稳刑部的位置,如今趁这个案子的机会让其承受太后的怒火,其实是为了推姚霆上位。挑这个时机,又拿人皮案的事堵了太后人选的路子,前后这笔账算得极其jīng细。
……这不是不蠢吗?
愣怔间,旁边的宫女通报了一声,卫将离上前见礼,道:“见过太后。”
太后见卫将离来了,脸色更差,恼道:“一个两个翅膀都硬了,连着来顶撞哀家,还不回去?!”
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通火,待到一同被轰出天慈宫,卫将离一脸迷茫道:“凭什么你惹了太后,太后却对我发这么大火?”
殷磊虽然也挨了骂,但似乎心qíng不差,道:“给你个台阶你就下吧,不过这次亏你能让范荻出来作证,不然要是按叛国罪论处,马家一完,东楚的民生也要受重创。”
卫将离想了想,道:“不过这件事过后你也要敲打一下马家,一个家族太有钱,爪子早晚要伸到高层来的。”
“朕自然晓得。”
此时天慈宫里的严宁姑姑抱着一个婴儿过来,行礼道:“太后说看着三皇子便想起气母,要奴婢抱给陛下管,只是不准送去秀心宫。”
殷磊接过孩子,还没等说什么,严宁姑姑就迅速退回天慈宫内,并关上了大门。
殷磊看了看怀里正在吃手的三皇子,向卫将离示意了一下道:“那个,朕一会儿还要处理一下走私案的后续事宜,你身为皇后——”
卫将离迅速退开三步:“雾糙,这是慧妃的崽子,我才不养!”
殷磊怒道:“也是朕的崽子!”
卫将离:“你的崽子你养啊,塞我这儿我怕把他当流星锤扔好吗!”
殷磊:“朕的皇子长能得像个锤子吗?!你不会养还不能找翁昭容一起吗?!”
“滚滚滚,我妹养我就够累了,还养你儿子,饭不够吃是他哭还是我哭呀?还是送回去找他亲娘吧。”
“你不喜欢小孩儿?你还有没有半点女人的爱心?!”
“我是不喜欢你的小孩儿,总觉得跟你像的人都烦人。”
“……”
说话间,殷磊无语地望向卫将离身后,只见太子正准备过来向太后请安,刚听到卫将离这句话,一脸如遭雷击,随即委屈地瘪起了嘴。
“说好的要教我黑虎掏心爪的呢?都是骗我的吗?”
第45章
“你来的正好,也别去请安了,你奶奶正生着气呢,走去抱你弟弟玩儿去。”
“为父政事繁忙,战儿你多费心,若照顾不成就找武妃。”
殷磊跑得快,而太子怀里无端被塞了个娃,见卫将离也要走,连忙追过去道:“父皇为什么要把三弟给我照顾?慧妃娘娘呢?”
卫将离脚步未停,道:“慧妃昨天惹恼了太后,正在被禁足呢,你说这太后也真是的,禁足就禁足,把小孩儿抱走gān什么,这不平白遭慧妃恨嘛。”
太子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婴儿出生一个多月,已经睁眼了,被生人抱着,倒也不哭不闹,咬着手指,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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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头一回被托此大任,有点慌,道:“但我那东宫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粗手粗脚的年轻人,万一摔了打了,如何是好?”
卫将离也是愁,想了想,道:“听说武妃和慧妃关系好,等我办完事儿跟你一起去她那儿问问。”
“您要办什么事儿呀?”
“没你的事,我去办事你在外面等着,不许进来。”
“为什么呀?!”
太子顿觉委屈,一路颠颠跟到了梅雪园附近。此地昨日因为人皮案的事被暂时封了起来,但没找到什么疑点,今日一早看守的人便都撤了。
卫将离qiáng调了三遍不准太子进去,这才迈进梅雪园里。
梅雪园不大,但却是非常雅致的一处宫苑,院中楼阁建于水上。卫将离一进去便能在一处繁花映水处看见梅夫人一身梅纹彤裳,执笔在亭中悠闲地勾画着什么。
卫将离二话不说,走过去就一下子坐在她桌案上:“二姐,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梅夫人笔下未停,仿佛是知道她的来意一般,面上浮起笑意道:“你在这宫里四面楚歌,正好让二姐撞上想害你的人,帮你出气还不好吗。”
卫将离一脸苦色,道:“我没觉得委屈,活得好好的,二姐你少看点话本,我真没您想得那么惨。我倒不是为了那死的宫女,这儿是楚宫,您要是再这么弄让人发现了可怎么好?”
“好吧,听你的,以后做得再隐蔽点……嗯,我的化骨水放哪儿了呢?”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卫将离连忙扯住梅夫人,道:“您别把楚宫想得太浅了,还是趁早出宫去吧,我喊老陶来带您游山玩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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