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默刚走进书房就被人从身后揽着拦腰抱了起来,他伸手撑着枫无凛的肩膀想往下跳,又被牢牢抱紧动弹不得。
“别动,让我看看现在多重。”枫无凛低声贴着他耳朵说话,又有模有样地轻轻掂了掂,点点头,“以后每天都抱起来试试养胖了没,阿默太瘦了。”他说着便抱着男孩坐到了书桌后的高背椅里,让风默侧坐在他腿上,下巴压在男孩肩上就不再动了,“乖乖的,让我抱会儿。”
风默一只手握着手机打字,“凛不怕我吗?你看不见我,牵手和抱的时候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枫无凛看着手机无声地勾了勾唇,却没打算立刻回答,他微微眯了眯桃花眼,薄唇凑近男孩的耳垂轻轻舔了舔,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有些瑟缩却也没太大的挣扎,又贴得更近直接将风默的耳朵含进嘴里舔了一圈,轻轻吮吸温凉的耳垂,直到风默伸手推他,才叼着耳尖咬了咬,重重吮吻了一口才松开唇,表qíng明显还有些意犹未尽。
枫无凛搂紧挣扎的风默一下下地顺着男孩的脊背,低声哄着:“阿默乖了别怕,现在不亲你了好不好?不用怕。”
他不断重复着安抚的话,直到风默慢慢安静下来,才斟酌着开口:“没有什么怕不怕你的说法。阿默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是我的阿默。没什么好担心的,笨蛋阿默每次都能搞错重点,我在乎的是怎么才能更好地照顾你,而不是看不看得见这种问题,更不是别人的眼光。”
风默愣愣地听着,然后慢慢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有些木木的,他被枫无凛亲得措手不及,现在脸还是红的,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好拿着手机打字反驳对方:“我不是笨蛋。”
枫无凛闷笑了几声,深邃的眸子里溢满温柔,却并没有顺着男孩的话,反倒抬手捏了捏风默的后颈,“哪里不是笨蛋了?你看我说了那么多你的关注点又跑偏了,阿默这要是被人卖了估计还要帮着数钱,你自己说笨不笨?”
风默被噎了一下,有心想反驳又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他一向说不过枫无凛,吃瘪是常有的事,只是这么一闹反倒把刚刚被吻而升起的不安抛到脑后,他还不自知,纠结了半天只好固执地重复那句话:“我不是笨蛋。”
枫无凛哪怕看不见也知道风默现在的样子,肯定是面无表qíng又急得不行,脸都能憋得通红,他对男孩可能会有的反应早就摸得门儿清,就等着端碗哄人乖乖往里跳了。这会儿见风默急了,搂着人亲了亲脸,低声附和:“我知道我知道,阿默不是笨蛋,刚刚逗你玩呢。我的阿默是最聪明的。”
风默被夸了,也不恼了,看着枫无凛的眼睛认真地点头,“本来就不是。凛不能说我是笨蛋。”
“好好好,不说你了。”枫无凛顺着对方的话应着,随即又想到刚才男孩的问题,补充道:“让佣人离开是怕他们看到了会出去乱说,我不希望阿默因此遇到什么危险,懂不懂?”
风默顿了顿,转身跟青年额头相抵,轻轻蹭了蹭,认真答应:“懂。”
对于男孩来说,最幸运的莫过于在他不能说的时候,枫无凛选择停下来耐心地看他写,而在他不敢表达的时候,枫无凛选择了主动哄他说出来。
每一步路,对方都小心翼翼地牵着他走,用着最合适的方式,带他从疾病营造的困境里走出来,毫发无损。
遇见枫无凛,是他两世拥有的,最好的奇遇。
第49章
与人拥抱是一种什么感觉?
在遇见枫无凛之前,风默其实是不清楚的。
以前他母亲并不喜欢他,每天酗酒经常不着家,回家了也是醉醺醺地掩面痛哭,一边哭泣一边喃喃念叨着她和最爱的男人的过去。
风默从记事起,就没见她真正开心地笑过,充斥着他童年的几乎都是母亲的眼泪和怨恨,以致于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他是否曾经笑过了,似乎从很早很早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怎么笑怎么哭怎么说话了。
她很少有心qíng好的时候,每次qíng绪恶劣的时候就喜欢自残,拿着刀子一下一下地在手上划出各种伤口,然后疯狂地又哭又笑。
风默年幼的时候不懂母亲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根本不敢过去,一出去就会被抓着一起。第一次撞见的时候他不懂,跑过去阻止,整个后背都被划得鲜血淋漓,要不是邻居发现了送他去小诊所包扎,恐怕会失血过多而死。后来他就只能躲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偷偷看她,等母亲哭累了睡着了才敢出去把刀子拿到屋里藏起来,然后去医药箱里找药给她擦。
到了稍微长大一点懂事了一些的时候,他终于学会在母亲回家之前把家里的利器全都收起来,宁愿被她抓着打一顿,也不肯说出那些东西在哪。那是年幼的风默唯一能想到的保护母亲的方式。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拥抱,唯二的肢体接触大概就是母亲每次打他和他帮母亲擦药的时候了。很多时候风默自己都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他妈妈当成上辈子唯一的执念,直到真正死了的时候才选择放弃,大概是因为充斥着灰暗孤独的童年里,她是唯一的亲人吧,哪怕那些痛苦几乎都是她带来的。然而等他意识到自己走错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像拥抱和亲吻这样表达亲昵的方式,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所以枫无凛每次抱他的时候,风默都下意识觉得高兴又新奇,他喜欢一切让人觉得温暖的东西。
那种qíng绪非常和缓轻松,暖洋洋的,跟他以往经历过的qíng绪都不一样。他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对他的在乎,这是风默没有体验过的,所以愈发珍惜。
然而对于朋友来说,那样的拥抱却是过分亲昵了点,它完全超出了朋友之间应有的界限,甚至已经变成了暧昧,然而两个人对此都没有任何反应。
风默是压根没经历过不懂,枫无凛则是明知故犯,这样逾越的举动才是他想要的,何乐而不为?
对于枫无凛来说,这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他想要的很多,多到如果现在的阿默知道了都可能觉得窒息和压抑,却没有任何想要收手的yù望。他想教给风默的事qíng,没人能阻止。
“阿默,你知道两个最亲近的人之间,喜欢做什么吗?”
安静的书房里突然响起一个声线低沉优美的男声,却毫无突兀的感觉。
风默正趴在枫无凛肩膀上闭目养神,闻言怔了怔,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直起身看着对方的眼睛。
他原本是被枫无凛抱着侧坐在对方腿上的,后来猝不及防耳朵被含着吻了好几次才捂着通红的耳朵要求换个姿势,打了长长的一段话讨价还价半天才让枫无凛勉qiáng答应,于是就变成他搂着青年的脖子趴在对方肩膀上睡觉的样子。
枫无凛问的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最亲近的人……是亲近到什么程度?是单方面觉得亲近还是双方关系就很好?要说只是单方面的话,那大概就是平和地面对面坐着jiāo流吧,起码前世他对他妈妈最想要的亲近方式就是这样的。
漂浮的手机屏幕上备忘录已经被打开,慢慢显出一句话:“很开心地坐在一起聊天吧,不管聊什么。”
枫无凛看着屏幕挑了挑眉,他抬手摸了摸风默的后脑勺,掌下的黑发触感温凉细软,勾起一绺夹在指间绕了一圈,缓缓摩挲着,又松开手指,手掌往下轻轻捏住风默的后颈,感受着掌下细腻的皮肤,微微闭了闭深蓝的眼睛,“聊天是吗?这么说来,阿默心里果然有一个最亲近的人,是谁?”
风默身体微微一僵,无意识地捏了捏手指,他看了一眼枫无凛平静又认真的神qíng,低头抿紧唇瓣,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此刻更苍白了一点,他嘴唇开开合合,却无力地发现自己又发不出声音了,满心的愧疚和难过甚至让他忘记了他说话枫无凛根本听不到、完全没必要开口说的事实。
枫无凛一只手搂着风默,一只手放在对方后颈上,男孩的僵硬和颤抖他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他俯身更加凑近风默,将人完完全全揽进怀里抱紧,大手一下一下地拍抚风默的脊背,微一侧头,薄唇轻轻在男孩的脖子上印了个炽热的吻,他低声道:“没什么好顾忌的,阿默,虽然你的事我基本都从那本日记里知道了,但有些问题我还是希望你能亲自回答我,我想了解你。”
事实上,枫无凛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年少时的家族权力争夺和厮杀磨练了他的心xing和意志,整个人的气势也更为凌厉,但他面对风默的时候是截然相反的,并没有给对方任何压力,平和深沉得甚至不像他。
青年的安抚对风默来说总是很有效果的,在最初的茫然失措之后,风默平静了下来,他推了推枫无凛让对方稍微退开一点,拿回桌上的手机打字:“对不起,之前对你隐瞒了那么多事qíng,我知道那对你很不公平,对不起。”
那些事qíng他和原本的风莫都一清二楚,却只有枫无凛被蒙在鼓里,毫无准备地就得面对他突然消失的事实,这件事伤害得最深的其实是枫无凛。风默从头到尾都为此觉得无比内疚和难过,他很清楚被人放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有什么,”枫无凛看着手机屏幕低低笑了一声,他捏了捏风默的脖子,眸色有些暗沉,“没守住阿默是我的失误,不是你的问题,阿默,你永远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但是,有什么事你得跟我说知道吗?不管是什么,只要跟你有关的,我都要知道。”
“不止是这个。”风默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枫无凛看不见他,他抬手捂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手放回手机上,“我有病,除了社jiāo障碍,还有个依赖型人格障碍,我的人格、思考方式处事态度,跟你们不一样。”
风默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抖,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的缺陷告诉别人,“你说的最亲近的人,以前是我妈妈,我从小就知道我必须靠着别人才能活下去,不是说生活上需要别人帮助,是说我如果没有另外一个人作为信念支撑,我就活不下去。
其实妈妈一点也不愿意我把她当成执念,她不爱我爸爸,同样的也不爱我。可是我总在坚持,坚持要找到她。
我知道我是很自私的人,认定了一个人我就不会放弃,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愿意接受。医生其实想过很多方法试图让我放弃我妈妈,因为她去世之后我基本就不想活着了,我知道这很不正常,但是我没有办法。
我只知道除非我死了,我才可能彻底放下她,所以上辈子我放弃了最后一次手术,除了确实已经治不了这个原因,主要也是我没有继续活下去的yù望。太痛苦了,我想放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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