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是要泡茶给孤喝吗?”他见我诧异,笑着解释。“好,我这就去弄。”垂目悄声绕过回廊,宫灯一盏一盏地亮着,没什么人气,我却知道四周遍布了暗人。
“啊…”风chuī来一阵喊声,一阵…女人的喊声,我拖着茶壶的手一抖,差点摔落在地。用手捂住心口,平静下来。
那声音…不是墨浅吟的,可是,这宫里,除了我,哪里还有第二个女人?“公主怎的这么久?”突然出现的身影真真吓到了我,手中的茶壶终于滑落,墨浅吟手极快地接住,稳稳的,一滴也未晃出。
“人吓人,吓死人!”我不满地瞪他,“这皇宫,太冷清了。”“那公主便为明多生些孩子罢。”有促狭,还有压制的诚意。
呵…心中冷笑,生孩子?你们…还留给了我…多少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变qiáng大了?~~~~~
千朱花香有解?
那日后,我时常思量着如何将东陵闻秋的事与墨浅吟说。一方面,我怀疑他与我中毒有关,另一方面,我又担心他身上的毒,忙着翻阅冯清留下的日记,便天天窝在染尘殿里。
三日后,我实在耐不住,咬牙披上衣服,思绪凌乱地朝御书房走去。墨浅吟或是知道我不想见他,又或是有其他事qíng要忙,也是三天未出现过。
推开御书房的门,墨浅吟那苏软的声音便响起来,头也未抬:“公主来了。”我未曾回应,抬脚走到桌前,他也终于抬起头。今日似乎有些奇怪,从前一律的黑色面具竟换上了玉白的陶制面具,有些窄,便露出了左眼一小块的蔓藤,闪着金色。
“王上,我有一事相求。”说着不伦不类的敬语,微微欠身。“公主有何事?”他似乎知道我会来找他一般,放下朱笔,双手jiāo叠在莞翘的桌子面上,很有些帝王的威严。
“我…想替东陵家平反。”抬眼望见他带着笑的唇角,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他看穿我的不安。“公主为何要替东陵家平反?”他笑意更浓,将被风chuī乱的纸一张张重新叠好。
“那日救下的少年便是东陵豪的独子东陵闻秋。我觉得投缘,所以…”“公主觉得东陵家的案子,是个冤案?”他打断我,慢条斯理地问道。
“是。”“公主凭什么认为这是起冤案?即使是冤案,毕竟是先皇所定的罪,若贸然推翻,亦是有损皇家尊严的。”“国有国法,若是枉顾国法而随君上心意而定人生死,甚至是听信佞臣虚言,岂不是让天下人嗤笑,君上亦感汗颜。”
“哦,依此言,若是孤不为东陵家平反,便是孤的不是?”他笑出声来,语气渐冷。“臣女不敢。”我恭恭敬敬地自称一声臣女,便是尽量放低身段,他的语气却是更加冰冷,冷冷一哼:“据理力争孤是没有看出来,倒是qiáng词夺理得很!”
“你可知这案子是谁禀告先王的?”他似乎平静下来,随意问道。“似是…前一位大将军——娄斌武。”“知道便好,可知那娄斌武…有何特点?”在提到娄斌武是,他的语气有些僵硬,有些不快,亦有些…泛苦。
“不知。”“娄斌武最jian猾之处,便是做事万无一失,即使陷害,亦是嫁祸得天衣无fèng,无从查起。”我倒是吃惊了,曾经权利通天的娄斌武,也是有些能耐的。
“此一时彼一时,娄斌武早已倒台,没有人会站出来替他说话,即使没有任何证据,我们亦是可以推翻娄斌武的话,替东陵家平反。是吧,王上。”墨浅吟笑起来,一手托着腮,有些懒洋洋地盯着最后一份奏章看,而那奏章,早已批阅完毕。
“公主倒是个有心人。却是,如今朝中的娄家势力早已残存殆尽。可娄家不善,你以为那东陵家又会是善类?”他改善奏章,终于抬眼认真地看着我,笑意不减,“当时娄家的势力与东陵家相当,倒了哪一方,都是另一方独大,只是哪一方先倒而已。怪只怪东陵豪动作不及娄斌武快。”
“可是,即使东陵家壮大了,那也是后话,毕竟早已被毁,后来如何谁也不知,而东陵家未与敌国私通也是事实,这就够了!”
“呵,呵呵呵呵…”他似乎抑制不住地笑出来,“公主啊,孤从前倒是不知道你如此伶牙俐齿。倒是孤小看了你。若是你帮了那东陵闻秋平了反,又如何?”“东陵闻秋可以入仕。”“入仕是福,以此为条件,似乎不妥。”“可东陵闻秋会是个人才。”
“公主是yù说虎父无犬子吗?公主难道忘了那方咏泉?”墨浅吟眉眼一动,晕开一个笑。“东陵闻秋不同。”“如何不同。”“我不妨与王上打个赌,如何?”
”怎么个赌法?”他饶有兴致地看向我。“若是他这次平试能拿到武试三甲,王上便为东陵家平反!如何?”“呵呵…好。那…若是输了呢?”我皱眉,从未想过输了如何,从来坚信东陵闻秋是个人才。可天下有才之人尽是,若真的输了呢?
“若是输了,任由王上处置。”“哦,任由孤处置?是那东陵闻秋,还是公主…你?”“我与他…连坐!”
“好,孤答应了,只是公主,要记好了。”他扬眉,眸色晶亮,全不像刚刚的yīn冷。
谈判似乎很顺利,或许不能叫做谈判,墨浅吟根本无意刁难。他突然捂着唇咳嗽起来,眉眼不皱,听着却很是痛苦。“墨浅吟!”我转过桌子扶住他,一转念放开手,恭声道,“王上,您没事吧?”
他也诧异我对他的恭顺,至少从前我从不这样。转过脸盯着我看,又笑出来:“公主这是作甚?如此恭敬,孤倒是觉得惴惴不安了。”“我…没有,墨浅吟,我让人请二哥进宫。”
当我吩咐完门口的墨奴去请右相来,墨浅吟淡然地出声:“公主先回吧。”不太明白他要做什么,也不能多说什么:“那我先回去了。”“公主似乎许久未与孤一起用晚膳。”“今晚就不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不知为何,对他要我离开的行为有些不满,更害怕他对我的隐瞒。
“呵呵...”身后响起了他的底笑,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啊…”又是那个女人的尖叫,我随着声响往那源头走去,突然,似乎又是上次那个灰衣男子将我拦下,又是被拦在这个地方:“公主请回。”隐约可见的那座宫殿,里面,又是秘密。墨鸾皇宫里的秘密,倒是越来越多了呢。我冷冷一笑。
“在那里呢?”我一边碎念着,一边反复翻阅冯清的日记,仍旧没有找到千朱花香的解毒方法。颓废地放下最后一本日记,嚯地起身,将桌上倚着边缘的曲谱蹭落在地。掉出一张发huáng的纸。
纸被我摊开,很大一张,有四本杂志的大小。上面有些字迹被水晕开,看得不甚清楚,却像是…遗书?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认真地阅读起来。看着看着,我变得吃惊,越往下,心越凉,最后,眼睛酸涩,眼泪怎么都蓄不起来,直到将整张纸都看完,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啪地一滴掉落到纸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眼皮突地一跳,害怕地将纸扔远,不相信纸张上红色的那个血点,是我留下的。用指尖轻触尚未缱绻在睫毛上的泪珠,翻手细看,浓重的橘色,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这是…我的眼泪?
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拖着步子走到镜子前,看见那个一身黑衣的白皙女子,脸上挂了两道淡淡的红色的痕迹,烛光下,有些吓人。我跌坐在镜子前,吓得摇头,而镜子里的女子,也跟着摇头。
脑子里反反复复是那句“以血侍血”。冯清最后说的,是他不希望任何人看懂这个解毒的方法,这样的方法,对中毒者和解毒者,都太过残忍。他懊悔,却无法阻止。
最后,十国之战结束,墨鸾被保下,而后三年,他完成对她的承诺,做成了她想要的乐器,便去寻他心爱的人。他不会忘记,当她离去那天,他说过,要她在奈何桥上等他。
她那时气若悬丝,却仍天真地问何为奈何桥,他只是泪流满面地笑着道:“千万…别喝孟婆汤。”
那时他的泪已是晶莹色,她欣喜地放在舌尖,笑着留下最后一句话:“是泪。”
原来冯清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心下一阵凄凉…我,也注定逃不掉么?
墨鸾,我以为是新的开始,却原来…一切只是妄想。
“公主去哪?”突如其来的声音也没唤回我游离在外的思绪。“公主?”他拍拍我的肩膀,如梦初醒般退后数步。“墨…浅吟。”我声音有些飘忽,已经极力控制了,却仍然颤抖。
“公主去哪?”他又问了一遍。墨浅吟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至少对我。“我…去大…哥那里。好几天没有去看看东陵闻秋了,毕竟是自己救下的人。”
“孤也要去左相府,上马车吧。”“不…用了,我也好久没有上街了。我想要走着过去,你先去吧。”“孤也许久没有上过街了,那孤便与公主一起吧。”他笑着便要来牵我的手。
慌忙躲开,尖声道:“不用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露出一个难看的笑,“你坐马车吧,你今日穿的,可是黑衣。”为了避免穿黑衣,我特意穿了男装。
“公主在此等着孤。”话音未落,身影微动,已经消失不见了。我慌忙抬步走出宫门。
几乎是一路小跑,到左相府的时候,已累得气喘吁吁。抬步跨过门槛,却见一袭青影立在门边。“啊。”吓得一个趔趄,踩空了石阶,冲身向前,墨浅吟伸手一捞,我便稳稳地立在他怀里。
“公主好能耐,孤的话已是耳旁风了吗?”他似笑非笑地用手指梳理我脑后散开的头发。我几乎是浑身颤抖,他身上这股浓郁的千朱香气,刺得我入心入肺的疼。像一张网,罩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墨浅吟你放手。”我呼吸局促起来。他也许感觉到了我的异样,掰过我的脸细看:“公主怎么了?”见我脸色苍白,眉宇间也多了些担忧,我却想笑,怎么怕我出什么事,便派不上用场吗?!
“没事。”一把推开他,匆匆向翡园奔去。东陵闻秋已经大好,似乎就等着我来招他。我努力笑着挤兑他:“想姐姐了?”“今日便跟你走?”“我改变主意了。”我看了看四周,虽似没人,其实暗中的人也许并不比皇宫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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