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密蘅一听,便知道自家老爹说的是两年前太子宫里的那件事qíng。
康熙三十六年九月十五日,康熙谕内务府处死曾于太子处行径“甚属悖乱”的膳房人花喇、哈哈珠子德住、茶房人雅头,膳房人额楚圈禁家中。
这事qíng曾一度沸沸扬扬,皇上虽然极力想要压下,可事关太子,又被有心人宣扬,就闹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
王密蘅知道事qíng慎重,忙规规矩矩站好,应了声:“是,女儿记下了。”
192、
时间过的很快,王密蘅只住了两日,便回了行宫。
离开时,自家老爹并没有让人出来送,只在院子里作别,并再次嘱咐了她几句话,然后就转身回了书房。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王密蘅心里头很是难受,却也明白,他只是不想徒增伤感了。
尤其,是不想让她伤感。
那日在书房里,他最后嘱咐的一句话竟然是:密儿,往后只需记着你的家在京师,苏州,能忘便忘了吧。
回到行宫后,每每想起这句话,她心里就忍不住酸涩。
这一别,兴许就是永别了。
秋梅瞧着她脸色不好,只宽慰道:“娘娘若一直想着,只能徒增伤感罢了。”
听着秋梅的话,王密蘅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却是李德全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
李德全一进来,就行礼道:“奴才给娘娘请安。”
“公公这是……”
李德全脸上堆着笑,“皇上命人从外头买了好些点心,说娘娘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说话间,两个太监就躬身上前。
托盘里放着一包包拿纸包起来的吃食,闻着,就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有劳公公了,皇上可还忙着?”
“可不是,皇上正忙着巡视河工,每日早出晚归,又有好些折子要批。过几日,圣驾就要往江宁去了。”
这事qíng王密蘅也听说了,可这会儿听着李德全这样说,依旧客气地道:“公公费心了。”
李德全忙堆着笑弯腰道:“奴才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密妃娘娘言重了。”
李德全离开后,王密蘅顺手打开了一包云片糕。
只闻着便有一种清香扑鼻的气味,若是撕下一片送进嘴里,轻轻一嚼,便觉清甜细腻。
王密蘅拿了两块儿,一块儿自己吃了,一块儿给了秋梅。
一连几日,王密蘅都没能见着康熙的面。
直到走出行宫时,才见了身着一身明huáng色九龙袍的康熙。
不过,也没有说上话就是了。
十六日,銮驾抵达江宁,下榻在江宁织造府。
王密蘅也有幸见到了康熙的奶娘孙氏。
这日,王密蘅正在房中歇着,就听有人通报,孙夫人来了。
一进来,王密蘅就见着一身诰命服饰珠光宝气的孙氏,当真是尊贵非凡。
可以想见,在这曹家,孙夫人过的日子该是比宫里头的太后还要好。
“奴才给密妃娘娘请安。”
没等她跪下去,王密蘅急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她是康熙的奶嬷嬷,康熙都要敬重她,更不用说她一个后宫妃嫔了。
虽说曹家再怎么显贵也是皇家的奴才,可这奴才两个字从孙氏的嘴里说出来,又是说给她听的,难免担了gān系。
扶起孙氏,王密蘅才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年轻女子。
“这位……”
“这是奴才的孙女儿,娘娘在这里住着难免觉着闷,奴才便带了她来,若能有幸侍奉娘娘,便是她的造化了。”说着,孙氏又吩咐那女子道:“还不起来,给娘娘瞧瞧。”
听着孙氏的话,不知为何王密蘅心里头就有些不快,虽说请不请安的她原本也不在意,可她还没叫起,孙氏就发了话,难免有几分倚老卖老的嫌疑。
王密蘅自然知道,她是康熙的奶嬷嬷,康熙待她自与旁人不同,当下也只笑道。
“您这孙女儿,模样真好,都将本宫给比下去了。”
“娘娘说笑了,她怎么敢和娘娘相比。”孙氏道了声不敢,眼中的笑意却是愈发深了。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王密蘅身边就多了个清秀佳人,无论她走到哪里,她都跟着。
孙氏这番举动的目的,任谁都猜了出来,只是不点破罢了,可随驾而来的妃嫔,心里头无无觉着孙氏的举动处处透着小家子气。
一打听才知道,孙氏对这亲孙女儿可是疼爱的紧,不过如此佳人,既懂规矩,又不失灵动,自然没有不疼爱的。
如孙氏所愿,她这百般疼爱的亲孙女儿终于在几日后见着了康熙。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看着出现在门口身着一身明huáng色龙袍的康熙,忙站起身来,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请安道。
“起来吧,朕不是说过,私下里不必如此多礼。”康熙说完这话,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人,只不解的看向了王密蘅。
王密蘅在康熙耳边低语了一句,康熙便也明白过来,看着她的眼中便带了几分了然。
“莫雅给皇上请安。”没等康熙开口,佳人已经柔声下拜,目光相接,莞尔一笑。
康熙微微愣了愣,只道:“平身。”
王密蘅目睹了她这般旁若无人的眉目传qíng,心里更是恼了几分,却碍着孙氏的面子,一句话都没说。
孙氏是康熙的奶嬷嬷,康熙看重她,她的孙女儿自然也是好的。
相处这么久,王密蘅自然知道康熙这个人是个护短的xing子,总不能从她嘴里说出一句不好的话来。
许是明白了孙氏的意思,用完午膳后,康熙便吩咐曹莫雅陪着逛了织造府。
等晚些时候就传来消息,说皇上给了她贵人的位份。
尚未侍寝,就封了贵人,也算得上是恩典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密蘅总觉着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觉着心里头闷闷的。
这曹莫雅是孙氏安排到她身边来的,说是陪着说笑解闷儿,可谁不知道,是因为康熙来她这里的次数多,为了能见着康熙。
如今,她成了贵人,整个织造府肯定已经传开了。
还不知道,背地里会被宜妃她们怎么笑呢。她虽然不在乎旁人的言语,却也不意味着想让人看了笑话去。
想着这些,王密蘅心里头更是膈应了。
这日,行宫里举行了晚宴。
太子,众位阿哥还有妃嫔,曹家众人都去了,格外的热闹。
晚宴过后,王密蘅拒绝了秋梅的陪同,独自出去散散心。
织造府本就大,曲曲折折走过几条碎石小路,也不知是到了哪里。
王密蘅正想找人问一问,却听得假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
这笑声,听起来分明有些熟悉。
王密蘅心底诧异了一下,只悄悄走近了几步,却见着康熙新封的曹贵人被太子搂在了怀中。
王密蘅着实被吓了一跳,伸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qiáng忍着没叫出声来。
“皇上。”曹贵人已是有些神志不清了,只喃喃道。
看那样子,曹贵人不是喝醉了,就是被人动了手脚。
这话一出,只见太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略微泛红的脸颊:“对,是皇上。”
太子说着,就将曹贵人拉近了几分,吻上了她唇角,眉心,甚至是鼻梁。
王密蘅站在那里,瞧着太子伸手将曹贵人的衣带解开,立时就瞪大了眼睛,却没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她看着他将曹贵人的衣裳全都褪下,将她放平在地上,在曹贵人的身上胡乱抚摸着,而曹贵人身子颤了一下,嘴里发出呜咽的qíng动声。
王密蘅心里砰砰跳得厉害,好歹等着太子到了兴头上,所有的jīng力都集中在享受身下的美人时,才轻手轻脚的迈开步子,蹲□子朝前边走了几步,走过一条碎石小路后,这才慌忙地朝前边跑去。
却不想,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王密蘅抬起头来,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四阿哥胤禛。
“密额娘,您怎么在这儿?”四阿哥朝她行了一礼,才开口问道。
王密蘅静了静神,才道:“本宫随便走走,出来透透风,却没想到走岔了。”
王密蘅心里本就慌乱,当着未来雍正的面更是有些紧张。
这一紧张,眼底的一丝慌乱就尽数落入了四阿哥的眼中。
“密额娘早些回去吧,来人,送密妃娘娘回去。”
到底是未来的雍正,说话行事都是这么雷厉风行。
王密蘅本就迷路了,这会儿有人指路,自然不会拒绝。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四阿哥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深思。
第二天王密蘅醒来,便觉着织造府里气氛不同往日。
王密蘅心里咯噔一下,问秋梅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太子病了,皇上昨夜盛怒之下命人杖毙了好些奴才。”
王密蘅听了,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她心里已是知道,昨夜太子和曹贵人之事,康熙多半是知道了。
不然,不会如此大动gān戈,只是不知,这事qíng怎么会被康熙知道了,难道,是碰巧撞见了?
想着这些,王密蘅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胤禛,四阿哥?
王密蘅一愣,不觉脱口道:“曹贵人如何了?”
话才说完,就对上了秋梅满是不解的目光。
“好端端的,主子怎么问起曹贵人了?”话虽这样说,秋梅又轻声道:“奴婢说了,主子可不要生气,皇上封了她贵人,如今竟也安排了身边的宫女进去伺候。”
王密蘅听了,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子昨夜的行事,果断是败露了。
饶是王密蘅素来淡定,也觉出一种风雨yù来的感觉。
193、
因太子患病,康熙下旨从江宁回銮,驻跸德州行宫,并命索额图前来侍奉。
十一月十九日,太子病愈回宫。
之后,索额图因“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之罪,被拿到宗人府拘禁。
索额图乃索尼第二子,孝诚仁皇后的叔父,世袭一等公,在康熙继位之初,曾辅佐康熙计擒鳌拜,并将其党羽一网打尽,深受康熙信任。
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人,仅仅一夜之间就被康熙定罪,成为天下第一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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