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家小主的神色,秋梅微微愣了一下:“主子可是觉着有什么不对?”
王密蘅一边拿起勺子搅着汤药,一边说道:“勤贵人被拉下去的时候好像要说些什么,却被德妃的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她敢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主子的意思……”听到这话,秋梅面上闪过一抹震惊,难不成,这事qíng背后还藏着她们不知道的真相?
王密蘅用完碗里的汤药,拿起绣帕擦了擦嘴角,“你不也听到,勤贵人是在御花园里听到她宫里头的那些肮脏事儿的,要说巧合,这也太巧了一些。”
“再说了,勤贵人虽然软弱,却也不是个没用的,怎么会连自个儿宫里的奴才都管不住。纵然宫女太监不检点是件丑事,可若真出了这样的事qíng回禀皇上太后也就是了,最多就是个治下不严的罪名,怎么勤贵人头一个就想到了寻死?”
“是她自己真想死还是有人容不下她?”
王密蘅说着,心思便有些翻滚起来,想到方才在朝霞殿时德妃看着勤贵人的那抹满是警告的目光,她就觉着事qíng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若无意外,勤贵人的死和永和宫脱不了gān系。
可勤贵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不得康熙的恩宠又没有皇嗣来和德妃争夺康熙的宠爱,再加上她平日里xing子恭顺,怎么就碍了德妃的眼非要将她除去?
王密蘅虽然进宫这么长时间,可对于后宫的这种事qíng还是有些看不清楚。一来她刚进宫就得到了康熙的宠爱有康熙这个靠山可以依靠,二来她诞下了皇嗣,六宫妃嫔虽然嫉妒却不敢轻易为难她。
所以,她虽然处在后宫却并没有对后宫发生的事qíng都了如指掌。更何况,勤贵人实在是太低调了些,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qíng,她怕是一辈子都注意不到她呢?
听着王密蘅的话,秋梅压低声音道:“许是德妃娘娘有了什么把柄落在勤贵人手中。”
王密蘅点了点头,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点比较靠谱。可勤贵人身份卑微,德妃又能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而且必须除之而后快呢?
想来想去,王密蘅都没想出这其中的关联。有些事qíng,只有到了最后才能知道真相。
勤贵人已被打入冷宫,若真是德妃的手段,勤贵人这条xing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有句话不是说,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秘密。康熙只是将勤贵人打入冷宫,并没有赐死。
此事,怕也成为了德妃心头的一根刺。
只是,后妃自裁乃是重罪,康熙盛怒之下又为何不当场将勤贵人赐死?
这一点,也是王密蘅想不明白的。
能命人将朝霞殿的宫女太监在勤贵人面前全都杖毙,很显然,康熙对勤贵人并没有一丁点儿的怜香惜玉。
这事qíng,她似乎越来越看不透了。
☆、第91章 将计就计
紫禁城西北角上那座残败的宫室,历来是后宫所有女人最忌讳最恐惧的地方。而短短一日的功夫,勤贵人就从朝霞殿移到了冷宫,可是她心里明白,自她几日前听到德妃和成嫔的那些话后,这便是她最好的出路了。
在宫里头这么长时间,她早就明白了,留着xing命才是最重要的。没了xing命,再大的恩宠和地位对她来说也是毫无用处。更何况,皇上的恩宠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又哪里害怕失去。
朝霞殿的冰冷,和这冷宫又有何区别?
勤贵人独自坐在残破不堪的宫殿内,目光中却已是清明,一点儿都没有方才在朝霞殿时呆滞疯狂的样子。
这女人想要在后宫里保全xing命,最基本的便是要学会演戏。
这一场自裁的好戏,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皇上虽然震怒杖毙了朝霞殿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可却只是把她打入冷宫,留了她一条xing命。
以德妃的心计,这会儿定然猜到皇上已经对此事起了疑心。这样一来,她再想对她下手就得掂量掂量了。
勤贵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几天前在御花园的那一刻。这些日子,这件事qíng几乎成了她的噩梦。
御花园中,勤贵人扶着荣妃的手,缓缓前行。
“娘娘,这天寒地冻的,您身子又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从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出来,荣妃便提议她陪她到御花园里散散心。
荣妃马佳氏进宫很早,康熙六年便生了皇长子承瑞,可惜只活了两年零8个月就夭亡了,之后马佳氏又生了皇子赛音、察浑和长华、长生,亦都早夭。二十年十二月才与宜嫔、德嫔同时晋为妃,所以,在这后宫里,荣妃是个真正低调的人。
好在身为妃位,皇上又时常顾念着往日的qíng分赏赐一些东西,所以即便没有皇上的恩宠,旁人也不敢随意轻贱了她去。
勤贵人xing子温顺又经历了丧子之痛,一来二去的便也能和荣妃说上几乎话,却也仅此而已。
不过,能说上几句话,勤贵人便也知足了。
“只是受了些风寒而已,本宫哪里就那么娇弱?”听了她的话,荣妃微微一笑,却还是伸手拽住勤贵人的手,走到御花园的亭子前,“那便陪本宫上去坐一会儿吧。”
听了这话,勤贵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荣妃虽然无宠,可身子却也是金贵的。
闲聊了几句荣妃身边的萧姑姑便小声提醒道:“娘娘,到了该喝药的时辰了。”
“嗯。”荣妃应了一声,转头和她说道:“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勤贵人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脸上并没有因为荣妃的突然离开而有一丝的不满。这宫里头便是如此,位份低的妃嫔最是没有抱怨的权力。只是,这种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让她心里不由得堵了一块儿。
好在,这些事qíng,她已经习惯了。宫里头的奴才最是见风使舵,和荣妃相jiāo,最起码也能让她的日子好过些。
不然的话,她一个不得皇上恩宠又没有皇嗣伴身的贵人,以后的岁月可怎么熬过去。
荣妃离开后,勤贵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突然一阵冷风chuī来,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冬日的御花园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叶子无力地在寒风中摇摆,脚下的碎石小路更是透着一股子寒意。
走在寂静的小道上,入眼处一片萧瑟,勤贵人的心qíng原本就不好,看着这qíng景更是愁闷了几分。
一年以前,也是在这御花园里,她不慎小产了。若是没有出事,她的孩子这会儿也该和密嫔的一般大小了。
这样想着,勤贵人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涩,亦是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
“娘娘,此事并不好办。”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勤贵人微微一怔,很快便闪身藏到了假山后。
“不好办?本宫叫你过来可不是想听你说这几个字的!”另外一个声音沉了下来,只一听,勤贵人便知道是德妃在说话了。
这宫里头,除了皇贵妃,还有谁有这样的底气。
“娘娘莫要生气,嫔妾只是觉着,此事得从长计议。”
“不中用的东西,还想等着密嫔封妃了才动手不成?别忘了,皇上这些日子翻得可都是密嫔的牌子,想要有个好出路,就必须将密嫔给除了。不然的话,指不定这宫里头又会出现个董鄂氏。到时候,再想动手皇上也不给你这个机会了。”德妃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冷笑,一字一句道。
“是,嫔妾都听娘娘的。只是,自从上次密嫔中毒之后,祈祥宫上上下下都格外的小心。”
“听你这话,是要本宫教你如何动手?”德妃的眼睛里尽是不满之色。
成嫔急忙摇了摇头,嗫嗫道:“娘娘放心,嫔妾定会办成此事的。”
“嗯,事成之日便是你得皇上恩宠之日。只要小阿哥没了xing命,密嫔的下场便也和先帝的董鄂妃一样。”
听着这话,勤贵人的面色骤然一变,震惊之下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突起的石块,发出轻轻地响声。
“谁!”
勤贵人心中大骇,慌乱之下朝后边跑去,却没想发簪蹭在了突出的石棱上,掉到了地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到了耳中,qíng急之下,勤贵人只好跑了出去。
回到朝霞殿后,勤贵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连眼睫毛都在颤抖。
她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德妃最后说的那句话:“只要小阿哥没了xing命,密嫔的下场便也和先帝的董鄂妃一样。”
宫里的老人都说,先帝的四阿哥是被废后静妃害死的。
静妃嫉妒董鄂氏专宠,便趁着三阿哥也是如今的皇上得了天花,康妃去宫外看三阿哥的时候,命身边的瑾贵人装扮成随行的宫女,偷偷地将三阿哥的贴身肚兜偷了回来。
然后,又买通了四阿哥的一位rǔ母,背地里给四阿哥穿上,没过多久,四阿哥便也得了天花夭折了。
四阿哥一死,董鄂氏便一病不起,终日缠绵病榻,两年后便离开了人世。先帝悲痛,追封其为“端敬皇后”。
德妃既然能说出此话,定是要效仿当年的静妃除去密嫔的十五阿哥。
勤贵人的心扑通扑通跳着,这宫里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最后的下场便只有一个,尤其那个人还是协理六宫深受皇上看重的德妃娘娘。
想到那只被她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发簪,她的心底就忍不住冒起一阵寒意。
这件事qíng像是一根刺死死地扎在她的心口,那几日,她看朝霞殿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提心吊胆的,觉着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拿了德妃的好处来害她。她偷偷地藏了一根银针,每次吃东西前都要用银针小心验过才敢吃下去。
很快,她就发现了自己贴身的宫女看着她的眼神隐隐有几分不同了,直到前日,她送上来一碗银耳粥,却是下了毒的。
勤贵人装作不小心将那碗银耳粥打翻在地上,可她心里清楚,以她的身份,是逃不过德妃的毒手的。
所以,那日以后,她便装病甚少进食,只吃些茶点和水果,旁的东西更是碰也不碰。她要让永和宫的那位主子,乱了分寸。
果然,只过了一日,宫女双儿便借着散心的由头把她劝到了御花园,然后,她“一不小心”便听到了宫女口中那些所谓的“丑事”。
那一刻,她便知道,永和宫的那位,是想借此bī死她了。即便这丑事只是无中生有,可依着德妃的能耐,到时候怕也会安她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而她,只有把事qíng闹大了惊动了皇上,她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说起来,宫女太监自己不检点,和她这当主子的又有什么关系?她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自己宫里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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