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养心殿,她发现除了光绪之外,载沣、载洵都赫然在座,不由一愣——看来这次的需要解决的问题不简单啊
几个人就在养心殿的东暖阁里,商议了半晌,等到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才发现居然已经天近huáng昏了。
光绪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发现载沣、载洵和婉贞也是一脸的疲惫,于是说道:“天色不早了,若是没别的事,就在宫里用过膳之后再回去吧。”
载沣和载洵自是没有问题,可婉贞心系着儿子,笑了笑说道:“皇上的好意,本不该辞,可妾身记挂着念哥儿,也不知此刻他吃了没有,想先回去看看。还望皇上准允。”
光绪丝毫不奇怪她会有这样的选择,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就先回去吧。说起来,念哥儿也许久没进宫来了,明儿个不妨带他进来玩玩,朕也怪想念他的。”
这两年来,光绪确实是将念哥儿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对待,多少弥补了一些他失去父亲的遗憾。闻言,婉贞并无二话,只是笑道:“既是如此,臣妾明儿个带他进宫来就是了。”说完,告辞了光绪兄弟三人,出了紫禁城,坐上车便回到了钟郡王府。
然而一进家门,她就感到了一种不同以往的气氛。下人们看到她都诚惶诚恐,脸色苍白,而以前她晚归之时总会在门口等着的念哥儿今天却不见了踪影。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向着后院走去。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差点跟神色惶然、脚步匆匆的管家撞个满怀。管家一见是她,立刻便叫了起来,说道:“福晋,大事不好了小阿哥他……”
婉贞没等听完,便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一把抓住了管家的衣领,仓惶地厉声问道:“念哥儿怎么了?”
管家苍白着脸色,惊惶失措地说道:“福晋,小阿哥今儿个下午一直哭,也不肯吃东西,方才还吐了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正要去找您……”话没说完,婉贞却已经放开了他,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院子里。
她的耳朵里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只知道念哥儿可能病了,心里已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还有工夫听管家唠叨?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念哥儿的房间,只见何嬷嬷等人都围着他,他小小的身子躺在chuáng上,脸色发青,嘴里“呜呜”地哭着,声音嘶哑,显然是哭了有一阵子了。
她的眼前一黑,脚一软,差点便摔倒在地上。好在被jú月和管家一左一右扶住了,惊叫了一声:“福晋”
这声惊叫唤醒了她的神智。现在不是晕倒的时候,念哥儿病了,正是最需要母亲之时,她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定了定神,甩开两人的手,她快步走到chuáng边,一把将念哥儿抱在怀里,qiáng忍着心痛,厉眼从何嬷嬷等人脸上一一扫过,冷冷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嬷嬷等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此时“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颤声说道:“回……回福晋的话,小阿哥午睡起来,不见了您,就开始哭,奴才们想尽了办法也止不住。后来,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小阿哥怎么也不肯吃,奴才们就换着食物端给他,后来好不容易喝了点儿牛奶,没想到立刻就吐了出来,脸色也变得青了,然后您……您就回来了。”
婉贞听得火冒三丈,怒道:“孩子都这样了,难道就不知道请太医么?”
管家在旁战战兢兢地说道:“回福晋的话,奴才刚才知道小阿哥的qíng形,马上就派人去请了,估摸着很快就能到了。”
许是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念哥儿虚弱地叫了声:“额娘……”
“额娘在这里,念哥儿哪儿不舒服?告诉额娘。”婉贞急忙应着,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抱着他小小的身子,泣不成声。
念哥儿却只是不停地抽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婉贞又悲又急,不停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声说话安慰,一边还不时地抬头看看门外,迭声催促道:“太医怎么还没来?还不快派人再去请”
其实时间并没有过太久,可对她来说却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看见小厮带着太医一溜小跑地跑进来,她顿时像是看见了希望,抱着念哥儿站起来。
“太医,快,看看念哥儿这是怎么了?他不肯吃饭,只是哭,脸色也很难看”不等太医下跪请安等等虚礼,她急急忙忙地说道。
太医神色凝重,也顾不得多礼,拱手说道:“福晋莫急,容下官先给小阿哥把把脉。”
婉贞点点头,重又坐了下来,仍旧抱着念哥儿,却将他的小手递了出去,让太医仔细诊察。
太医把了一会儿脉,仔细看了看念哥儿的脸色,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让婉贞撑开他的嘴看了看舌苔,眼神中顿时泛起了一丝惊慌,手脚都微微颤抖起来。
婉贞心底一沉,qiáng自按捺着镇定下来,问道:“太医,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医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颤声说道:“回……回福晋的话,小阿哥这是……这是……”
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完,婉贞心急如焚,不禁大声喝问道:“这是什么?”
太医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这是中毒的征兆”
婉贞的眼前又是一黑,几乎就要晕了过去。然而身为母亲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用力之猛,一阵锥心的疼痛传来,嘴皮已经被咬破了然而这股剧痛也令她迅速清醒了过来,顾不得自己的伤,颤声问道:“中毒?你可确定?”
太医吓得浑身都在发抖,说道:“下官……下官有八成的把握。可此事非同小可,下官恳请福晋多找几位太医来,与下官一起会诊,以保万无一失”
婉贞心乱如麻,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却顾不得擦,泣道:“好,我这就派人去请。不过太医,你赶紧按照中毒的诊断作处理,千万不可让念哥儿的qíng形再恶化下去了”
太医自是明白轻重,再加上婉贞答应再找几个人来一同会诊,心也定了一些,沉声说道:“下官明白。下官先给小阿哥施针,确保病qíng不会恶化再说。”
婉贞点了点头,含泪将念哥儿放到了chuáng上,太医急忙打开随身的医药箱,拿出银针开始准备起来。
随着银针一根根cha上了念哥儿的xué位,原本已经变得铁青的脸色开始慢慢舒缓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哭声也慢慢停了下来,qíng况改善了不少。婉贞在旁看着,终于稍微放下点心。而就在这时,另外找来的几位太医也已经到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依赖
几个太医聚在一起,听先前的徐太医说了自个儿诊治的结果,顿时神色都凝重起来。念哥儿虽本身只是个郡王之子,但既然认了当今皇帝做gān爹,身份自然就大不相同了。如今他却出现了中毒的征兆,众太医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物,也经历过不少政治上的风风雨雨,脑子里顿时就出现了许多种不同的缘由解释,当下齐齐打了个冷颤,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几人又轮流给念哥儿诊了脉,得出的都是相同的结论,看来念哥儿是真的中毒了听到这个结论,婉贞由于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心中急怒jiāo集,脸色yīn沉得可怕。
“诸位太医,念哥儿的身份为何,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诸位都是聪明人,用不着我多说什么了,总之,务必将他救过来,否则,后果不是你们能够承担的”她的话音并不重,但一字一句却像是重锤一样狠狠地敲击在他们心头。他们更知道她并不是虚言恫吓,这位福晋虽是个寡妇,却人人皆知绝不可小觑她对今上的影响力,当下不敢怠慢,个个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各种救命的手段施展在念哥儿身上。
为了方便太医治疗,婉贞坐在外间等着,此时脸上一片铁青,全身上下几乎都是冰凉的,脑子里似乎想着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更加不敢哪怕有一丁点儿的念头觉得念哥儿会有什么意外。万一真的……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听在她的耳中却成为断断续续的叫喊,根本听不清楚外面的人究竟在说什么,仿佛连动作和反应都慢了好几拍,缓缓地,机械xing地转头看去。
光绪身着便装,大步跨了进来,一进门便看见婉贞恍恍惚惚地坐在椅子上,不禁心头一凉,开口便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婉贞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看着他,又似乎没有看他,眼睛里仿佛没有焦距似的,一动不动,呆愣地坐着。
光绪心中又是一紧。这样的她他曾经见过一次,那是在载涛去世的时候。如今这样的qíng形再一次出现,难道……
他紧走两步,来到婉贞的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关心和支持传递给她,qiáng压下心中的焦虑,和声问道:“怎么了,婉贞?出了什么事了?别着急,一切有朕呢,你慢慢告诉朕。”
婉贞的眼睛里终于开始有了些焦距,注意力似乎恢复了一点,看着光绪,泪水忽然夺眶而出。
看到她哭,光绪却是松了口气。但凡有一丝反应都算是好的,像方才那种呆呆愣愣的qíng形才是真的糟糕
他轻轻抚动着她的背,柔声道:“别哭,别担心,有朕在这儿呢,朕给你做主。”
婉贞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终于痛哭失声起来,哭倒在光绪怀里,哽咽着说:“他们说……他们说念哥儿……是中毒……”
光绪心中一震,顿时脸色突变。
载涛死于非命,这令他一直愧疚在心,难道连他的孩子也要走上同样的路吗?
搂着怀中颤抖不已的娇躯,那种无助、痛苦的感觉也迅速渗透到他心底,他的心里一阵绞痛,忍不住抱紧了他,却转头对钟德全道:“传朕的指令,将钟郡王府全部人都看管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不准放走了一个”
钟德全神色凝重,赶紧将他的旨意传达了下去。而此时在内间治疗念哥儿的太医们也听说了皇帝到来的消息,赶紧出来拜见。
光绪紧抱着婉贞,感觉得出她现在正是极度需要依靠的时候,更加不可能松手了虽然如此有损他皇帝的威严,现在却也顾不得许多,就这么站着接受了太医们的参拜,然后冷声问道:“小阿哥现在的qíng形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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