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清_舞慈荏【完结】(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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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声惊呼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婉贞猛地清醒过来,不由暗责自己的失态。不管以后怎么样,目前最重要的是这次光绪的病qíng,想那些有的没的gān什么?

  擦了擦眼睛,她站起身来,却没想到蜷缩了一晚之后,双脚基本上已经没了什么知觉,此时冒然站起来,顿时脚下一软,歪倒在chuáng上。

  光绪和喜烟齐齐惊呼了一声,却都没法施以援手。光绪就不用说了,自己还瘫倒在chuáng上,喜烟手里捧着皇帝要喝的药,更是双手都不得空闲,又如何去搀?等到她放下手里的药碗,婉贞却已经自己又站了起来。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她笑了笑,安慰道,“不过是一时脚麻了而已,不打紧的。”

  光绪心疼地看着她。这些年来,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本来之前在婉贞的帮助下,他的身子已经健康了许多,但后来婉贞离开,他伤心又伤qíng,再加上国事繁忙,便再也无心也无暇关注自己的健康。甚至,他或许还带了一丝自bào自弃吧?毕竟,他是个不论在治国上还是在感qíng上都失败的男人啊

  但到了今天,他却忍不住qiáng烈的悔意一波又一波涌上心头。想要跟她白头偕老,想要不让她时时刻刻担心,想要在她虚弱的时候成为她的依靠,这些,没有健康的身体都是做不到的啊偏偏,这个身体虚弱太久了,想要恢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qíng,尽管他已经尽力注意却还是一直成效不大,再加上无法不忧心的国事……

  闭了闭眼睛,他心中止不住的酸涩——原来,自以为已经振作的自己,却还是那么无能的啊

  婉贞慢慢站起来,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状况,双脚的苏麻似乎也过去了。她接过喜烟手中的药碗,转头却看见光绪的qíng状,不由得一愣。

  但随即又想起他晕厥的原因,心下顿时便有了几分明了,默默叹了口气,走上前,柔声说道:“皇上,先把药喝了吧。不管怎么说,身子总是最重要的,一定不可以轻忽啊”不管有什么雄心壮志,不论有多少长远计划,没有健康的身体就一切休提了

  光绪回过神来,qiáng压下心中的沮丧。不论如何,好不容易才能跟婉贞两qíng相悦,想要跟她白头偕老的心是不会变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管要做多少事、付出多少努力,他都不会放弃

  点了点头,他在钟德全的服侍下靠坐在chuáng头,一口一口喝下婉贞亲手喂的药水,尽管为那比huáng连还苦的味道拧紧了眉头,却不发一词。

  婉贞微微一笑,放下空了的碗,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面jú月的声音说道:“主子,念哥儿来看您和皇上了。”

  她的眼中顿时露出真心的笑意,道:“带他进来吧。”

  如今念哥儿上了“幼儿园”,有了几个玩伴,便不像以前那样成天黏在她身边了。但每天早晚时间是一定要向她和光绪请安的,三人一块儿用餐,也是为了联络、巩固感qíng。昨晚上因为忙着照顾光绪,她只是匆匆见了念哥儿一面,然后便吩咐jú月和何嬷嬷照顾他吃饭,当时念哥儿就眼泪汪汪了。虽然后来她安抚了他,他也很是懂事,明白gān爹不舒服所以需要额娘的照顾,乖乖地回去了,但他毕竟年纪还小,一次两次这样的忽视还可以接受,多了的话难免会影响母子间的感qíng,所以这会儿听说他来了,光绪又已经醒来,她便决意要好好补偿一下孩子。尤其是光绪和念哥儿,尽管不是亲父子,她也不希望他们之间产生什么嫌隙,可能的qíng况下还是尽力维持感qíng的好。

  jú月应了一声,随即便拉着念哥儿的小手走了进来。如今念哥儿有了玩伴,又进一步受了教育,自认为已经是“大人”了,便不再允许别人搂搂抱抱,人家要自己走、自己穿衣、自己吃饭呢

  看到心尖儿上的儿子,婉贞笑眯了眼。念哥儿昨晚上没能跟额娘和gān爹一起吃饭,也是想念得紧了,顿时把自己已经是“大人”的事qíng忘到了九霄云外,一头就扑进了婉贞的怀里,奶声奶气地叫着“额娘”,又笨手笨脚往chuáng上爬,要去找gān爹玩儿。

  孩子的到来冲淡了光绪自怨自艾的心,顿时露出开心、宠溺的笑容来,尽管身体虚弱,却还是伸出手抱住了他胖胖的身子。

  婉贞好气又好笑,一把抓住了念哥儿的小胳膊,轻斥道:“不许调皮你gān爹身体不好,别累着了他”

  念哥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看着她,很是纯真的表qíng。婉贞不由得头痛万分。这小子如今真真是长大了,也不知向谁学的装懵扮傻,成天用那无辜的表qíng卖萌,不知道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他骗了去,心甘qíng愿为他做牛做马。

  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她正要说话,却听光绪笑着说道:“不……不打紧,我可……没那么虚弱。让他……让他玩儿吧。”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每次都是这样,他明知这小子是装的,还是执意将他宠上了天,念哥儿如今变得这么“狡猾”,他这做gān爹的绝对要负一半的责任

  “皇上,你就宠着他吧仔细宠坏了他,以后可有得受的”她无奈地说道。

  他却不在意地笑笑,看着念哥儿道:“你别担心……念哥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他……不会变坏的”

  话音刚落,便见念哥儿终于爬到了他身上,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摸了摸他gān涩的脸颊,认真地说:“gān爹,昨儿个晚上jú月姑姑跟念哥儿说,gān爹身上痛痛才会睡在chuáng上不起来。念哥儿痛痛的时候,额娘都会给念哥儿摸摸,给念哥儿唱歌,念哥儿很快就不痛了,现在念哥儿也给gān爹摸摸、给gān爹唱歌,gān爹也很快就不会痛痛了。”说完,就“依依呀呀”唱起了“幼儿园”的宫女姐姐们教给的儿歌来。

  光绪的眼神一瞬间柔和得像水,看着念哥儿差点滴出水来,忍不住将他抱进怀里,额头抵着他的,涩涩地说道:“念哥儿真乖,真聪明,gān爹不痛痛了……”

  婉贞也在转眼间湿润了眼眶,捂着嘴,堵住了嘴里的哽咽。看着这不是亲父子却胜似亲父子的两人,一时之间,百感jiāo集,竟是痴了……

  不论如何,为了留住这一幕,为了在以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时间里,都能够保有这份真qíng,她会不惜一切

  第二百九十六章答案

  自从发现念哥儿的笑容能够帮助光绪卸下心中的负担,对缓和他的心qíng有着无以伦比的优质“疗效”之后,婉贞便大大减少了念哥儿“上学”的时间,而将他几乎成天放在光绪身边。多亏了念哥儿,光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间减少了,被念哥儿逗得笑口常开,身子也以ròu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恢复起来。

  转眼几天过去,太医来给他复诊。细细把过脉以后,他恭声说道:“回皇上、娘娘的话,皇上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可以停药了。只是今后要注意避免忧思过甚,以免心中抑郁,动辄伤心伤神。”

  避免忧思过甚?光绪不由得苦笑了。在如今这种形势下,他能不忧心吗?内忧外患之下,他不论做什么似乎都是白费心机,出力不讨好,实在是令人沮丧。

  婉贞也是忧心忡忡。如今国家羸弱,光绪不得不殚jīng竭虑,苦谋对策。虽然名义上每日只用一个时辰办公,可其他时间真正能够放开心思的又有多久?

  瞟了身边的光绪一眼,她忍不住心cháo涌动。只要他一天坐在那个位子上,就一天不能不为了国家社稷cao心,除非……

  遣退了太医,看着沉默不语的光绪,她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还说什么不要忧思过甚呢,太医不过才刚刚走而已,他却便已经发起了愁。

  “皇上皇上”她轻声叫道。

  光绪猛然惊醒,看向她,有些讪讪地问道:“贞儿,怎么了?”

  婉贞暗叹了一声,qiáng打起jīng神笑着说道:“皇上,既然您的身子已无大碍,今儿个天气又好,不如出去走走如何?”

  光绪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左右也没什么事,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吧。”

  婉贞笑着,给钟德全和喜烟分别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拿来了她和光绪的披风。她上前亲自搀扶着光绪站起身,两人并肩向着外面走去。

  在屋里闷了许多天,光绪是真真有些烦了。此时能够走出屋子,尽管仍旧是在这宫廷之内,却还是感觉轻松了很多,心qíng也似乎没有那么郁闷了。可见心qíng也是跟环境相关的,成天面对着四面墙,再开朗的人也会郁郁寡欢起来,更何况本就心qíng不佳的光绪?

  走了一阵,光绪毕竟大病初愈,体力未复,便有些乏了。婉贞在一旁察言观色,于是说道:“皇上,我有些累了,咱们休息一下可好?”

  光绪看了她一眼,心中泛起一阵暖意,点了点头道:“也好,就歇歇吧。”

  于是二人来到亭中坐下。喜烟急忙识眼色地端上来参茶,婉贞抿了一口,看见光绪倒是很痛快地喝了一杯下去,不由笑弯了眉,捡着一些轻松好笑的话题说了。光绪也很是配合地附和着,两人说笑了一阵。

  但毕竟他心中有些解不开的事qíng,说了一会儿,看着这艳阳晴天,忽然又有些感慨地说道:“朗朗乾坤,江山社稷,这大好河山奈何却沦落他人之手。我想将它拿回来,怎么就这么困难呢?婉贞,我们努力了这么些年,是不是都是在白费功夫?这局势,真的还有救么?”

  婉贞心中一凛,终究还是来了么?

  人生在世,最难不过“坚持”二字。想做一件事实很简单,一时兴起谁都能做到,但要坚持做下去却非常困难。很多人在坚持了一段时间,却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之后,都会选择放弃,慈禧太后当年不就是这样吗?想当年,她刚刚垂帘那阵,也很是奋发图qiáng了一番的呢相较而言,光绪已经很难得了,为了恢复大清昔日的雄风,一直努力到现在。

  越是养尊处优的人越没有长xing,往往一点点挫折就能令他们一蹶不振,光绪之前便是这样。戊戌变法失败之后,被慈禧软禁十年,几乎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因缘际会之下遇到婉贞才重新振作起来。这段过往,是他的磨难,也是他的磨练,正因为经历过这些他才能一直坚持这么久,但到了现在,这股热qíng似乎也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了。一直以来,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中国国力仍然衰弱,看不到前方的曙光,他已经渐渐失去了信心。这次巴黎和会的失败不过是个导火索,将长久埋下的炸弹引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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