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只是行走间确实有些牵动到,有点儿渗血而已,并无大碍。倒是婉贞,这些日子陪着光绪,担惊受怕的,又没睡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光绪早就心疼得不行,所以才急急忙忙赶回宫里,就是为了让她能好好休息,此时便被赶回了寝宫里,跟念哥儿一块儿睡觉去了。回到宫中,有太医jīng心照看着,婉贞也放心了几分,便顺从地依从了光绪的吩咐,自行休息去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求见
皇后娘娘现在在宫里基本上已经是属于“神”一般的存在了被人高高供起来,除了某些特殊场合从神龛里“抬”出来露个脸以外,就是在钟粹宫里吃斋念佛,潜心静修,颇有些得道高人的味道,就差没有飘飘升天了。至于宫内外的大小事务,她是不管的,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婉贞的活儿。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听说钰宁递牌子进来想要拜见她的时候,可想而知她以及她身边的人心里会是怎样的讶异了。
本是不想见的,但钰宁却抬出了慈禧太后时期的事qíng来说话。对光绪而言,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连想都不愿去想。然而对皇后而言,那却是个相对舒服的时期,虽然同样没有皇帝的宠爱,但至少自己还是个人人尊敬、威风八面的皇后,在慈禧太后面前也是极吃得开的,自然便有了几分怀念。
因着这一点怀念,她便打消了拒绝的念头,命人将她带进宫来。不过,真的就是纯粹的怀念而已,因此她很是光明磊落地将这事儿告诉了婉贞和光绪。
婉贞得知以后,笑着说:“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想见什么人自然可以拿主意,我又怎会有什么意见?”便打发了报信的宫人回去。
而光绪,则只是挑了挑眼眉,低声嘱咐了钟德全几句,便撂开了手,不再理会这件事qíng。
于是钰宁便大摇大摆从神武门进了紫禁城,然后一路跟着小太监向着钟粹宫走去。
她抬高了头,注视着两旁的红墙绿瓦,肃穆而庄重的宫殿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穿梭不休,个个目不斜视、神qíng严整、手脚利落、gān净明快,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她忍不住就将他们跟自个儿家中那些不成器的奴才们比较了起来,顿时便是满腹的怨气和悲哀——本来,她应该是住在这其中的某一座宫殿中,享受着这种高规格的服侍的人啊
都怪那个婉贞,那个不守妇道的yin贱女子若不是她,自己又怎会被逐出颐和园,以至于失去了伴驾的资格,无法在皇上最需要的时候给他最大的帮助?原本,那个女人的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皇贵妃、执掌后宫、皇帝的宠爱,这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
她越想越是生气,忍不住就咬牙切齿起来,脚下也跺得“咚咚”响,顿时便扭曲了那一张尚可称之为“美丽”的脸庞。原本该是波光粼粼的双眸中便透出了狠毒,原本该是淡雅沉静的气质便显出了yīn郁,吓得带路的小太监心生恐惧,不自觉拉开了两步的距离,不愿跟此人太过接近。
她自己却浑然不觉,直到来到了钟粹宫前才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忽然收起了那所有的负面qíng绪,脸上漾起了笑容,看上去似乎又是个端庄美丽的贵族女子了。
“夫人请在此稍候,奴才这就去通禀娘娘。”门口的小太监看着她,躬身说道。
“劳烦公公了。”她笑着说道,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看门的小太监。
自从光绪回宫以后,将宫里的太监宫女全都清洗了一遍,驱逐了许多慈禧时期作威作福的奴才,又新提拔了一拨人。此后,皇宫里的环境便相当单纯,像小太监这样的人并没有机会学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事qíng,因此今日钰宁这一手,在别的地方或许还能有些作用,看在小太监眼里却吓了一跳。他也不敢接过去,但却真真的又恭敬了三分,然后一溜烟儿地跑进去报信去了。
钰宁愣了一下,随即便鄙夷地撇了撇嘴。有其主必有其仆,也不知皇后这些年都是怎么调教的?居然会养出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小太监,她看着都替她觉得羞臊
她有些烦躁地盯着眼前的照壁,想想慈禧太后还在的时候,凭着太后对她的宠爱,这宫里什么地方不是想去就去?什么时候又有过通报之类的手续了?如今落糙的凤凰不如jī,皇宫里从上到下都欺负她
不过她这些年很是吃了些苦头,倒也不再是原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娇纵格格了,知道形势比人qiáng的道理,更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此面上倒是丝毫不显露心qíng,一直带着浅浅的微笑,装出一副宁静贤淑的模样。
不一会儿,小太监出来了,躬身说道:“夫人,娘娘有请。”
她笑着道了声谢,这才袅袅婷婷摇摆着腰肢,向着正殿里面走去。
一个宫女迎面走来,笑着对她蹲了蹲身道:“夫人,娘娘正在后殿的佛堂里礼佛,请您移步吧。”
钰宁一愣,想到这些日子都听说皇后专心吃斋念佛,不再管后宫的事了,原来是真的
她脑子一转,立刻笑着说道:“好。”然后便随着宫女转向了后殿。
来到佛堂,皇后刚刚从佛前站起身来,转身便看见了门口的钰宁,于是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钰宁格格……”她顿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口误,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补救道,“哎呀,看本宫这记xing现在应该是夫人了才对啊口误口误,你千万别介意才是。”
钰宁笑着说道:“这有什么打紧的娘娘会这么说,显见是个多qíng念旧的人,还记得当日相处的qíng分,钰宁能够被您这么记挂在心里,感激都来不及了,又怎会介意呢”事实上,她巴不得人们都不记得她已经嫁人了才好这门婚事本就不是她想要的,听到人们口口声声叫她“夫人”,就会唤起她斗法输给了婉贞,从而远离了宫廷的事实,是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皇后听了,不由一愣。
当日钰宁受到慈禧宠爱的时候,没少跟她打照面儿,后来更是有一段两人直接住在一处,对这位娇纵的大小姐是有着深刻认识的。原以为她那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xing子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了,没想到今日竟然会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顿时皇后的心中就闪过了异样。
看来,生活真的是比什么都qiáng的老师,再倔qiáng的xing子随着时光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改变,失去了慈禧太后的宠爱,这位大小姐想必很吃了些苦头吧?所以才能变得如此知qíng识趣。
暗地里叹了口气,她只觉得五味杂陈,也不知该庆幸钰宁的改变,还是该感叹时光的无qíng。不过她也是久经风雨的人了,不过恍神了那么一下子便回过神来,笑着招呼着钰宁一同走到旁边的耳房中,坐了下来,笑道:“也难为你还记得本宫,特意递了牌子进来相见。本来,本宫早已经一心念佛,不再搭理其他的事qíng了,不过咱们毕竟是旧识,拒绝的话也太不近人qíng了,所以便允了。”言下之意,她已经不管什么事了,若是有什么相求的赶紧说,能不能帮上忙却是两说。
钰宁自然是听得懂的,心中鄙夷,面上却急忙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娘娘顾念旧qíng,钰宁真是感激不尽。上次的宴会上,见着了难得一见的娘娘,钰宁就琢磨着一定要找个时候来见见您,也不为别的,只是跟您叙叙旧。想必您如今枯坐在宫里,也没个知心识意的人说说话,一定很闷了。钰宁不才,没什么别的本事,不过陪您聊聊天还是做得到的。”
皇后不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也无法相信她竟然是专程来看望自己的?
想来她们也并不是什么太深的jiāoqíng,更加曾经为了皇帝的宠爱而明争暗斗过,虽算不上敌人,却也说不上朋友,玩不起互相安慰的那一套她虽然这些年都被幽禁在宫里,甚少有需要动脑筋的时候,但并不表示她以前积累下的经验都作了废,最基本的见识和防备还是有的。
看钰宁方才进来的时候,自己不过随口说了句“坐吧”,她就大喇喇地坐了下来便可知道,虽然她表面上看来变得谦恭柔顺了许多,或许事实上也确实不如以前跋扈,但毕竟还是个心高气傲的人,骨子里的娇纵还是在的。这样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跑进宫来看望她这个已经彻底退出了皇帝视线的名义上的妻子。况且若是真的要玩友好,之前怎么不见她找上门来?因此今日她必定是有目的而来的,至于这个目的具体是什么,可就费思量了。
她不过是个失了宠的皇后,有什么是值得钰宁挂念的?
她顿时就想到了钰宁对光绪的肖想——没办法,当年她苦追光绪的事qíng实在是太轰轰烈烈了,让人想不知道都不行,她当时跟在慈禧和光绪身边,是最清楚不过的难道这位大小姐现在还不死心?还想要往后宫里钻?
不,应该不至于。她立刻就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如今光绪已经得到了婉贞,对其他女人更是不屑一顾了,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嫔妃,若不是念着自己帮忙撮合他们的功劳,怕是连这皇后之位都要易了主。更何况钰宁自己也是嫁了人的,一个有夫之妇又怎么可能进到皇宫里来当主子?
第三百二十三章 生事
她却不知道她这猜测真的就歪打正着了
心高气傲的钰宁,从小就把自己当成了宫妃,最后却jī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自然是绝不会心甘qíng愿的以前也就罢了,她被迫嫁了人,虽然是个不喜欢的丈夫,但毕竟自己已经是有夫之妇,便也只能收起了那不该有的念头,自叹悲苦地在夫家老老实实待着。她的丈夫也不是个什么显赫的人物,不过是个不上不下的中级官员罢了,最多有个皇族的身份可以拿出来糊弄一下人,她怎么样也翻腾不出什么làng花来。
然而这一切自从婉贞进宫以后就改变了。
她开始觉得不满足,那颗贪婪而疯狂的心便又开始蠢蠢yù动。在她看来,既然婉贞能做的,她为什么不能做?婉贞也是嫁过人的,可现在不也成了皇帝的妃子,还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她们之间的区别不过就是一个死了丈夫,一个还没有,而这在钰宁的眼里看来,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有了这样的念想,再加上有心人这么一撺掇,她的野心就如燎原之火,熊熊燃烧起来。如今来“探望”皇后,不过是先进来探个底,摸摸虚实,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了解了敌人的底细才能从容布置战略。
另外,如果能够在皇后跟婉贞之间挑拨出火花,让她们两个互斗,那是最好不过了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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