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不推辞,大步走了进来,婉贞微微一笑,平静地跟在身后。
小林子和喜烟见状,面面相觑,心头觉得万般的诡异。平日里皇后见了婉贞,虽然谈不上卑躬屈膝,但至少是平和相待的,但今儿个却表现得有些咄咄bī人,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祥的印象。喜烟给小林子递了个眼色,小林子会意,悄无声息地就坠在了后面,然后等跟婉贞和皇后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之后,便撒开脚丫子跑了出去。
婉贞却并未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她的心神已经完全被皇后的表现夺去了。
皇后会在这种时候来找她,并且表现得那么反常,肯定是钰宁的事qíng有了什么进展婉贞虽然不怕钰宁会搞什么鬼,但如果能够得知她的最终目的,并对她的动作进行监视的话,还是很不错的,自然此刻就比较上心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殿,各自坐下来。宫女毕恭毕敬地端上了茶水之后,婉贞才笑着说道:“不知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是否有什么吩咐?”
皇后喝了口茶,看了她一眼,眼光又扫过周围的人,婉贞会意,立刻命闲杂人等退下。
直到连喜烟都退了出去,皇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婉贞说道:“上次你说的事qíng,有进展了。”
婉贞jīng神一振,急忙问道:“敢问娘娘,究竟有什么进展?”
皇后抿嘴笑道:“钰宁那家伙,以为别人都是傻蛋的,竟然怂恿着本宫去跟你作对,这些日子没少撺掇本宫找你的麻烦……她也算是在宫里长大的人了,怎的却一点眼色都没有?什么事qíng能做、什么事qíng不能做,一点分寸都没有,难道她以为以本宫现在的地位,还能对你构成威胁不成?”说着,语气中竟然有了三分抱怨。
难为她倒是看得开,虽然不受宠的事qíng是事实,但能够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还是很令人佩服的。
婉贞笑了笑,并没有故作姿态谦虚。事实就是事实,不说不代表不存在,也没必要特意附和了来彰显自己的高高在上。维持着一贯的淡然,她只是顺着皇后的话中之意说道:“很多事qíng,理智上知道,感qíng上却未必能够接受。我看她仍旧还抱有着幻想,以为如果我们俩jiāo恶的话,她就还能有一线机会。”
“可是就算我们两个两败俱伤,皇上有多讨厌她她又不是不知道,怎能还打着这样的算盘呢?还是她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bī皇上低头了?”皇后不可思议地说道。
婉贞心中一动,似乎把握到点什么,但这种感觉却是一闪即逝,转眼间就消失无踪了。她苦苦思索,却再也找不回那种莫名的感觉,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笑了笑说道:“以她的本事,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不过凡事都有个意外,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才是。娘娘,以你跟她接触的qíng形看来,她到底有什么可倚仗的东西?”
皇后神色微赧,有些尴尬地说道:“这……时间尚短,本宫……暂时还没发现。”
婉贞略微有些讶异,没想到那个钰宁竟然也有了这样的心机,居然连皇后都套不出话来。
她善体人意地笑了笑说道:“这也是难免的。毕竟这些年她韬光养晦、低调做人,我们对她的qíng况几乎可以说一无所知,这样的qíng形下想要在短时间摸清她的底细确实很不容易了。”
皇后看了她一眼,露出感激的神色,颇有些自得地笑道:“其实,本宫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虽然本宫不能够直接套出她的话来,也不会真的中了她的挑拨去跟你作对,但却可以将计就计,变着方儿查出她的底细。”
婉贞一听,大感兴趣道:“娘娘想要怎么做?”
皇后笑了笑说道:“但凡防御,在没有动的时候都是很牢固的,但一旦发作起来,则必有痕迹可寻。如今的钰宁就像只头脚都缩进了壳里的乌guī,不论我们如何撩拨,都不曾冒然出手,但万一她动了呢?”
婉贞眼光一闪,顿时把握到了重点,飞快地说道:“娘娘的意思,是要假装中了她的计谋?”
皇后点点头,坦言道:“只要我们动起来,她现如今这种看似毫无缺陷的布置就会有破绽露出来,到时候只要我们处理得当,总能够找到她的目的和手段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就计
婉贞听了,眼中不禁异彩连连。
能够在皇宫里长期生存的,没有一个是傻蛋,皇后虽然平时看上去并不出挑,但心里的弯弯道道却并不少,想出来的办法也很是令人信服。没有缺点,就去寻找缺点,没有fèng隙,就想办法制造fèng隙,人总有打盹儿的时候,钰宁也并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即使再小心也总有疏忽的时候,假如她们佯装已经中了她的计,她得意忘形之下,说不得真的就会被抓住点儿什么把柄和疏漏。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此计甚妙。只是,若要假装中计,就必须兴风作làng一番,才能骗过人的耳目。宫里已经安静那么久了,就算一时之间想要找个发作的由头也不容易啊”
皇后却抿起了嘴,笑了起来,道:“你难道忘了,下个月初七不就是本宫的生辰了吗?”
婉贞一愣,随即歉然地笑着道:“抱歉,这些日子事qíng太多,我竟是给忘了。”顿了一下,仍旧觉得有些尴尬,赶紧岔开了话题道,“原来娘娘已经做好了打算。只是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需要的是热闹和喜庆,还是不要用来做其他的好吧。”
皇后的眼神一黯,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个生辰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除了提醒自己又老了一岁以外还能有什么作用?若是能借机诈出那小蹄子的险恶居心来,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更何况,这些年来,宫里的人捧高踩低,谁又记得她这个失宠皇后的生辰是哪天?
婉贞看了看她,心中掠过一丝不忍,刚想再劝,却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顿时改了主意,笑着说道:“娘娘大可不必这么悲观。我倒觉着,生辰其实不全是为自己过的,那一天乃是父母赐予我等生命的日子,意义重大,值得特别纪念。”随意劝了劝,便又看着皇后说道,“既然是皇后的生辰,自然是要好好cao办一番的,相信皇上也不会阻拦。以前都不曾好好庆祝,这次一定要补回来才行,须得弄得热热闹闹、普天同庆才是,娘娘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在皇后眼里,会意一笑,道:“是啊,真是得要好好热闹一番才行了宫里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热闹了,这次倒不妨大家一起乐一乐。”
两人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又说了一会儿话,皇后便站起了身子,道:“既然如此,本宫就回去了。之后少不得还要扰攘你一番,其他的事qíng你就看着办吧,需要本宫如何配合,出声便是。”
婉贞急忙也站起身来,诚心道:“娘娘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又怎敢再劳烦娘娘?您就只管放心,期待生辰的热闹就是了,其他的我自会安排,不必您cao心。”
皇后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积极想要掺和的意思。婉贞请她帮忙,她帮了是全个人qíng,然而若是太过热衷于参与,便未免显得自个儿心术不正,给人兴风作làng的印象。她好不容易才塑造出一个不问世事、低调平静的与世无争形象,可不想无端端就破坏了这许久以来的努力。
婉贞亲自送她到门口,打开门,她的脸色在一瞬间便沉了下来,带着一丝愠怒,呛声道:“就是这样了这次的生辰,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才好。具体怎么办本宫不管,却也不能随随便便丢了本宫的面子。你看着办吧”
婉贞愕然地看向她,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演戏天赋,心中有趣,却也露出个无奈的苦笑,略嫌软弱地说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自当尽心尽力,必不会让娘娘难堪的。”
皇后眼光一闪,转身便向外走去。婉贞却并没有相陪,只是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的离开,面容整肃,神色沉凝。
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两人之间有了嫌隙的表现?
在婉贞刻意的表现下,永寿宫里泛起了一股难得的低沉气氛。她自己固然板着个脸,身边的喜烟也是战战兢兢,连带着其他的宫女太监们也都小心翼翼起来。他们都以为婉贞因为皇后的要求而闷闷不乐,自然不敢像平日那般轻松愉快。
小东子很快就从养心殿回来了,却是孤身一人,并没有带来喜烟期待中的qiáng援。两人不由得更是惊疑不定,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们并不会以为皇帝突然转了xing,舍了皇贵妃而去就皇后,但这回明显皇后给了皇贵妃不小的挂落吃,他怎会不来给皇贵妃撑腰呢?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被皇后欺负了去?
婉贞看在眼里,闷笑在心。光绪是知道她跟皇后合谋的事qíng的,今日皇后高调来访,他自然猜得出所为何来,又哪里会不分青红皂白跳出来搅局?喜烟和小东子并不知其中奥妙,所以才会担心,对他们的一片好意,她心中感动,但事关重大,却不是能够当即给他们解惑的了,等事qíng告一段落之后再说吧
在这样的低气压中,光绪回到了永寿宫。一进门,就被里面的压抑沉闷给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他不禁有些狐疑,看着婉贞问道,“难道是皇后白天来说了些什么?”
他的心下微怒。难道是他的估计错误了?原以为皇后不敢对婉贞有所不敬,所以才任由她们两人去碰头拿主意,然而看如今这阵势,使他不得不怀疑是否皇后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趁机给婉贞难堪。
婉贞“噗嗤”一笑,扳了半天的脸立刻破功,如chūn花盛放,顿时看花了光绪的眼。
“皇上不必担心,我一切都好,皇后娘娘跟我谈了半晌,可谓是相谈甚欢呢”她笑着说道,却不可避免因为他的紧张而心中有了一丝甜蜜。
相谈甚欢?喜烟在心里嘀咕。若真是的相谈甚欢,又怎会出来后板着脸那许久?她的这位主子从来就是个随和的人,从不轻易摆脸色给谁看,若不是皇后欺负得她狠了,又怎会露出这样的表qíng?她暗地里决定,一定要私下跟钟公公告个状,将皇后的举止行为一五一十告诉皇帝,主子xing格柔和谦逊,不会主动与人为难,可也不能任人欺负却默不作声吧?
主子不说,她来说,这是她身为贴身宫女的义务捏紧了小拳头,她暗自下定了决心。
光绪却不知道婉贞这个忠心耿耿的贴身宫女在想些什么。见到婉贞的笑容,他便知道自己多想了,顿时又有些哭笑不得,不得不恨恨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嗔怪中带着宠溺,说道:“顽皮差点把我给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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