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却道:“就算没有关系,但也是因为他们内部处理不当,没能将那些人看好了,才会害你受到伤害。难道不该罚?”
婉贞深深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但那幽深的眼神却令他不自在极了,终于,忍不住gān咳了一声,道:“怎么,你觉得我做得不对?”
婉贞收回了眼神,淡淡地说道:“皇上,您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对他们心存不满吗?”不跳字。
光绪一滞,说不出话来了。
婉贞看着他的表qíng,叹了口气道:“皇上,我们双方的思想有差距、理念有差距,这是正常的,否则哪里还有合作的必要?他们直接乖乖听命于我们不就行了?不过,我们双方却也有共同的东西,那就是希望大清能够繁荣富qiáng,人民能够安居乐业,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朝廷是不是可以再包容一些、开放一些?”
光绪便有些抹不下面子地说道:“难道我还不够宽容吗?他们提出那么多苛刻的条件,简直都要动摇我爱新觉罗家族的根本了,我没有杀了他们便已经是宽宏大量”
说着说着,便有些恼怒起来。
婉贞安抚地说道:“皇上,他们有他们坚持的东西,我们也有我们想要保留的东西,这是自然的,难道就不能想个让大家都满意的方法,让大家都各取所需吗?”不跳字。
光绪一愣,顿时便没了脾气,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道:“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可一来他们咄咄bī人,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二来我这段日子要做的事qíng也多,心烦意乱的,又如何能跟他们坐下来冷静地谈谈?”
婉贞心中一痛,起身走到他身边,亲手帮他按捏着头部,缓缓说道:“国事固然重要,也请皇上千万要保重身体,别忘了,还有我、念哥儿、悦哥儿在等着您回来呢您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我们可怎么是好?”
光绪的心立刻便软了,伸出手将她拉到身前,紧紧抱住,道:“放心吧,为了你们母子,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倒下去的”顿了一下,又淡淡地说道,“你说得对,所谓合作,彼此都要适时让步,才能继续下去。我会让他们跟**党坐下来,好生谈谈的。”
婉贞轻轻佛摸着他的头,感受得到那压在他心头的千斤重担。
除掉了北洋一系,并不是一切的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
他终于拿回了原本该属于自已的所有权力,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将是该如何振兴大清、重振中华雄风。
这可是件比打倒北洋军更困难的事qíng,这次他将要面对的,是更为qiáng大的列qiáng、有了自主个xing的国人、和时代发展的不可逆转的巨大cháo流
她有种预感,虽然今日暂时说服了光绪,但类似这样的qíng形才刚刚开始,以后还有更多的麻烦会冒出来,这条合作变革的道路绝对不会平静
面对这样的qíng形,她该做点什么好呢?
她心里焦急、忧虑,但却丝毫不会阻碍时光的流逝。
她手上的伤终于痊愈了,经过这次的事qíng,她不但没有任何消瘦,反倒看似比以前还胖了一圈,那是因为实在补得有点过了。
念哥儿终于度过了他六岁的生日,光绪要正式让他上学了
当然,他不需要像寻常的小孩那样,背着书包上学堂去。自会有皇帝和大臣们jīng挑细选的优秀人才来充当他的私人教师,在宫里完成种种必须的学业。
因此老师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他究竟要学什么
对婉贞来说,这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后世那经过无数专家学者论证过的,世界上绝大多数学校都会开设的课程,就是她想要念哥儿学习的内容,语、数、英,那是基本中的基本。
光绪对这点倒没什么意见,不过他却认为念哥儿还需要学习其他更多的东西,例如各种礼教规范,例如各种治国之道、御下之方。
婉贞见了就不由得吓了一跳,作为一个六岁的孩子,后世最多也就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念哥儿要学的东西也太多了点吧?
她还记得后世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们,为了自已儿女的未来,为他们报了无数的兴趣班,再加上学校里的学业,繁重的课业……
可怜的孩子们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她于是便跟光绪商量着,希望能减少一些科目,让念哥儿不用学得那么辛苦。
“这可怎么行?”光绪在这件事上却是油盐不进,坚持道,“身为大清朝的大阿哥,这些都是他理所当然需要学习的。”又训斥婉贞道,“所谓慈母多败儿,你若总是这么迁就于他,念哥儿将来可真的会是一事无成,文不成武不就的,难道你希望他这样?别的事qíng我都可以依你,可此事关系到念哥儿的未来,你一定要听我的。”
理念上的不同,带来做法的不同。看他这么斩钉截铁的样子,她还能说什么?只能心疼地看着念哥儿,告别了以往那种快乐无忧的生活,转眼间便被繁重的学业、如山的功课给淹没了
“额娘,我不要念哥儿不要学习了”一时还无法适应的念哥儿哭着扑在她怀里,叫嚷着不肯再去上学。
婉贞叹息着,心疼地看着他,安慰道:“乖孩子,再坚持一阵,额娘答应你,一定会尽快让你不再那么辛苦了”
“坚持一阵?一阵是多久呢?”念哥儿便抬起了涕泪jiāo加的小脸,满怀希冀地看着她。
她顿时又好笑又不舍,拿出手绢细细给他擦gān了脸颊,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一阵……应该不会很久了吧……”
她希望能够早日实现真正的君主立宪,让光绪从那个充满负担和压力的位子上退下来,挂个名就好了,自有其他各行各业的人才来代替他领导中国的未来。
到了那个时候,他应该就不会为了所谓的江山社稷,而qiáng加在孩子身上那么重的负担了吧?
念哥儿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小嘴儿撅得老高,但却也只能不甘不愿地上学去了。
婉贞有些神不守舍,便想起朝廷上的事来,也不知道过了这些日子,事qíng究竟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她便旁敲侧击地探问了下光绪,他却是非常开心地说道:“目前进行得非常顺利,老五、老六正在跟他们起早新的宪法大纲,还有策划议会的章程,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她听了,也不知怎的,心中竟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冥冥中,她似乎有种预感,这件事qíng绝不会那么简单、单纯,一定还会有什么波澜产生的
时光流逝,很快,一年又快要过去了。
年关将近,宫里又开始一年一度例行地准备起了过年的那些事qíng。
婉贞在宫里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驾轻就熟,做起事qíng来可谓胸有成竹、轻松顺利。不过,今年她却并不打算让事qíng一直这么顺利下去,有些事,是时候要变一变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寒冷,鹅毛大雪下得纷纷扬扬,将天地间变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紫禁城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给终日肃穆森严的宫禁带来了一种清静与纯洁,别有一番滋味。
婉贞裹着厚厚的披风,喜烟在一旁为她撑着伞,小东子在身后捧着热乎乎的食盒,向着养心殿走去。
看门的小太监自然不敢阻拦婉贞的通行,然后飞速跑去给皇帝通传。于是等她走到东暖阁的门口时,光绪便已经得了消息,亲自走到了门口接她。
“怎得这么大雪还过来?仔细冻着了自个儿”光绪急忙将她拉进了房里,发现即使拿着暖手炉,她的手也还是那么冰冰凉凉的,赶紧将她的小手捂进了自已的大掌中。
婉贞微微一笑,让喜烟给自已脱下了披风,又让小东子把食盒放上了书桌,这才对光绪说道:“正因为天气冷,所以给你拿了些吃的过来,肚子不饿,身子才不冷。”
光绪才不知道什么能量转化之类的事qíng,只道这不过是婉贞的借口,不忍心驳了她的好意,于是便笑着拉着她坐到自已身边,道:“我不饿,你其实也用不着跑这么一趟,叫奴才们送过来不就好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难题
婉贞也不与他辩,笑着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东西,亲手盛了一碗给他,笑着说道:“冷了就不好吃了,皇上用些吧。”
光绪接过来,三两口便吃了gān净,然后笑着抱住她,问道:“你不会是专程来给我这些的吧?”
婉贞推开他,笑道:“难道皇上觉得我是那种凡事都带着目的的人?”
光绪笑着再次拥紧了她,笑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虽不是那种人,却也不是个会在这种大冷天出门的xing子。”
婉贞便掩嘴笑了起来。
有个这么了解自己的丈夫,真的很难说是幸还是不幸啊
她便笑着说道:“皇上dòng若观火,臣妾实在佩服不瞒你说,我今儿个来还真就有点事qíng想问问你。”
光绪忍不住笑道:“什么事qíng这么急,等不得我回去再说?”
婉贞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看着他认真地问道:“皇上,这次年节的宫宴,也该开始准备了。不过,是否需要宴请先生他们参加,还要请皇上示下。”
光绪不由得愣住了。
以如今皇室跟革命党合作的关系而言,皇室的宴会却将他们摒除在外,似乎并不是个很好的决定。
之前一直都没有请过他们,是因为即使已经确定了合作关系,但其时一切都还属于秘密合作的阶段,并不适宜大力宣扬出去,以免引起朝廷的震动,和袁世凯等人的警觉。
但现在一切顾忌都不存在了。袁世凯等人早已垮台,而朝廷跟革命党正在合作起糙新的宪章,以及筹组议会,在这种形势下,若还是将他们无视的话,必将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测和误会,给双方的合作蒙上一层yīn影。
光绪站了起来,脸色凝重,在房里来回踱着步。
现在虽然双方是合作的关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这个举动的,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他们顽固地固守着王朝的规矩,或者说是他们自己的利益,仍然认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有与这四句话背道而驰的事qíng都不是什么好事,都不值得、也不应该去做。
如果这两拨人在新年的宫宴上遇见了,会发生什么事?
而且一旦正式邀请了革命党,就等于向天下宣告了朝廷对他们的态度,等于把他们放到了跟朝廷平等的地位上,这样一种巨大的政治宣示,对光绪、对整个清王朝来说,都是种不小的冲击。
52书库推荐浏览: 舞慈荏 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