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兰的心底似乎有了某种支柱,心神也定了一些,看了看载涛,婉言劝道:“老佛爷虽然没说为什么婉贞要离开,但她也说了,会再给你指一门亲事,另外还会给你授官,算是她老人家的一点心意。”
载涛的心底一片冷凝,听了这番话,却不由笑了,笑得凄厉而又不屑。
加官进爵?这算什么?夺走了婉贞的赔偿吗?谁又稀罕!
而别的女人,谁能比得上婉贞的一丝一毫?除了婉贞,谁还能是他的妻呢?不,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有!他的婉贞,是独一无二的啊!
除了婉贞,权势、名利、富贵、妻妾,他什么都不要!
他的心已经冷了,异常的沉静,带着理智到近乎冷漠的笑容,对载沣夫妇说道:“多谢你们,五哥、五嫂,多亏你们让我知道了婉贞没事,这就够了。剩下的事qíng让我自己来做吧,辛苦你们了。”
载沣和幼兰面面相觑,心中不约而同油然生出一丝不安。载沣看着他,关切地说道:“老七,你打算怎么办?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幼兰也道:“是啊,七爷。别的不敢说,帮忙打听一下消息我们还是能做到的,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也不要丧气。正如你所说,婉贞不是那种不声不响就会消失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总会弄明白的。在此之前,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载涛却平静地笑道:“我明白,五哥、五嫂。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不会莽撞行事的。”
他的表qíng淡然,眼中却难掩深深的恨意。
若说婉贞的失踪跟慈禧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绝对不信的!否则又何必假慈假悲、惺惺作态地想要所谓的“补偿”?那个老妖婆必定是不知动了什么手脚,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不论如何,婉贞是他的!他一定会找到婉贞,一定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哪怕为此要与全天下人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第一卷 清闺芙蓉 第五十五章 接受
夜幕渐渐降临下来,天色昏暗,瀛台的处处殿台楼阁都支起了一盏盏的灯笼,夜色掩映下,星星点点,别有一番幽静之美。
然而夜色宁静,人心却凌乱。婉贞哭了一个下午了,直哭得两眼浮肿、鼻子通红。实在算不上美的,甚至还有些丑,但看在光绪的眼里,却怎么也无法遏制心底那一丝丝迅速窜升的怜惜和心痛,恨不得能够摘下天上的星星,只求她能够展颜一笑。
但随即,他便被自己内心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多少年了,他不曾再对女人有过类似的qíng绪!无论是皇后还是瑾妃,她们不管怎么哭闹、讨好,看在他的眼里都有说不出的厌恶,因此可以无动于衷。曾经以为除了珍儿,再不会有什么女人能够牵动他的心qíng,但如今这股心底的悸动算是什么?
老天!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他的弟媳,他亲弟的女人啊!即使现在迫于无奈待在自己身边,但终究是要离去的,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她就会回到载涛的身边,他怎么可以有任何肖想?!
被自己给吓到的光绪不禁退缩了,再也不敢留在婉贞的身边,赶紧走了开去。然而不管人在何处,眼睛却总是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一般,不受控制地飘向她在的方向,心头记挂的是她还有没有哭?有没有人陪在她的身边安慰她,让她不要那么悲伤?
沉甸甸的愧疚感充斥在心头,当他最消沉难过的时候,是她的解语温柔为他打开了另一扇窗,得以走出自我圈禁的狭小世界,放开心胸接受生活的现实。然而当现在她最悲伤的时候,他却只能远远逃开,无法对她付出同等的关怀。
到了晚饭的时候,气氛就更加微妙了。两人都低头吃着自己的饭,谁也不说一句话。婉贞是完全没心qíng说,光绪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更害怕自己一开口会bào露出那可憎的心思,被她彻底的唾弃。于是,在沉闷中吃完晚饭,两人对坐无言,好不容易混到了睡觉的时间,他们终于发现还有一个更加尴尬的事qíng摆在他们面前。
既然慈禧已经把婉贞叫去,挑明了真相,下了最后通牒,那他们晚上自然是不可能再分房睡了!早在下午,宫女太监们就都收到了来自皇太后的懿旨,不得再为婉贞福晋准备其他的住处,他们自然不敢违抗,不论光绪如何chuī胡子瞪眼也没人敢分开他们了。
宫女们早早就铺好了龙chuáng,一应被褥枕头全都换上了新的,然后太监宫女们便组成了人墙,将光绪和婉贞严严实实堵在了屋子里。他们一溜儿地站开,也不说话,看见光绪发怒便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两人,诉说着无言的哀求。
若是光绪不能与婉贞同房,慈禧太后就要他们的小命,xing命攸关的事qíng,谁敢疏忽?惹怒了光绪可能会被惩罚,得罪了慈禧却是个必死无疑的结局,该如何取舍就不用说了。
见此qíng景,光绪只觉得无比láng狈。
宫人们根本无视自己的命令,这样的事qíng虽然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可从没有像这次这样令他觉得颜面无光。这些奴才们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将他这有名无实的帝王处境bào露无遗,即使这早已不是秘密,可一想到婉贞就在旁边看着,自己却表现得如此窝囊,他就忍不住感到无地自容,又羞又惭只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然而婉贞的心里却是一片平静。
自从在慈禧那里得知了事qíng的真相,她便料到会有这样的qíng形发生了。而哭了一下午之后,早已将心中的不甘和怨愤发泄出来,此时便也恢复了理智,平静了许多。眼见光绪和一班奴才们“对峙”着,她微微叹了口气,自下午以来,第一次出声了。
“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吧。留下梳洗的人就行了,都堵在这门口像个什么话?”她淡淡地说。
众人都是一愣。随即那些太监宫女们的脸上露出狂喜的神qíng,看样子这位福晋是已经默认了呢!而既然福晋已经开口了,皇帝还有什么好说的?也就是说他们的小命终于保住了,谁能不欣喜若狂呢?
光绪则是满腹的狐疑,注视着婉贞,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服从了?认命了?那他这番坚持争取为的是哪般?
他……原以为她会誓死不从的啊!
但光绪却从不知道,对婉贞而言,没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事qíng了。只有活着才能找到回去的方法,所以即便只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她都会努力让自己活下去,更何况现在还远远不到那种危急的时刻。不过是跟光绪同居一室而已,她也不是那种把贞洁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自然不会轻易豁出去抵制慈禧的命令。
她也不理会各人复杂的心思,摒退了多余的宫女太监,只留下几个服侍光绪沐浴更衣,自己也乖乖地听从摆布,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一身gān净的衣服。
在浴桶里面泡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足以令她的身心都放松下来了。对她来说,此事木已成舟,再去追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已经毫无意义,想要反抗摆脱慈禧的控制更是痴人说梦,对于已经成为定局的事qíng,慡快接受无疑是最为明智的行为。
但接受并不等于就此认命。接受是不再làng费时间在无法更改的事qíng上面,与其纠结于无法跟慈禧相抗衡的事实,倒不如省下心来思考该如何改变这种困窘的局面。慈禧太过qiáng势,她不认为在慈禧还活着的时候能够改变这样的状况,但如果慈禧死了呢?
第一卷 清闺芙蓉 第五十六章 盘算
如今已经是光绪三十四年,换算成公元纪就是一九零八年,亏了后世铺天盖地的影视作品的福,她知道慈禧已经活不久了。也就是说,只要她能够忍耐这段时间,想办法保全自己,那么等慈禧一闭眼,她就有离开的机会了!这样算下来,倒也并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qíng。
而且从光绪前前后后的表现看来,他并非对慈禧惟命是从,对这荒谬的安排还是非常抵触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些怒火与纠缠。当时她并不明白他为何要生气,但现在已经很是理解了。
然而光绪毕竟无权无势,即使再怎么不甘心也无法改变慈禧的命令,这是他的悲哀,也是她的不幸,对此,她并不怪他。
对于慈禧这个荒唐的计划,被她设计的两个人都心怀怨恨,这就有了和平共处的基础。只要他们两个齐心合力,想要把慈禧应付过去还是不难的,而经过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她多少明白了一些光绪的xing子,觉得他们合作愉快的可能xing还是蛮高的,至少,她必须说服自己相信,并且努力让这种“相信”变成“确信”!
至于载涛,她确实觉得很抱歉。毕竟跟他夫妻一场,他的心思她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的。对于他的qíng意,她感激在心,也不能说不心动,但毕竟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她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万一那一天真的来临,qíng根深种的载涛该怎么办?那时的他,失去了自己,会不会像光绪这样一蹶不振?而如果自己也投入了相应的感qíng,到时候还是否能狠下心离去?
所以她一直很害怕,一直不敢过多地投入真心,小心翼翼保护着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不愿与这个时代的人产生太多的感qíng纠葛,固执地谨守着想要回家的愿望。
或许,有了这个事qíng,也未必就不是件好事吧?时间能够冲淡一切,或许跟她分开久了,他的那份感qíng也能慢慢淡化吧?然后不再把一颗心放在她的身上,当她最终离去的时候,便不会有太多伤心……
一念及此,她的心中不禁闪过一丝锥心的疼痛,痛得她紧紧咬住了下唇。
挺住啊!一定要挺住!
等过了这段时间,等一切都习以为常以后,便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了。那时的她,心qíng上必定会恢复成刚刚穿越时的样子吧?没有牵挂、没有烦恼,只需要考虑该如何平淡地生活,寻找回家的方法……
一定、一定可以的!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丝毫没有发现洗澡水已经渐渐变冷了。直到宫女出声提醒,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身处何方。
“福晋,水已经冷了,您是想要再加水还是……”宫女征询地问道。
她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气,摇摇头道:“扶我起来吧。”
宫女应了一声,将她从浴盆里扶了出来,披上一件簇新的中衣。旁边放着一个西洋的穿衣镜,镜子里面一个刚刚出浴的美人楚楚可怜,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更添几分纤弱魅惑,刚刚沐浴过的肌肤美白胜雪,鲜艳yù滴的嘴唇仿佛成熟的红樱桃,诱惑着有心人去采撷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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