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清_舞慈荏【完结】(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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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沣心里突然一个“咯噔”,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种时候,载涛应该是守在家里等候音讯的吧?怎么还会有心思往外跑?

  看了莫名其妙的载洵一眼,他说道:“老六,我们进去吧。”

  载洵点了点头,跟着载沣一起走进了贝勒府的大门。载涛本就是个闲散的主儿,家里向来没有太多规矩,而且他们是亲兄弟,互相窜门自然是无需太多礼数的,所以也不必像别人那样等在外面直到主人家愿意接见。而贝勒府的下人早有知机的一溜烟儿跑了进去为他们通报,无需他们cao心。

  快步来到客厅里,只见载涛已经穿好了朝服,是随时可以出门的状态。而他的脸色黑得像墨,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整个人的气势紧绷,仿佛一头正择人而噬的黑豹,危险、恐怖。

  载沣的心底不禁一沉,立刻意识到怕是出了什么岔子。

  载洵却是不明所以,看着载涛奇怪地问道:“老七,你穿这么正式,打算上哪儿去?这怒气冲冲的,又是要去找谁的麻烦?”

  载涛却不理他的问话,只是反问道:“五哥、六哥,你们来gān什么?”

  载沣深深吸了口气,牢牢盯视着他的眼眸,沉声说道:“老七,有婉贞的消息了。”

  载洵一愣,立刻惊声叫道:“婉贞?她出了什么事了?”

  载涛却是面色不变,定定地注视着载沣,异常冷静地问:“所以?”

  载沣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他立时明白,载涛已经知道了——虽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但确实已经知道了。那么,他这一身打扮,所为何来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不能去。”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字字重于千斤。

  “为何不能?”载涛并没有刻意抬高声音,然而那胸中的怒火却更加炽烈,“我去接回自己的妻子,有何不可?!”

  载洵对婉贞的事qíng一无所知,不由急得满头大汗,迭声叫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婉贞怎么了?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啊?!”

  另外那两兄弟此时却没有心qíng去理会他。载沣双眼牢牢盯住了载涛,缓缓说道:“你既已听说,就当知道这是谁的旨意。况且现在皇上被幽禁瀛台,你就算去了,能否见到他还是两说,更别提若是惊动了那位,自己惹祸上身不说,难道就不怕连累了婉贞?!别忘了,她现在可是还在别人的手掌心里捏着呢!”

  载涛一愣,滔天的怒焰顿时消减了几分,但随即眼中又浮起一股浓浓的不甘,低声怒道:“那难道就要我这么算了?婉贞是我的福晋!我的!她凭什么拆散我们夫妻?!”

  “就凭她是她!”载沣微微松了口气,见载涛似乎恢复了点理智,不是那么坚持了,便走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摁坐在椅子上,“她一张嘴就能决定你我的生死,就算不为自己着想,总该为婉贞想想。现如今她已经落到她的手里,处境比我们更加危险,动辄得咎。我们在外面,鞭长莫及,因此凡事都更加应该慎之又慎才是。”

  载涛还未说话,被忽略许久的载洵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两人面前,怒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把话说清楚!”

  载沣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前些日子,婉贞不是被老佛爷召进宫里去了吗?结果一去不回,老七便拜托我代为探听消息。结果昨天我才得知,老佛爷把婉贞送给了皇上,寄望她能够给皇上诞下继承人,不准备放她出宫了。”

  载涛一言不发,双手却紧紧捏成了拳头,紧紧咬着嘴唇,脸上满满的全是悲愤和不甘。

  要他把婉贞乖乖地拱手相让,怎么可能?!

  这番话对载洵来说却不啻于晴天霹雳,完全把他给震傻了!愣了半晌,他才像是三魂六魄归了窍,喃喃地说道:“这……怎么可能?不……不可能的……皇上……太后……”

  载沣看了看愤怒的载涛,又看了看呆若木jī的载洵,长叹了一声,道:“这是我托人从宫里带出来的消息,八成是真的。幼兰也说过,老佛爷这些年一直担心着皇上的后嗣事宜,再加上婉贞又得她的欢心,会有这样的安排并不出奇。”

  载洵沉默了,再加上悲愤的载涛、无语的载沣,压抑的沉闷气氛顿时在客厅里蔓延开来。

  良久,才听到载洵沉声问道:“老佛爷把婉贞给了皇上,那皇上呢?居然就乖乖接受了不成?”

  载沣苦笑了一下,不答反问:“你说呢?皇上有那个本事拒绝吗?”

  载涛却重重一拍桌子,恨声道:“就算反抗不了,他也不能这么做啊!他明知婉贞是我的福晋,是他的弟媳,怎能枉顾人伦到这种地步?太后疯了,难道连他也疯了不成?!”

  载洵忽地转身,闷不坑声地向着门外走去。

  载沣面色一沉,低声喝道:“你gān什么去?”

  载洵头也不回,说道:“去找皇上问个明白!”

  第一卷 清闺芙蓉 第六十一章 改变

  “胡闹!”载沣的额角抽疼起来,没想到这边刚刚按捺下了一个,那边又冲动起来,“你没听我刚才说么?你这么冒冒然闯进去,能否见到皇上还未可知,反而让老佛爷知道事qíng已经外泄,她会怎样对付我们和婉贞,谁能知道?”

  载洵心中一紧,停下了脚步。他与载涛的心思都是一般,自己受到惩罚也就罢了,但若是因此连累了婉贞,那便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载涛看见他的动作,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有婉贞这个借口,还好这两个弟弟都是xingqíng中人,用婉贞的安危可以镇住他们,否则今天的事qíng怕是难以善了了啊!

  他看了看陷于沉默的两人。虽然不敢说已经平静下来,但至少可以控制住怒火,听得进话去了,于是缓言劝道:“这件事,应该只是老佛爷的一厢qíng愿。婉贞自不必说,她与老七你伉俪qíng深,本也不是贪慕虚荣之人,加之家教良好,当能够恪守妇道,不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便是皇上,一直以来都对珍妃娘娘一往qíng深,不是个会移qíng别恋的人。况且正如老七方才所说,他明知婉贞的身份,当不会有什么枉顾人伦的举动来。如今婉贞只是被qiáng留在了宫里,相信现在他们俩也在积极应对、寻找解决之法才是,你们实在不必太过着急。尤其是老七,你必须相信皇上和婉贞,沉住气,别在他们费尽心思脱身的时候火上浇油才好!”

  载涛和载洵愣愣地听着兄长的训斥,条条在qíng在理,竟是完全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但一想到婉贞如今陪伴在别的男人身边,即便那个男人是自己的兄长,那两个为qíng所困的男人却仍旧无法抑制自己的妒嫉和怒火,整颗心仿佛在油锅里煎熬着,又像被万箭穿了心,又痛又怒,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载洵更是牙关紧咬,心头对慈禧的怨恨无以复加。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弃婉贞,让她能够好好跟载涛过日子,没想到却被慈禧横cha一杠,如今落得个身陷囹圄、几乎就要身败名裂的结局,这叫他怎么能甘心?!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手!

  努力遏制着心头的怒火,他哑声说道:“就算不能去找皇上和老佛爷对质,至少应该搞清楚婉贞如今的处境和状况如何。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宫里,身边只有个皇上,想必心里一定是惊惧不安的了,正是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我们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载涛猛地抬起头来,注视着载沣道:“六哥说的没错!至少,我必须确认婉贞无恙才行,否则,拼死我也要闯进宫去,问个究竟!”

  载沣也觉得应该把事qíng弄得更清楚一些。慈禧的势力太大,光凭皇帝和婉贞的力量怕是很难找到脱身的方法,既然这事儿已经被他们摊上了,那无论如何也要尽力帮助一把才是。

  不光是为了兄弟qíng谊,也是为了那个温婉娴雅的人儿啊……

  想到这里,他打定了主意,对两人点点头道:“理当如此。正好明日是早朝的日子,皇上也会露面,我想办法跟皇上单独谈谈,把事qíng问个清楚。”

  载涛和载洵面面相觑,也只得无奈地点头赞同。三兄弟里面,就只有载沣有那个身份地位可以参加早朝,他们连皇宫都进不去,哪里谈得上找皇帝说话?这件事qíng,除了jiāo给载沣,没有别的办法。

  三人计议停当,载涛和载洵虽然满腔怒火,但无奈势不如人,也只能咬牙忍耐。载沣见已经安抚下两人,便径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地起了身,在幼兰的服侍下穿戴停当,便往门外走去。

  “爷,你可千万记住要见机行事,若是事不可为,绝对不要勉qiáng啊!”幼兰忧心忡忡地说。她昨晚就知道了三兄弟的计划,担心得一晚没睡。

  对她而言,婉贞只不过是妯娌,跟自己毕竟关系不大。若是为此而得罪了慈禧太后,那就是太得不偿失的一件事qíng。对于载沣的冒险行为,她自然颇有些怨言。但丈夫显然已经决定了要这么做,她又能怎么样呢?也只得劝一点儿是一点儿了。

  载沣点点头,笑着安慰道:“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说完,便快步上马而去。

  来到宫里,虽然他心里记挂着婉贞的事qíng,但作为大臣,首先必须先完成本职工作才行。

  说是皇帝早朝,但如今所有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慈禧太后手里,皇帝坐在龙椅上也就是个摆设罢了,通常是连话都不说的。一应军国大事都由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处理,偶尔能够征询一下皇帝的意见便已经是难能可贵。

  当然,所谓的“征询”,并不是真的要皇帝提出什么看法,最多支吾两声,表示“我已知晓”也就足够了。

  往日光绪皇帝在这样的场合里,通常都是没jīng打采的,而且神qíng憔悴,一副病仄仄的模样。但今日群臣们见了皇帝,却明显感到了他jīng神状态的不同。虽然仍旧是那种厌恶无聊的表qíng,但看上去确实jīng神了不少,原本苍白的脸色竟也泛起点点晕红,凭添了不少生气。而那双呆滞的眼睛也开始有了光泽和灵动,在静静倾听朝臣的报告时,无奈中夹杂着一丝不耐。

  跟往常一样,光绪习惯xing的会在朝会上神游太虚。若是没被慈禧抓到也就罢了,一旦慈禧心血来cháo问他两句,他却什么也答不上来的时候,通常都会招来一顿斥责。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今天的朝会上,皇帝出神的时候被慈禧抓到了好几次,她却似乎丝毫没有半点的不悦,反而非常高兴似的,连对皇帝的态度都要温和了几分,难得会有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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