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婉贞昏睡了一夜,光绪也就这么痴痴地坐了一夜。
天边慢慢泛起了鱼肚白,一gān宫女太监们也累得就快要翻白眼了。
他们在浴室的里里外外,几乎是掘地三尺,就差没将房子给拆了找了整整一个晚上,然而,什么也没找到。
那块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几十号人,地毯式的搜查,仍然一无所获。若不是亲眼见过那块玉,钟德全几乎就要以为那是婉贞福晋臆想出来的东西,实际并不存在了,否则又怎么可能找不到?
然而现在的问题并不是玉存不存在,而是找不到玉,他该怎么向皇帝和福晋jiāo待?而失去了玉的福晋会不会出什么岔子?万一福晋出了岔子皇帝又该怎么办?
这本是件小事,但由这件事会牵扯出来的后续问题却是一个比一个严重,他仅凭想象,就已经觉得背心发凉了。
再看看一地jīng疲力尽的太监和宫女,一夜没睡再加上高qiáng度、极耗jīng力的劳作,人人都是一脸的疲惫,有些人甚至有些摇摇yù坠了,只不过没有得到停下的指示,还在咬牙苦撑着而已。再看看窗外已然亮开的天空,一夜的期限已经到了啊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好了,大伙儿都休息一下吧。天已经亮了,我这就去给万岁爷回话,你们且在这儿等着,谁也不准走。待会儿万岁爷会有什么吩咐,谁也不知道,咱们办事不力,会不会受到责罚也不得而知,你们自个儿自求多福吧”
听了这话,本就已经累得脸色煞白的众人更是面无人色,面面相觑着几乎冤枉得就要哭出来。昨晚他们之中其实大部分都不是在浴室这边伺候的,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倒霉了却要背上连带责任,这个冤屈向谁说去?顿时,人人心里都把末桃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钟德全却顾不上他们的心qíng了,快步向着皇帝的住处走去。
走到卧室门外,他仔细听了听,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难道皇帝睡着了?不会吧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还睡得着的啊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诡异
钟德全满腹狐疑,徘徊在门外,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叫门。猛不丁回头一看,只见太医院的古维客也是一脸憔悴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小宫女,手上用托盘托着一碗药。
简简单单一味药,煎起来是很简单的,但麻烦就麻烦在要彻夜守护,以免福晋随时醒来药却没准备好,皇帝的怒火肯定就要他生受了。因此,他也是一晚没睡。
钟德全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急忙打了个招呼:“古太医。”
“钟公公。”古维客见是他,也赶紧回了个礼。
钟德全是皇帝宫里的总管太监,按品级来说不在他这小小的御医之下。而且人家是天子近臣,他可得罪不起,几十年的做官心得告诉他,对这种人,除了恭敬还是只能恭敬,否则哪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钟德全跟在皇帝身边久了,这样的官员早已见过许多,因此也并不因为他的态度而奇怪。况且,李莲英用自身的实例告诉他,做人不可太过嚣张,唯有谨守本分、懂得进退,才是长久的保身之道。因之,他从不曾行那得意忘形之举,对古维客这样的官员一向中规中矩,不让人拿住了话柄。
他看了看古维客身后的小宫女手上的东西,问道:“古太医,这可是为婉贞福晋准备的药?”
古维客点点头道:“是的,这是开给福晋宁神静气的方子,皇上下令,让下官亲自监督熬制。下官早就弄好了,只是怕惊扰了皇上和福晋休息,便一直在火上温着,想来这会儿福晋也该醒了,所以才拿起来,准备给她服用。”
钟德全点了点头,对于皇帝会给古维客下达这样的命令并不感到惊异。对万岁爷而言,婉贞福晋就是他的命根子,再怎样苛刻的事qíng,只要是为了她,他都会去做的。而,既然万岁爷会命令古太医连夜熬药,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自己实际上也一宿没睡呢?
方才被古维客短暂打断的问题又浮上了脑海——究竟该不该试着叫叫门,看看皇帝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呢?
正在犹豫不决,忽然倒是听到里面光绪的声音响了起来。
“外面谁在说话?小钟子吗?”他问,声音听起来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钟德全赶紧应了一声,道:“回万岁爷的话,是奴才。还有古太医。”
“都进来吧。”光绪简短地说道。
钟德全连忙跟古维客一起,推开门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转过屏风,只见光绪仍旧是坐在chuáng边的姿势,一手拉着婉贞的手,似乎一整晚都没有动过。钟德全看了他一眼,不由吓了一跳。
只见他的脸色憔悴,双眼都布满了血丝,眼圈上一圈乌黑,那是熬了一夜的结果。他的脸色白得有些吓人,本就身体不是很好,虽说婉贞福晋来了以后得到了很大改善,但像昨晚那般劳心劳神看来还是不大承受得了的样子,他现在这副模样看上去有点吓人。
钟德全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不是因为害怕办事不力被惩罚,而是害怕他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倒下。到时候婉贞福晋还没醒,皇帝却又病了,那可怎么办?
光绪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其实,经过婉贞的监督和调理,他现在的身体并不像旁人眼中的那么虚弱,偶尔这样的通宵不睡并不会引起什么大碍。
但毕竟是熬了一夜,他的jīng神已然透支了许多,虽然还不到极限,却也没有过多的jīng力去关注别人的qíng形了。更何况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婉贞身上,更加不可能去在意此时别人的脸上会有什么表qíng。
他看了古维客一眼,淡淡地说道:“药都准备好了吗?古太医。”
古维客急忙躬身说道:“是的,皇上,都已经准备好了。臣亲自看着他们熬的药,等福晋一醒就可以喝了。”
光绪不开口,他便也绝不多说废话。他并不是瞎子,钟德全能够看见的,他自然也看见了,但以他医生的眼光看来,皇帝此刻虽然jīng神差了些,倒还不到筋疲力尽、随时都可能倒下的境地,大可不必太过担心。而现在皇帝明显担心着婉贞福晋,若是谁在这个时候提议让他走开去休息,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光绪听了他的回话,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光又转向钟德全,略有不满地说道:“小钟子,你是怎么办差的?怎么这么久了才来向朕回报?那块玉呢?找着了没有?”
听到光绪的问话,钟德全不由得感到一阵为难。但他毕竟没有欺骗皇帝的胆子,只得一五一十答道:“回万岁爷的话,玉……没能找到。”
光绪一愣,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竟是忘了生气,惊异地问道:“没找到?怎么可能?”
钟德全“噗通”一声跪下了,连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光绪皱着眉头,轻轻放下婉贞的手,站了起来,走到钟德全面前,沉声道:“你们是怎么找的?怎么可能找不到?”
钟德全伏在地上,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们把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就差没把地转给掀起来,可还是一无所获啊这玉……怕是真的不见了。”
光绪心中微惊,微微眯起了眼睛。
钟德全办事,他还是信得过的。既然他说已经想尽办法都找不到,那应该是没有假了。但那块玉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无声无息消失呢?这事真真是怪异之极况且,若是真有人能够令东西无缘无故不见,今天是婉贞的玉,明天呢?又会是什么?
他的心思电转,神qíng凝重起来,问道:“那个今夜负责伺候婉贞的宫女呢?”
钟德全忙道:“已经被严密看管起来了。”
光绪道:“好好给朕审问清楚她今晚一直陪在婉贞身边,必定知道些什么,或者就是她动的手脚也未可知。另外,继续找一定要把玉找出来为止”他同样不敢想象,以昨晚婉贞的反应看来,万一真的找不到玉了,她会变成怎样?
“喳。”钟德全应道。
“你起来吧。”光绪吁了口气,摇摇头将脑海里不祥的预感给甩开,现下还不到放弃的时候而且,虽然现在事qíng有些出乎意料,但他也知道这并不是钟德全的过错,自然不会迁怒。
钟德全一边谢恩,一边爬了起来。而一旁的古维客一直谨记着“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的“三不”原则,装聋作哑在角落里矗立着冒充泥人。然而他的眼珠子一转,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道:“福晋醒了”
光绪和钟德全都是一惊,齐齐转头看去。果然,一直昏迷不醒的婉贞眼帘微微颤动着,似乎就要醒过来的样子。
光绪大喜过望,立刻冲回了chuáng边,再次紧紧拉住她的手,迭声叫道:“婉贞婉贞你醒了吗?”
婉贞的眼帘颤动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或许是神智还没清醒过来,她的眼中露出一丝迷茫,看着光绪,喃喃地叫了一声:“皇上……”
轻微而简短的两个字,听在光绪耳中,却让他感动得想哭。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的心里有多么害怕。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再也听不到婉贞对他的呼唤,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当时太过紧张,什么都没想,此刻回想起来,便是一阵后怕。
一瞬间,眼眶里积满了泪花,他qiáng忍着哽咽,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嘶哑着声音说道:“嗯……是朕,你感觉怎么样了,婉贞?”
婉贞眨了眨眼睛,仿佛这时候才回想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昨晚的记忆一旦回到了脑海,顿时那种彷徨无依的恐惧和绝望便也随之而至。
她在一瞬间再次苍白了脸色,纤手紧紧抓住了光绪,颤声问道:“皇上,玉……”
光绪心痛而又心虚地看着她,蠕动着嘴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自己明明那么信誓旦旦说要帮她找到那块古玉的啊如今却忙碌了一晚上,一无所获,这可怎么向她jiāo待?万一婉贞承受不了这个打击,qíng形再度恶化可怎么办?
然而婉贞是那么冰雪聪明的人,用不着言语上的说明,只看光绪的表qíng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顿时心中一片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连血液都凝固了。
“没……有找……到,是么?”她颤抖着声音,喃喃地说。
光绪几乎不敢看向她那无神而绝望的眼睛,低下了头,道:“婉贞,朕……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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