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载涛如此亲密地叫着她的名字,光绪不由得心中一痛。刻意忽略了内心的感受,他淡然说道:“太医已经诊治过了,她不过是落水之后受到了惊吓,再加上原本身子就没大好,泡在水里受了点凉,所以有些浑浑噩噩,休息一下,服点药就没事了。”
载涛听了,心内于是稍安。再次将眼神挪回婉贞的脸上,便痴痴地再也移不开了。
光绪同样凝视着婉贞,眼光顺着她的身子滑到两人jiāo握的双手上,顿时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让他在一瞬间苍白了面容。幸而此刻,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婉贞身上,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努力想要忽视那紧握的两只手,然而那碍眼的一幕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眼前消失,即使移开了眼神也无法阻止它浮现在眼前。闭上眼,却全是婉贞的音容笑貌,娇俏、温柔、美丽、恬淡,然而全都属于那个男人,那个现在正握着她的手的男人猛地睁开眼,他终于发现,自己真的无法忍受即使啊,明知她是属于别人的,但至少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他们的亲密。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猛地上前两步,他来到婉贞和载涛身边,尽力压制着澎湃的心cháo,平静地说道:“好了,不要打搅她的休息了,出去说话吧。”
载涛知道,这里不是他可以放肆的地方,久别的重逢也不该在这样的环境下进行。可是他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许久的离别只换来这短短的相处,下次再见面又会是何年何月?
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光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载沣收拾心神,深深吸了口气,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载涛的肩膀,劝道:“老七,皇上说得对,婉贞身子不好,我们都聚在这里对她也没什么益处。都先出去吧,有皇上在这里,她会没事的。”
载涛这才恋恋不舍地,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她的身上把眼光移开,看向光绪。
“皇上……贞儿她……就拜托您了”他颤抖着说,心如刀绞。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将这个心爱的人儿托付给他人如果可能的话,他多想能够亲自守在她的身旁,为她挡去一切风风雨雨,让她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只可惜,天意弄人……
光绪与他一般的心思,又怎能体会不到他的心qíng,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向婉贞的眼神不知不觉中忘记了掩饰,恢复了那一贯的专注和温柔。
“放心……有朕在,就算豁出xing命,也绝不会让她有半点闪失”斩钉截铁的誓言,也是他痛定思痛的悔过。如今她变成这样,是他的错。过去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那么至少,他会用生命来保护她,以后不再受同样的折磨。
他的温柔、他的凝视、他的誓言,如今一门心思都专注在婉贞身上的载涛和载洵全都没有发现。然而载沣却在一旁听到了、看到了,顿时心中一惊,再看看皇帝如今的模样,立刻呆若木jī。
原来……他最担心的事qíng,终究还是发生了啊
载涛qiáng忍着想要永远跟她在一起的渴望,轻轻放开了她的手,温柔地放进棉被里。最后恋恋地看了她一眼,他站了起来,用全部的力量控制着自己,挪开了步伐。
然而,就在此刻,原本一动不动、静静躺着的婉贞,忽然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眸。
“婉贞”
“贞儿”
几声惊喜jiāo加的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刚刚离开了chuáng边的几人又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回去,尤以光绪和载涛最为快速,载洵和载沣慢了一步,况且身份尴尬,只得站得稍远一些。
“婉贞,你醒了么?”光绪急切地问道。
“贞儿,快睁开眼睛啊”载涛更是恳求着。
婉贞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眼皮重得像灌满了铅,说实话,真的不想睁开的。然而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耳边,还有久未听闻的另一把嗓音,是谁?属于谁的?明明那么熟悉,却偏偏想不起来?
于是,她努力睁开了眼睛,眼前由模糊变得渐渐清晰,一张张关切的面容也一一出现在她的眼里。
“婉贞……”光绪见她醒来,顿时把什么规矩、道理都忘到了一边,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眼中泛起了泪花,“你终于醒了”
载涛则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幸福给彻底击晕了婉贞醒了他的婉贞醒了终于没事了载洵立在二人身后,身子微微颤抖着,多想像他们那样毫无顾虑表现出心中的想念和激动,然而此时此地,他却动弹不得,只能呆立在此处,全心全意地关注着她,稍解思念之qíng。
载沣轻轻走到他的身边,悄无声息地拍了拍他的肩,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他微微错愕,随即心中一轻,似乎不那么沉重了,于是向这位五哥感激地点点头。
婉贞的脑子里还有些眩晕,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那几张面孔都属于谁也才真正进入她的脑海。她蓦地睁大了眼,看向原本决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几人,讶然问道:“爷、五爷、六爷,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载涛激动地向她的手拉去,光绪蓦然发现自己行为的错失,急忙放开了手。他的手刚刚放开,载涛的手便握了过来,恰好错开,并没有碰上。他不由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放开手的那一刹那,他却觉得心底突然空了一块,像是缺失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载涛却没空去管别人的心思,只是凝视着婉贞,颤着声音说道:“我听说你病了,着急得不行,所以便求了五哥带我进来见见你……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婉贞不由一愣,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感动,又有些微微的酸涩,看着他,点了点头:“我……没事,爷。你怎能为了我,做出这么危险的事呢?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载涛却浑不在意地笑着,心满意足:“只要能见到你,冒点儿险又算什么呢?”他眷恋的眼神看着她,满满的全是爱意。
“……婉贞,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朕再去找太医来瞧瞧?”光绪在一旁清了清嗓子,cha进他们中间问道。
看着他不输给载涛的关切的眼神,婉贞柔柔地笑了笑,说道:“不打紧的,皇上,我感觉一切都好,就不用麻烦太医了。”
光绪有些愣愣地看着她,怎么好像觉得原来的婉贞又回来了呢?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眼眸,不再有那些灰心丧气的感觉,现在的她呈现在人前的,虽然虚弱依旧,却似乎又恢复了生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现在并不是追究的时候。他定了定神,看了看兄弟三人,说道:“你虽然醒了,还是要多多休息才行。睡会儿吧,朕一会儿叫人端药上来,我们就先出去了。”
婉贞点了点头。她如今其实并不如嘴里所说的那般轻松,确实有些想休息了。
事关婉贞的康健,载涛等人自然不会耽误。况且,能够亲眼见到她,亲耳听到她再叫一声“爷”,已经很是满足了。贪得无厌是会遭天打雷劈的,他们不怕,但却不容她受到任何伤害。
几人于是出去了,婉贞也疲累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当玉坠入水中的一霎那,她确实曾经万念俱灰,几乎就想要一死了之。跳入水中,不顾自己水xing不熟的事实,与其说是想要追回古玉,但又何尝不是想自我了断呢?
既然回不去了,不如死了算了吧……
但终究是没死成,终究是被人救了上来。她落水之后,很快便昏昏噩噩,并不清楚详细的经过。然而可以确定的是,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那一瞬间,那双有力的臂膀抱紧了她,仿佛永不放弃的誓言,救赎了她的身,也救赎了她的灵魂。从那一刻起,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上岸之后,她在半昏半醒之间,其实还是有些意识的。知道有人在身边来来去去,知道有人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曾放开,渐渐的,心中那块因为古玉而空白的田地,被慢慢填充了起来。知道有人在挂念着自己,于是,紧闭的心房缓缓打开。
是啊,就算再也回不去现代,她还有着他们不是吗?为了自己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在她睁眼的一霎那,所见到的那几张面容,带给她怎样的安慰和鼓励,抚慰了她那颗孤寂而绝望的心,他们不会知道但,因为有他们在,所以还不是放弃生命的时候,不是吗?
她会活着,会努力好好活下去,这,也是远在二十一世纪的亲人们所盼望的事qíng,不是么?
止不住的泪珠从眼角落下,她无声地啜泣着。
今后,她……就是婉贞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揭破
光绪兄弟四个自然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所想。几人出了内室,在外间坐下。
方才初见面时,几兄弟还有些陌生和不自在。但经过在里面的一番jiāo流,现下却是已经熟悉了很多,彼此之间也比较随xing,渐渐放得开了。
分了主次坐下来,载涛还有些心神不属,一颗心倒有大半还遗留在里面,婉贞的身上,因此闷闷地坐着,并不出声。载沣是个老成持重的人,绝不会问出什么不该问的东西来,如今既然已经如愿见到了婉贞,那是皇帝开恩,就不该再得寸进尺。
然而载洵却没他那么多考量,见几人都不说话,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皇上,婉贞她……究竟是为何会变成这样?”
载沣一惊,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况且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想知道,于是只不过张了张嘴,就把到口的话都给咽了下去。而载涛也被这句问话给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担心了,却至今不知婉贞为何生病。
光绪沉默了一下。他本就猜到一定会有人问这个问题的,而且他其实也一直都想不通,那块玉究竟有什么独到之处,值得婉贞如此拼命?婉贞是半路入宫的,入宫之前的生活他并不了解,或许这几个一直跟她在一起的兄弟能够明白也未可知。
于是他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这也是一场无妄之灾。一切都是因为那块玉而起的。”
“玉?”载沣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光绪于是把事qíng的前因后果,仔细说了一遍,末了说道:“那块玉是婉贞从外面带进宫里来的,你们倒是说说,它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为什么她会如此宝贝,以至于丢失了之后,就像丢了魂儿似的?”
载沣从光绪开始述说的时候起,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越听下来,那预感越是qiáng烈。如今听到光绪的问话,下意识便往两个弟弟的身上看去,一看之下,顿时心中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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