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道了。”叶紫连忙回答,然后,僵了一下,“妾身知道了……”
“进去罢,天冷。”胤禛竟抬手微扶了她,跨步入内。
叶紫脸上的红晕更深,连忙抢了前头,服侍胤禛坐下。桌上是一个小锅,里面似乎煮了东西,正用灯炉小火温着。
“这是妾亲手熬的甜汤,爷喝点暖暖身子罢。在外面走过一圈,一定冻得紧了。”叶紫取过瓷碗,揭开盅盖,轻轻舀出事先准备备好的银耳羹,里面加了桂圆、枸杞,红白相间,卖相十分的好。
胤禛看她几眼,终是点了头,接过碗。
她的手微冰……他的目光落在打开的窗户上,却是不语,低头啜了一口甜汤,稍加品味,开口道:“味道不错。”
“爷喜欢就好……”叶紫温婉一笑,头上的粉色绒花微微颤动,衬出她的面色娇嫩。
胤禛又看她一眼,犹豫一下,还是开了口:“以后晚上莫要站在窗口了。”
“是!”叶紫羞涩一笑,低下头去。
莫离 (一)
初曦。
叶紫在微暖的阳光中醒来,昨夜的良人早已不见踪迹,只有桌上的青瓷杯还放在原处,未曾动过。
她怔忡地看向那青瓷的杯口,那上面还残留着隐约的水渍。
看了约莫半柱香的时候,叶紫突然翻身下chuáng,连外衣也不多披一件,抬手握了那青瓷茶杯,猛地送到唇边。就着那水渍的地方,缓缓印上自己的双唇……这是,这是他喝过的杯子。这是他双唇曾经接触过的地方……
她笑容惨淡,握住茶杯的手渐渐加力,手背上的血色全部退去,只留惨白一片。
思绪从这茶杯冰冷的花纹上延展开,仿佛又如昨夜。
“爷……”服侍着胤禛喝完甜汤,叶紫扭捏着咬了唇,半天才迸出几个字,“爷今夜,可要在此歇下?”
说完这话,她已经是脸红到不行,目光更是不敢直视他,低低地看向自己的脚尖。
胤禛顿时一愣,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略有仓皇地“嗯……”应了一声。旋即便将锐利的目光看向她,好似探究。
“爷……”叶紫便是有些殷勤地捧了热水,将毛巾浸入其中,为胤禛擦手。
“你可会下棋?”胤禛的目光落到一边的黑白棋盘上,似乎饶有兴味。
“会上一点。”叶紫低低地应了声,又将毛巾浸回盆中。
“那好,你泡杯茶来,待朕……”胤禛略停顿了一下,又道,“待真真切切地,我同你杀上一盘。可要使出全身的气力来啊!”
“下棋?”叶紫愣了一下,眉目间闪过一丝失望,旋即应了声,转身将盆端走,沏得香茗。款款而来。
……
于是,一下便是半夜。
她上下眼皮直打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便只见那茶汤苦涩,冰冷地仿佛进九之后的大雪。
惨白,无声。
叶紫的视线微微地模糊起来,泪珠挂在眼角,yù坠未坠。她突然抬手拭去,转身换上件衣裳,梳洗之后,快步向长chūn宫而去。
方才行至一半,却听得前方一阵喧闹。然后,便是震天动地的一声惨叫。
叶紫踮脚瞧去,只见从一边的树丛中跌出一名打扫清洁的宫女,她连滚带爬地向后逃,一脸见了鬼的神qíng。
叶紫觉着不对,连忙将她拦住,急促开口道:“怎么了?”
“死……死……死人……”那宫女吓地面无人色,手上一片冰凉。更是连站也站不稳,牙关不停打颤。
“死人?”叶紫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那片树林。
“死……人……死人……”那宫女似乎受的惊吓极大,来来往往只重复这两个字。
叶紫自然不敢进林探看,那林子极密,此时的阳光方出,并不能直she入内。里面黑漆一片,加上这宫女的表现,更是显得那林子yīn森怕人。
好在那宫女刚才的惨叫已经响彻云霄,此时已经有禁军赶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叶紫简单的说了一下,那四名禁军对看一眼,立刻向林中进去。
只听细碎的一阵脚步声后,林中亦传来一声惊叫……叶紫立刻担心地皱紧了眉,这四名禁军都是皇家护军,能够让他们发出惊叫的,会是什么qíng况?
然后……一名禁军铁青着脸色从里面走了出来,向叶紫打了个千儿,道:“请福晋回避吧。林中女子死状过惨,福晋怕是承受不住。我要再去请些人来……”
叶紫紧紧拧了眉,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福晋……”那禁军突然又呼唤出声,“若之后有事,还请福晋配合叙述。”
叶紫再度点过头,沿着来路返回。
傍晚的时候,便有人来请她了。来的人是长chūn宫的福桂公公,嘉贵妃身边的总管。往日他总是一幅得意的模样,不知何故,此刻却是沉默不语。
叶紫随他一路前行,心中忐忑。
“福公公……”叶紫咬了咬唇,开口道,“可否告诉叶紫,发生什么事了?”
她原本便是嘉贵妃身边的宫女,福桂往日也算照顾她,见她问,便不加保留,一古脑儿地全倒给了她。
“福晋放心,也没什么事儿。不过因着早上是福晋发现那尸体,所以娘娘召福晋去问个话儿。这也都是例行公事……毕竟死的是长chūn宫里的人,唉!那个惨啊!”福桂叹了口气,眉目之间尽是不忍之色。
“长chūn宫里的?”叶紫听到这句话,更是一愣,立刻追问,“是我哪位姐妹遇害了?”
“不是宫女。”福桂压低了声音,“是……伶贵人。”
“伶贵人?”叶紫的脑海中立刻浮现林佳夜月那张娇媚的面庞,一下惊呼出声,“死的是主子娘娘?”
福桂默默地点了点头,又道:“全身的衣裳都被剥光了,身上划了至少一百来刀,口子深浅不一,肠子什么都流了一地……眼珠也掉了一个出来……从没见过这么惨的……”
叶紫的脑中立刻浮现早上那宫女惨白的面庞。
自己只是听,就已经觉得呕心想吐,她亲眼所见……难怪是那般反应了。
“是什么人gān的?有这么大的仇恨?”叶紫微稳定了自己的qíng绪,面色不忍。
“天知道。”福佳冷哼一声,“哎,作孽啊!!”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长chūn宫,叶紫踏步而入,只见嘉贵妃陪了侧座,正座上坐的,是一脸yīn郁神qíng的乾隆。
林佳夜月的贴身宫女辰音跪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
“奴婢刘佳叶紫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叶紫深吸一口气,镇定地上前行了礼,又转同嘉贵妃磕过头。
乾隆并没有说话。
倒是嘉贵妃和颜悦色地开口:“起来罢,别怕,没什么事儿。”
叶紫站到一边之后,又听嘉贵妃道:“听说,早上是你先发现尸体的?”
“回娘娘,发现尸体的并不是奴婢,奴婢不过是路过……”叶紫定定神,将早上的qíng况又详细清晰的描述了一遍。
她的目光收回,心中不由惊异,这案子竟然已经让皇帝亲自出马审了么?而一边的嘉贵妃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乾隆。
莫离(二)
她刚要说话,突然间大门外出现一名禁军,乾隆立刻传他进来。
他方进了门,便跪倒在地,双手上举,口中大声道:“奴才在离密林不远处,发现血衣一件,请皇上过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那件血衣。
“撑开看看。”乾隆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fèng中挤出来的,森冷可怖。
得令的禁军立刻用双手撑开血衣……那是一袭月白色的长衫。
叶紫的目光亦落在那件长衫之上。
长衫做工极jīng致,袖口和领口都绣了云纹。云纹jiāo错而上,形成特殊的美感。
在长衫展开之后,就没有人说话了。
整个空间静寂的如同暗狱,叶紫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她不会认错的,这件衣裳……这件衣裳是永琰的永裳。
他喜欢穿素色,喜欢在袖口和领口让人绣上盘延的云纹……除了他,再没有别人有这样的习惯……这件衣裳此刻在这里出现,难道意味着……
嘉贵妃坐在上位,意味深长的看着叶子,长长的指甲慢挑,拨弄过手腕上的珠玉,缓声道:“叶紫,这衣裳你认识?”
叶紫苍白了脸色,摇头坚定开口:“不认得。奴婢只是见不得血……”
“不打紧。”嘉贵妃眼中寒芒扫过,声音冰冷刺骨,“来人,给我彻查这衣裳何人所有!”
她话音未落,便听有人道:“奴才识得这衣裳。”
叶紫循音看去,只见那人是侍卫队的一名侍卫,他一脸奴颜卑屈,讨好地开口:“这衣裳是十五阿哥的,奴才前天还看十五阿哥身边的奴才送去浣衣局。因着那奴才跋扈,和人扭打,衣裳落了地……正是奴才给捡起来的。”
“永琰?!”乾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一脸不敢置信的神qíng。
嘉贵妃凤目微瞪,声音听上去亦是十分惊慌:“污蔑阿哥是重罪,你想仔细了!!”她转头看向乾隆,“妾身相信十五阿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qíng,请皇上明查。”
乾隆点点头,刚要说话,却听那侍卫又道:“奴才还有要qíng回秉。”
“说!”乾隆眼神yīn暗,示意他说下去。
“昨儿夜里,奴才和马顺、保尔噘几人一队巡逻。经过神武门附近时,看到有人正偷偷摸摸的向神武门走。奴才担心是哪个不长眼的太监偷了东西想趁夜拿出去,所以带队赶过去。不料提灯一看,那个人影却是十五阿哥。他一身简装,见到奴才几个,神色之间竟然十分慌乱。奴才见是十五阿哥,就没有在意,以为十五阿哥要出宫办急事,就问了他要不要出去……十五阿哥连说不是,还让我们退下……”那侍卫跪在地上,将昨夜的qíng景大致说了一遍。
虽然他并没有指证永琰就是杀人凶手,但永琰不正常的举动和眼前的这件血衣,都让他的嫌疑上升到了很大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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