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被颜翌宁一把拽到了他怀里,手已被他握住,眼见着他已将自己的手指衬到了玉镯和我手腕的空隙处。
如此的话,如果不小心切到了我的手腕,颜翌宁的手指先得断下来。
“你gān嘛?”我粗鲁地吼叫,一意要推开他。
谁知平时虽然别别扭扭,却还算听我话的颜翌宁,此时犟得跟驴子一样,力气偏又大得像牛,生生地将我箍在臂腕间,一动也动不了,口中还闷声闷气道:“放心,现在科学发达得很,手指断下来一样可以续上。”
“你……你笨蛋,你蠢瓜,你脑袋里一定给人塞了水泥!”
我口不择言地乱骂,一旁的丁绫忽然伸出手,拿了一张纸巾,擦着我的脸。
“皎儿,我真不知道,你的运气是特别好,还是特别坏。”
丁绫圆圆的脸上浮着笑容,圆圆的眼睛中却含着眼泪,笑容绽得更大一些时,泪水便顺了脸颊,直滑落下来。
我低了头,看到丁绫帮我擦脸的纸巾已经湿了,这才觉出了脸上的凉意。
扭头看颜翌宁,他的眼眶通红,认真而专注地望着我,忽见我望他,不顾一旁有人,便微一俯身,亲在我的颊边。
脸上微作烧时,只听他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皎儿,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不是那个有着几个臭钱的青涩男生,而是一个有着温暖宽阔胸膛足以让我倚靠的成熟男子了。
我轻轻地一笑,偎依在颜翌宁身上,忽然便什么都不怕了。
“我知道。”我柔柔地回答:“阿宁一直陪着我,我也会……一直陪着阿宁。”
jiāo往至今,甚至已届谈婚论嫁了,我始终不曾把书上的那套海誓山盟搬到现实中来,而我和他的感qíng,也似乎从来不曾出现过任何问题。
周围的朋友支持我们,从无第三者cha足;我父母欣赏他,他父母也喜欢我,长辈也待我们极其宽容,并不曾让我们有任何压力。
宁哥哥
我们的感qíng发展,平淡如水,有时甚至让我平淡不耐烦,想着激怒他或疏远他以制造些波澜;可惜颜翌宁很少上我当,宁可退避三舍由我胡闹。
如果不是这次事件,想来也会平淡如水发展下去,然后在打打闹闹说说笑笑间,水到渠成地结婚生子。
这样顺利的感qíng,实在有几分乏味,乏味到海誓山盟也显得多余。
可现在我终于明白,平淡如水,也是一种幸福。
不过,不经过高低起伏的转折起承,我大约也不会领略到这是种幸福吧?
其实我才是个笨蛋,只会在小说中纸上谈兵的笨蛋。
想来已经习惯了我的粗线条,突然的温柔,明显让颜翌宁有些不适应。
他的身体僵了一僵,疑惑地小心翼翼问:“皎儿,是你吧?”
还接受不了我好好和他说话了?我啼笑皆非,恨恨道:“颜翌宁,你有受nüè狂倾向。鉴定完毕。”
颜翌宁鼻子里发出低低地一声笑哼,将我拥得更紧了。
电锯已给固定好,慢慢锯下。
我和颜翌宁等人都不敢再开玩笑分心,集中jīng力,只盯住那仿若可以决定我们命运的雪亮锯片。
锯片嗡嗡响着,终于触着玉镯时,却发出了尖锐的低啸,不断打着滑,在玉镯上滑出一道道淡淡白印,却再无法深入。
“天!这也太诡异了!”一旁的老工人在嘀咕:“这种电锯切起花岗岩来像切豆腐一样,居然……居然断不了这玉镯?”
正觉额上渗出汗珠之际,只听“啪”地一声,我的眼前一花,便听到了颜翌宁一声申吟。
电锯竟然断了!断裂的锯片飞了出来,扎到了颜翌宁的手臂上!
我看着鲜红的血慢慢从颜翌宁淡色的西装面料里渗出,还没有来得及从惊骇中醒悟过来,我听到了萦烟的呼唤。
那声呼唤,清脆,温柔,带了对爱人言之不尽的怜惜痛楚,像清风一样掠过我们每一寸luǒ在空中的肌肤上,一层的冷森之气。
听到这声呼唤,颜翌宁的脸色完全白了,连唇边都血色褪尽,我估计就是他的手腕给锯下来,他也不至有这般恐惧。
那声温柔的呼唤,唤的是:“宁哥哥!”
从最初连名带姓的颜翌宁,到后来的阿宁,我何尝那样柔软地叫过他什么宁哥哥!
那么,是萦烟在叫他?
可萦烟又怎么会认识颜翌宁,还那般亲热而理所当然地叫他宁哥哥?
“皎儿!皎儿!”我又在被丁绫使劲地推搡。
我知道这声呼唤必定又是出自我口中,必定又把丁绫给吓着了,所以我立刻回头,勉qiáng一笑:“我是叶皎。我……还没疯。”
丁绫也不顾车间地上有着一层灰尘,一屁股坐倒在地,抱了头哀叹:“我都快疯了!”
不理一旁老工人见了鬼般嘀嘀咕咕,我用手去掩颜翌宁滴血的伤口,历历的鲜血,沾湿了我的手腕和玉镯,让我阵阵心悸,却还能笑着去拍他的肩:“哥们,你成古惑仔了,不怕疼了?”
“啊!”颜翌宁恍然大悟,嗓音已经变了调:“我没事,没事。”
我是叶皎,独一无二的叶皎
<span>去医务室看了下,的确只是皮ròu之伤,但扎得也颇深,上了药,好不过能休息个一两日。
可颜翌宁显然顾不得休息了。
医生还在帮他包裹时,他便打电话给我父母,恭恭敬敬甚至奴颜婢膝地同我父亲讲话:“伯父吗?皎儿在我这边。我明天有公务要去海南,一早的飞机……嗯,皎儿和我一起去,打算多玩几天。伯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颜翌宁显然打算这几日守在我身边,帮我解决这个恶梦和美人镯了。这事不解决,我还真不敢回家去,白白让老爸老妈担心不已。
看他挂了电话,丁绫走近了他:“翌宁,你打算怎么办?”
颜翌宁皱眉道:“皎儿这qíng况……似乎不单单是那个镯子在作怪,倒像是……”
他再看我一眼,没敢说下去。
我帮他说了下去:“像给鬼附了身,是不是?”
一旁的大夫cha嘴:“这世上还真有鬼吗?迷信吧?”
我们几个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青年面面相觑。
良久,丁绫开口:“其实有些事完全可以用科学来解释。比如鬼火是磷火,灵魂可能是一组脑电波;咒语则是符合某种特殊频率的声波,而鬼附身,则可能是一种人格分裂,算不得迷信。”
“我没给附身,也不会是人格分裂。”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艰难地开口:“就当按迷信的说法,有所谓的恶鬼附身吧,给附身的人不是该神智不清一无所觉?可我清楚得很,连……连那个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颜翌宁不yù更多的人听到这事,看医生包扎好了,拉了我们便出来,脸色沉得可怕。他皱眉道:“不管如何,皎儿目前qíng况不对。我去联系一下懂得这类灵异事件的朋友。”
我苦笑道:“你有这样的朋友么?是不是乡下跳大神的?”
颜翌宁看来给我逗得想笑,可到底没能笑出来,只是柔声道:“放心,这年头,跳大神的不时兴了,我们要找的是——灵魂师!”
我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找老师也好。书到用时方恨少,若我们以前多学些东西,只怕便能知道我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事了。”
颜翌宁嘴巴张了半天,终于叫了起来:“谁说我要找老师了?”
我嘿然笑道:“灵魂师,老师不就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么?”
我的话没说完,丁绫已捧着肚子爆笑起来。
颜翌宁总算明白过来了,咬牙切齿道:“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拿我开涮?”
我避过他来抓我头发的手掌,向前跑了几步,冲着这两人笑道:“谁让你们紧绷着脸,像我明天就要死了一样?便是我明天便要死了,我也希望今天大家还能开开心心的啊!”
想我叶皎天生一个乐天派,生生给这场噩梦bī得半死不活,若是真如那个老心理师昨天所说,三天后便不是我了,剩余的两天,我不是更应该抓紧着,得快乐且快乐,还有,得争取且争取。
——萦烟,萦烟,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哪里,想变成我叶皎,都没那么容易。
我是叶皎,独一无二的叶皎。
自动变色的玉镯
晚饭后,颜翌宁已拿到了本城最好的灵魂师的地址,带了我们连夜赶过去。
路上,我忍不住又去仔细观察那个可能是我噩梦源头的美人镯。
那被锯片刮出的白痕,已经消失不见了。那种消失,很像人类或动物对于细小伤口的自动修复本能……
更可怕的是,那玉镯似乎比原来更加晶莹剔透了,夺目的光彩随着不同的角度流转变换着,更显得镯中那美女的影像如梦如幻,却更加栩栩如生,风姿翩然。
还有,那绕臂而过的披帛,似乎颜色加深了许多,由三月的桃红变成了风雪历过后的梅红,殷殷地明艳着。
“怎么了?”丁绫坐在我旁边,凑上前来细瞧。
“没什么。”我言不由衷地伸了个懒腰,笑道:“我是谁啊?我是叶皎!这天底下,没事儿能吓得住我了!”
嗯,经了这几天的噩梦,我的神经已经qiáng悍得像钢筋了,虽然这钢筋的质量不太好,让我常会有快要绷断的感觉……
玉镯的颜色……爱变就变吧,我假装没瞧见,行不?
快到夜间十一点时,我们才到了那个被形容得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灵魂师家中。
我虽然很乏,但努力地睁着眼,一直和丁绫说着话,绝对不让自己沉睡。天知道,睡着后又会做怎样的梦!
丁绫已经打了好多个呵欠,看得出也刻意地撑着陪我,大约同样怕我睡着了,一觉醒来又说什么五百年,叫什么宁哥哥。
而颜翌宁呢?
他在一处看来很古朴很荒野的别墅前停下车,过来为我们拉车门时,我凝神看了他一眼。
引擎未熄,车头的隐约的灯光照耀下,他的轮廓比寻常时看来坚毅有力得多,刀削般刚硬着,一对眼睛煜煜生光,并看不出已经两天一夜没休息过。
看来他心理抗压能力还可以,又或者他对这个灵魂师很有把握,认定他一定能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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