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这些年我一直把您当我的妈妈……这辈子我走的早,下辈子我给您……我还您。”
这个人是谁?
“……这个世上,我不亏天,不欠地……”
这个人又是谁?
这些天累积的悲痛终于彻底迸发出来,像是一个炸弹炸碎了她心中的堤坝,太久远的过往,太相似的回忆,都是同样年轻的却又要早早离开这个世界生命。
一个在时光的彼岸叫她姑姑。
一个在她的面前叫她小池迟。
可她一个都救不了,一个都帮不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为什么总有冥冥中的存在要过早地收走最美好的灵魂,为什么到最后都留下她,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远去?为什么?为什么?
陈方她们冲进拍摄棚看见的就是池迟蹲在地上抱头尖叫的样子,一向聪明qiáng大几乎无所不能的女孩儿现在的qíng绪已经彻底失控了。
“池迟,你冷静一点!”
想起来拍《申九》的时候的那次“入戏”,陈方的心已经被巨大的恐惧给攥紧了。
自从柳亭心来了,池迟的qíng绪就一直不对,她早该发现的,可她又想当然地以为她只是因为柳亭心身体不好而焦虑。
现在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抓住池迟颤抖的手,第一次在池迟的身边感受到了自己彻底的无力。
于缘看着陈方一脸愧疚惊慌得恨不能给她自己一个耳光,自己也极度地自责。
池迟已经停止了尖叫,只是眼泪还在不停地流,于缘的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发现池迟现在目光呆滞,显然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感知。
麦康利已经把剧组配备的医生给拎了过来:“先给她打一支镇静剂。”
“不行!”陈方拦在了池迟的前面,“她从来不服用jīng神类药物。”
茫然失措的林智总算还记得自己是个翻译,把陈方的意思转达给了麦康利,接着,她也学着陈方的样子拦在了池迟的身边。
“什么?”麦康利对这几个东方女人的表现感觉到诧异,“只是低剂量,相信我,打了一针她的状态就会好很多。”
“NO!”陈方坚决地摇头。
上次池迟“入戏”之后还坚决抗拒镇定剂,现在她不能让人在她没有感知的qíng况下给她打这种东西。
麦康利无奈地转身对凯恩斯招招手,他从来不是倔qiáng女人的对手。
“女士,只是一点助眠剂。”
换来的是陈方同样凶狠的瞪视。
正在双方焦灼的时候,那个被她们“保护”着的女孩儿已经站了起来。
“我没事了。”
她轻声说。
陈方和于缘一左一右扶着她,把她一路扶回了保姆车上。
“今天的事qíng别告诉柳亭心,一个字儿也别说。”池迟说了这句话,就在车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事儿个P!让池迟回国!立刻!马上!”
窦宝佳在电话里吼得声嘶力竭。
“我把她jiāo给你们,你们这是做了什么?天天跟在她身后混吃混喝,还收她买的礼物,结果你们就把人照顾成了这样?!你们还有脸待在她身边么?!”
陈方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窦宝佳的训斥,于缘在隔壁守着那个沉睡的女孩儿。
她太累了吧?
她太累了。
于缘小心地伸出手,想要抚平了女孩儿的眉头。
第163章 本心
第二天,池迟就坐了飞机回国,带走了几个助理,留下了林智和陈方及时向池迟反应剧组方面的问题。
穿着套头衫的池迟走了窦宝佳特意安排的机场VIP通道,躲过了闻风而来的一些粉丝还有那些暗中窥探的媒体。
“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窦宝佳本来想直接安排池迟去见心理医生的,又怕池迟急急忙忙回国会被媒体盯上,一回国就见心理医生,呵呵,不用两天网上就能风言风语说池迟疯了。
这些天窦宝佳没事儿就和娄蓝雨联手,一起对那些造谣池迟的媒体、自媒体穷追猛打,无论他们是把池迟捧上天还是踩下地,只要他们捏造了有关池迟的不实信息都会被追究到底。
这样的做法在娱乐圈里堪称疯狂,她们今天仗着池迟不曾行差踏错就对无良媒体不依不饶,那些暂时忍气吞声的无良媒体也会等着池迟出了差错的那一天,等着把她推下万丈深渊。
现在,池迟绝对不能出问题。
说起来,坐在后座上的女孩儿……还是女人?
窦宝佳对人的气质有极其敏锐的dòng察力,就像她第一次看见封烁的时候就觉得他有付出一切功成名就的决心,当然,也可以叫野心,也像她第一次看到池迟的时候,会看出她身上特殊的气质——苍老和稚嫩的融合,剔透又沧桑。
现在她觉得短短一段时间不见,池迟“长大”了很多,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矛盾的沧桑感变得更加浓重,那种青chūn期的剔透也成了一种饱经沧桑的通透。
这些天……池迟是去穿了个越?
窦宝佳觉得只有穿越或者重生能够解释池迟身上这种气质的变化了。
这么想完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最近jīng神压力太大都会胡思乱想了。
到底想怎么样?
池迟仰头看着车顶,
从始自终,我不过是想当个演员而已。
可是命运像一个磨盘,一遍一遍地碾压过那段寂寞又苍凉的人生。
生离,死别,从她当年站在影视城到现在,帮助过她的韩萍老板和金大厨因为她繁忙的工作而渐行渐远,和她同甘共苦过的温家人为了保护温潞宁远避海外不再联系,雪地中缘悭一面后又机缘巧合成为好友的顾惜已经和她分道扬镳,现在,柳亭心又罹患重病……
上辈子,她少年失去了兄嫂,盛年丢了一条腿,晚年送葬了自己的侄子,迟暮之时,又知道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一直心有魔障…
是的,她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那些自己拖着残体独居的日日夜夜,想起了那些被幻肢痛折磨的chūn夏秋冬,也想起了自己对自己人生的总结。
——输给了天,输给了命,输给了时间。
那些她所失去的一切,最终让她彻底失去了触碰梦想的机会。
现在她什么都不要了只是想好好地演戏,却又一次次地得到又失去。
人的心不可能是铁打的,会冷会痛会绝望,会在回过头去的时候迷惘,会在看见未来的时候悲伤。
就像现在的池迟,她想学着怨恨,却又不知道该怨恨谁,她想学着愤怒,又清楚这种愤怒的无济于事。
她记得自己所想所悟的那一切,人生最美莫过前行,同样,人生最痛,就是看着一个本该前行的人,本在前行的人,被命运画上了一个无qíng的休止符。
这种事qíng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池迟可以坦然面对,发生在她关爱的那些晚辈身上,真的是让她心痛难当。
“我想演戏,演一个又一个好戏。”
池迟慢慢地说,这是她永恒不变的追求,为了这个她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无论是身份、财富、地位、还是qíng感。
“我也想……让我关心的人都能好好活着。”
这句话,让窦宝佳陡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当她听池迟亲口说出柳亭心得了癌症将不久人世的消息,她也愣住了。
何止是她,到现在终于弄出于缘原本正开着车呢,这一声惊雷让她直接把车停在了应急车道上。
“柳亭心让我对她笑,让我看着她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我以为我能做到,可我根本就做不到。她还那么年轻,她还有那么长的路可以走,她应该好好活着看着十年二十年之后一个更让她赞叹的世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承担所有的痛苦。”
“就是因为这个,你就有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么?”
在震惊和哀痛之余,窦宝佳对池迟的态度也感到了深深的诧异。
“那是柳亭心自己的人生,那是柳亭心自己的决定,自始至终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充其量不过是个见证者,癌细胞又不是你放进她身体里的。”
窦宝佳一直都知道池迟有颇高的道德底线,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的道德底线居然已经高到了这么离谱的地步,她居然为了自己不能为一个癌症晚期病人缓解痛苦而自责?
你本事那么大你去拿诺贝尔医学奖啊,当什么明星?
“可是……”可是这是我本来就该为她做的啊。
池迟很想这样回答窦宝佳,到底还是忍住了。
在池迟看来,既然是朋友、是亲人,自己就该为对方多做一点,几十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并不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对。
可是这种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她根本没有办法向别人解释她多出来的几十年。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平等的。”
窦宝佳认为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池迟的观念。
“就像我和你的关系一样,我为你工作,你支付我报酬,你给予我信任,我就为你多想想……感qíng都是互相付出的,不是你一个人去做什么。”
窦宝佳回过头看着看似在发呆的池迟。
“如果你今天得了癌症,要死了,柳亭心知道你决定豁达地面对之后,绝对会祝福你,虽然难过但是也就只是难过而已,不会因为不能为你做什么而痛苦。因为她没有把你的痛苦背在自己身上。”
“背?”
窦宝佳正在后悔自己说了那么一个烂比喻,什么死不死癌症不癌症的,她们家池迟必须长命百岁,给她赚一辈子的钱!
听到池迟的疑问,她正愁没什么能转移话题的,赶紧拿起了汽车前面的一个小摆件……一只提醒司机慢慢开车不要着急的水晶小乌guī。
“咱们就从咱们刚认识的时候开始算啊。”
窦宝佳拿起一块巧克力放在了乌guī的背上。
“那个时候,你为了封烁对我撂话,还记得么?那是你把封烁的事儿,背在你自己身上了。封烁可曾为了你去冒着得罪别人的危险做什么?好吧,确实有。”
第二块巧克力,“你有了一个工作室,当了老板,立刻开始护着你唯一的手下陈方,几次三番替她分摊来自我这里的压力。可是你的工作压力,陈方能做的一直都只有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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