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指尖无意识地搓了搓,眸光似有些凝滞,又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似还残留着握住楚瑜手腕的细腻如香膏滑脂的触感。
金大姑姑留意到他神色有些异样,便又挑了挑眉:“殿下,不是糙民擅言,只是别人家的事qíng,终归是别人的家事,您一个外人就算知道了些什么,到底不过是外人罢了,别忘了当年亏欠的债,旧债未清,又要添新债么。”
廉亲王听得脸色有些发沉,他看着金大姑姑,苦笑一声:“本王知道的,是我们皇家亏欠了琴笙……不,亏欠了琴三爷的,这一生也许都偿不清了,但是……。”
他顿了顿,到底忍不住道:“小鱼并不亏欠你们的,难道不是你们亏欠她么,别的不说,琴三爷他为何此生不打算娶亲的原因,你们都不打算告诉她么?”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三爷高兴就好。”金大姑姑到底冷了脸,梭然起身,垂眸冷冷地看着廉亲王:“秋御庭,我们这些年对你客气,不过是因为当初你也算谨守了本心,但你不要太过分了,否则明日就请你离开云州回上京去。”
说罢,她径自拂袖而去。
只留下廉亲王一人怔然独自地坐在原地,看着金大姑姑离开的背影,忽然整个人都有些颓丧地扶着眼,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有些莫名地凄然:“灵娘,灵娘,若是我当年陪你去了就好了,到底不用煎熬这些年,反正我从来都是个没用的。”
当年,他对所有的事qíng都无能为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还是这般无能为力。
护不住,想要护着的人。
……*……*……
廊桥绣坊,水榭小巧,碧波幽幽,清风徐来。
五月谁家娇娘待闺嫁。
……
“大姑姑。”楚瑜正在水榭里由着红袖裁衣量身试花样子,忽然见金大姑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正淡淡地看着她。
红袖机敏地立刻福了福,随后一挥手,便领着其他侍女们立刻训练有素地离开。
楚瑜仿若未曾察觉一般地笑了笑:“大姑姑来了,可帮着我看看身上这样式好看么?”
这些天她是待嫁女儿,自然在出嫁前不能见到琴笙的,她便一直在忙着自己的嫁衣和天工绣坊里落下的活计。
金大姑姑看着楚瑜乌发红衣,虽未着胭脂黛粉,却衬得她眉目里多了几分妩媚,甚至艳烈来。
她含笑:“小鱼,越来越好看了。”
楚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眉宇间那些属于女子的柔媚来自琴笙的赐予,是经历过qíng事才有的娇妩。
她淡淡地笑了笑:“姑姑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qíng么?”
其实以她如今的内力修为,在金大姑姑出现在她和廉亲王附近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了。
后来她离开,却是感觉金姑姑身上的气息变冷,似对廉亲王有些不豫的qíng绪,才想着先行一步,避免尴尬。
如今金姑姑却来找她了,这意味着什么呢?
可是意味着金大姑姑有些东西要告诉她呢?
金大姑姑在楚瑜身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淡淡地一笑:“我听西洋人说,他们成婚时有一个仪式,谓之宣誓,就是男女双方将手搁在他们的神之书上……。”
“姑姑,那是《圣经》罢?”楚瑜道。
“嗯,大约是罢,你知道得不少。”金大姑姑看着楚瑜,眼里闪过一丝讶色。
“嗯,当捕快时听到的杂故事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当初宫少宸差点就靠着《圣经》上面的故事绣的东西赢了大比不是?”楚瑜笑了笑的,轻描淡写地回道。
金大姑姑看着她,细长的眼眸里目光微闪:“嗯,男女双方将手搁在那本圣经上宣誓,不管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对对方不离不弃,不知小鱼你可能做得到?”
楚瑜一愣,看着金大姑姑有些纳罕。
她倒是想过金大姑姑会来旁侧敲击她,看亲王到底与她说了什么,倒是没有想到她会直接一来就问她这个问题。
看那模样和语气,倒是不容她逃避的样子。
楚瑜看着窗外幽幽碧波,好一会,才将目光转回了金大姑姑身上,与她对视:“是的,只要我的笙儿一直都是笙儿,永远对我一如现在,那么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我都对他不离不弃,不管未来遇见什么风làng风险,我都承担。”
人是会变的,但她要的是那个会以命相护,将她放在眼里,深植心头,永远只能在她怀里才栖得好梦的琴笙。
她自会将他深藏在自己心中,疼他,爱他,怜他,陪他一生一世。
金大姑姑看着她,笑了笑,神色有些复杂:“小鱼,你是个聪明人,大姑姑也但愿你能永远记住今日的承诺,主上安好,曜司上下必定护你永远周全,永远以你为尊,没有人能越过你去,就算是我,在你的面前永远都是仆人。”
这是她的承诺、
楚瑜看着金大姑姑,大姑姑这想来是听到了廉亲王说的那些话了吧?
她却忽然轻笑了起来:“就算不用你们,他也会护我周全的。”
她坚信这一点。
金大姑姑看着她,也颔首,似有些无奈又复杂地叹息了一声:“是的,主上会护你周全的,只要你不离他而去,他那xingqíng看似清冷却……偏执得紧……也不知像了谁。”
楚瑜沉默,像谁?
总之她觉得一点都不像那位琴家大老爷。
不过有些话,金大姑姑她们不说,她也不问。
“他已经不记得前尘旧事了,昨日之日不可留,从今往后,有我陪着他,您放心罢。”楚瑜抬手握住金大姑姑的手。
若说廉亲王对她的拳拳之心,有父辈之意。
那么金大姑姑对琴三爷,除了忠心之外,又何曾没有母亲一般的担忧呢?
甚至愿意在她面前做小低。
不管如何,这都是值得尊重的。
她更不会藉此凌驾于谁的头上。
金大姑姑眼里有些cháo润,有些复杂地看着楚瑜,也轻笑了笑:“你这丫头,有颗玲珑心,待你们成亲之后,姑姑会告诉一些故事,我原想着等三爷醒了,让他自己告诉你,但是看样子只怕几十年也未必能醒,如今的三爷,其实也很好的,所以还是到时候,我来告诉你罢。”
楚瑜看着金大姑姑,微微一笑:“好。”
她等着听故事。
……
------题外话------
嘿嘿,就要婚礼了哟~三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哦。
笙儿:你们会我么?
三爷:不会,她们都等着本尊出来很久了,嗯,听二货说今儿月票六点前到6950就有二更,而且今日似会——万更?
☆、第四十二章幽冥酒坊
她可没有忘记地宫里他是怎么按着她毫不容qíng地‘拷问’的那些问题的答案。
她可不想再被‘拷问’磋磨一回。
她想了想,一手搁在他胸口,一手搁在他的后腰慢慢地抚摸着他修韧的腰肢,这是她安抚这猫儿的小动作,他一向很受用。
同时软了声音道:“天工绣坊的事qíng多,金大姑姑不是与你说了么?”
琴笙淡淡地道:“说什么,说封逸让你搬,你就搬了?”
楚瑜窒了窒,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但就是莫名地觉得有点心虚,她有些无奈地道:“你太敏感了,总归要搬过去的不是,你这大半夜地跑来做什么,不是说了男女婚前见面,总是不妥的么?”
琴笙挑了挑眉:“谁说的?”
楚瑜一怔:“这个……习俗罢,说是冲撞神灵?”
琴笙淡淡地笑了笑:“那就冲撞罢。”
说着,他挑起她的下巴,低头一点不客气地吻住她的唇,舌尖一点不客气地闯进她唇间,掠过每一寸柔软。
几要夺去她所有的呼吸。
楚瑜和他贴的太近,不得不被迫以一个无礼抵抗的姿势抬起头,羞红了脸承受他的掠夺。
只暗自嘀咕一声——霸道。
但却还是很聪明地捏住他另外一只挑开自己裙摆里的手,咬牙低声着道:“笙儿,别……说了不可以,得等大婚,也没几天了!”
琴笙眯了眯他jīng致的妙目,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听你的,不过小姑姑,你明日要走,半月不见,总要有些念想不是?”
他声音极为温淡,掠过耳边却让楚瑜忍不住微微地颤栗,她迟疑了片刻,还是红着脸应了:“你要什么念想?”
琴笙薄唇弯起一个惑人的笑,抬起手轻挑手套上的一个fèng,慢条斯理地将手套褪了下来:“我新看书学了点东西,小姑姑便替我解惑罢。”
……
第二日一早,红袖领着人都收拾好了东西,过来唤楚瑜起身,却见她睡得四仰八叉的,一只探在被子外的雪白脚踝上系着一根她的发带,另一头还栓在chuáng柱上。
“小姐,起来了?”红袖有些莫名地正打算替她将耷拉下来的绸缎薄被捡起来,却不想她才拉了被子,就被另外一只纤细的手给一把大力地扯住了。
楚瑜迷糊糊地瞪着大眼:“笙儿,别再……?”
“小姐?”红袖有些莫名其妙。
楚瑜随后瞬间清醒了过来,陡然看见红袖那张莫名其妙的脸,她僵了僵,随后身子一卷径自把自己裹起来,正襟危坐:“没事儿,红袖你先出去罢,我一会自己收拾。”
红袖见状,也只好点点头:“洗脸的热水和早点都准备好了。”
随后,她便退了出去。
楚瑜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脚踝上邹巴巴的发带,还有发带勒出的一圈红印,俏脸一阵红一阵青,忍不住一把扯下来没好气地揉成一团扔在一边,低低骂了一声:“越来越混账了。”
那些楼里的chūn宫图,真是得找机会全卖掉,卖不掉也烧掉才好。
往日里那猫儿用来观摩画技之物,如今全都是——
楚瑜咬牙切齿地嘀咕:“垃圾!”
……*……*……
天工绣坊
“戴小姐看这个地方,是不是还要改进一下,有些商行说咱们的标准苛刻了些。”封逸举着一张图纸给楚瑜看。
楚瑜搁下手里的活计,看了看那上面的图纸,又看了看封逸拿来绣样,随后道:“这个标准不能降低,毕竟是要出口英吉利的,若是不合格便打回去重做,以次充好的qíng况再发现第二次,便纳入供应商黑名单,不再给予合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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