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月泠脸都气红了,穆清脸上也发红,勉qiáng笑道:“公主真爱说笑,我们姐姐妹妹不是平常都这么叫的么?哪有什么别的意思。”
洛妍点头:“原来你们姐姐妹妹是平常随便叫的,别人的姐姐妹妹就不能随便叫,所谓己所不yù,必施于人,受教了。”
上官月泠脸憋得更红,突然冷笑道:“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公主殿下此去江南,当真学问大进了,不愧是在诗书世家熏陶了三年。”
洛妍笑道:“长进不敢当,不过年纪大些,想得自然也多些,自己说话,听别人说话,都要多想一想。不像上官小姐,三年未见,xing格脾气竟是半点没变,天真直慡,可喜可贺。”
眼见上官月泠袖子都微微发抖了,洛妍顿时觉得自己有点无聊:辩论赛加采访练出来的口才,拿来欺负这样的大学新生年纪的女孩,胜之不武,输了可耻啊!
不过记忆里,这倒不是她第一次与上官月泠斗嘴。大燕开国起便比前朝重视女子教育,各地都有女学,而六部贵女们则多上皇家宗学。宗学的老师都由宗正府指派,终身奉养,女学生们虽然出身有贵贱之分,但相处还算平等。当年的洛妍之所以风头最劲,一半是靠出身,另一半却也靠样样功课出色。上官月泠则是另一位拔尖的贵女,两人从小多少有些互别苗头,只是此刻再见,上官月泠依然是那个一帆风顺的天之骄女,而洛妍却是两世为人。
穆清却突然指着洛妍身后道:“宇文小姐怎么了?”
洛妍回头,只见宇文兰亭跟在自己后面,脸色苍白,眼中还有些泪光,心里不由微微一凉——印象里,她本是那种刚刚挨了姐姐一耳光,转眼就能若无其事微笑的女孩,这也是当年自己最心疼她的原因,如今这眼泪……却听上官月泠已冷笑道:“宇文小姐不是原来就跟公主最好的么?如今又是一家人了,怎么还不高兴?”
宇文兰亭低头道:“兰亭身份卑微,上官小姐说笑了。”
上官月泠斜睨着洛妍道:“是么?我哪里说笑了?”
宇文兰亭眼圈一红,也不说话,掩面快步便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洛妍望着她的背影,说不清心里是难过还是轻松,不由微微发怔。
上官月泠嘴角挂着冷笑:“宇文小姐也真傻,大概真拿某些人当姐妹了,没想到却吃了个瘪,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哎呀她可真可怜,你说是不是?”说完便看着穆清。穆清点头道:“可不是呢,我听姑母说,她倒是挺喜欢兰亭的xing子的,原来还替她高兴,这以后,可就难说了。”
慕容洛妍看着她,淡淡的笑道:“是么?安王妃能喜欢兰亭,我也替她高兴。上官小姐不是说了么,我和兰亭才是正经的姐妹,她以后怎么样,我自然要多cao一些心,上官小姐呢,不妨cao心你正经的姐妹们去。”
上官月泠冷冷道:“公主请慎言,我不像公主好福气,有兰亭这样的妹妹,我倒还真没有什么正经的姐妹好cao心!”
洛妍微笑着挑起眉毛:“原来如此,我还纳闷呢,原来上官小姐还没有正经的姐妹好cao心,难怪才有时间来cao心别人家的。”
上官月泠脸色顿时越发jīng彩,咬牙道:“公主伶牙俐齿,月泠望尘莫及,但天下事自有公心,却不是一张嘴能扭转乾坤的。”
洛妍淡淡的点头:“上官小姐不但关心别人家姐妹,还关心天下事,果然是古道热肠,平安十分敬佩。平安眼光窄浅,不过看得到自己家里那点事qíng,绝不敢心里不过惦记着别人家的私事,却把天下、乾坤挂在嘴边。”
上官月泠脸色顿时由红转紫,穆清忙道:“公主说笑了,什么姐姐妹妹,不过是上官小姐的玩笑,何必老挂在嘴边呢?我们也不过刚刚听到一些流言,想提醒公主一声,人言可畏而已。”
洛妍笑道:“我也是玩笑而已,至于流言什么的,我倒是没什么兴趣,所谓谣言止于智者,要是有人偏要去当那傻子,与我何gān?”说完便准备绕过她们往里走。
穆清忙道:“要是,那流言是关于我表哥的呢?”
“喔。”洛妍止住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清,只见她微微露出喜色道:“也是我听家里弟弟们说起的,说是军校如今都说……”
洛妍摆手道:“你刚才说,这流言是关于安王世子的?”
穆清忙点了点头,洛妍不等她开口便道:“那却正好,你正应该记下谁说的,在哪里说的,也好做个证据,然后送给世子,想来世子定然会谢你。”
穆清不由脸色大变——澹台扬飞放出的狠话自然人所皆知,真写下这些送给他,不是等于让自己弟弟们去死么?忍不住后退一步,再也说不出话来。
上官月泠却锐声道:“这有什么用,有道是,公道自在人心,难道还能堵了天下苍生悠悠之口?要是为了某些朝三暮四、不知廉耻的人胡乱杀人,也不怕rǔ没了世子的一世英名!”
“朝三暮四、不知廉耻”八个字落在洛妍耳中,一股怒火不由从胸中升起,她面上越发笑得灿烂:“上官小姐过虑了。谁都知道,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只有吃饱了没事儿gān的闲人,才去关心别人家里事。这种人的悠悠之口,也配代表天下苍生?至于世子的英名,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挣的,谁能rǔ没得了?所谓人必自rǔ,而后人rǔ之,这种自取其rǔ的蠢货,杀了就杀了,省的明明不过是个丢人现眼的长舌,还自以为占住了天下公理,没得让人笑话。”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指桑骂槐谁不会啊?洛妍冷冷的看着脸色紫涨的上官月泠道:“平安琐事缠身,忙得很,恕不奉陪。”仰头走向殿内。
刚刚走到门槛前,只听身后传来“啪”的一声,只听上官月泠厉声骂道:“贱婢,让你多嘴!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不给我滚!”她声音尖锐,许多离门近些的命妇便回头来看。
洛妍心里冷哼一声,微笑不变,落落大方的走到自己的案几前,刚刚坐下,贤妃就笑道:“平安可是嫌殿里气闷?”
洛妍笑了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回道:“本来就是出去一下,没想到在殿门口看见上官家大小姐教训婢女,又打又骂,身手十分矫健,所以就多看了一会儿。”
贤妃不由一楞:小姐当众打骂婢女本来就是失态的事儿,何况是在安合殿的大门口,月泠这孩子疯了吗?就算对平安公主和安王世子的婚事有意见,也不能在这里发作,自己这还是第一次主持冬宴……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上官王妃顿时变了脸色,忙离座跪下:“臣妇管教不严,请王妃降罪。”
贤妃眼角瞟到德妃那一脸意味不明的笑容,沉脸道:“还不赶紧把你家那大小姐带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不好,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上官王妃脸色发白,当下也不敢辩解,叩了个头,便领着身后的丫鬟媳妇匆匆离去。贤妃才勉qiáng堆上笑容,侧头与敬妃说话。
太子妃眼波一转,对洛妍微笑道:“公主可知道,上官小姐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
第77章 除夕夜观霓裳秀
看着宇文兰珠的眼睛,洛妍隐隐觉得她大概什么都知道,当下也只是笑道:“我也奇怪,我不过是跟兰亭妹妹在外面走了走,回来又遇见上官小姐,和她姐姐妹妹的说了一通,等我快进门的时候,她却突然跟自己的婢女发起脾气来,实在是气xing有点太大了。”
宇文兰珠叹道:“可不是,如今这一闹开,她的体面可就没了,以后只怕要吃不少苦头,对了,平安与她不是宗学里的同窗么?”
洛妍笑了笑:“的确是同窗,所以才更不能眼见她做错事qíng却装没看见。我们大燕不似汉人那般拘泥,上官小姐只要知道错,改好了,自然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若是纵容她这样不分地点场合的闹,那才是害了她。”
宇文兰珠点头笑道:“公主果然眼光长远,只是,我倒见我那妹妹却比公主回来得早了不少,脸色也不大好,公主可知为甚?”
洛妍淡淡的道:“喔?我倒没注意,兰亭历来胆怯,莫不是被上官小姐吓到了?”
宇文兰珠半响不语,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公主比过去风趣多了。”
洛妍笑着摇头:“哪里比得过太子妃。太子妃之从容态度、风趣言辞,洛妍真是望尘莫及。”突然看见慕容澜睁着大眼睛,看看自己,又看看自己母亲,眼神明明很好奇,却依然端着庄严的架子,完全不像才七岁的小人儿,洛妍不由恶作剧心起,笑道:“澜儿,你母亲可是我们这里最大方又风趣的人,不像姑姑这么笨笨的,你说对不对?”
慕容澜顿时呆住了:说对,那不是说姑姑笨么?说不对,别人会不会以为自己的意思是母亲不大方不风趣,母亲千叮万嘱自己在这等场合一定要说话谨慎得体不能失了颜面的……那么现在应该说对,还是说不对?
宇文兰珠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冷冷道:“发什么楞?姑姑跟你开玩笑呢!”
慕容澜身子一颤,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姑姑说笑了。”宇文兰珠脸色更寒,冷冷的看了洛妍一眼。
洛妍不由愣住了——她只是开个玩笑,想逗逗这个一脸小大人样的孩子,太子妃那么城府深沉的人,怎么会为这种小事失态?虽然说太子妃对自己多有憎恨也不奇怪,但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就真qíng流露?
好容易到了冬宴结束的时辰,太子妃虽然也转过脸色洛妍说了几句闲话,但笑容却浅了些,更多的是与德妃谈笑,德妃却始终都显得淡淡的。倒是慕容澜多少有些受了打击的样子,端庄的小脸有点耷拉了下来,洛妍心里叹气,发誓再也不招惹这个可怜的小盆友。
待回到自己屋中,洛妍只觉得腰酸背疼,望着镜子里卸妆后略显倦色的自己出神,突然间从镜子里看到青青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颇有喜色,随口便问:“青青,你遇到什么事qíng了,怎么这么高兴?”
青青笑微微道:“我是高兴今儿公主终于没让那个宇文小姐如了意!”
洛妍不由一楞,回头看了青青一眼:“你不喜欢宇文兰亭?”
青青点了点头:“一直不喜欢。”
洛妍奇道:“为什么?”
青青想了一想才答:“宇文小姐看着公主的时候,当面和背后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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