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裴言伸手摸到chuáng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那么想诉说,可他就是忍不住了,说来可笑,对方不过是一个纠缠于ròu体的人,却又的确是他如今最亲近的人了,“经常做梦,梦里有两个世界,一个很温柔又明亮,一个沉默又疯狂。”
“嗯?”亚瑟站在裴言的后面,神色淡淡的,但是又有些认真,大概是他也知道对方是真的想要倾诉些什么了。
“我妈妈原本是个贵族,所以我以前的生活很富庶,记忆里有成群的仆人,望也望不到边的庭院,”裴言认真地回想着,“但是我年纪小,来了第三区其实也没什么感觉,顶多是受人眼色,而最可怕的倒不是环境这种……而是,她的爱。”
亚瑟沉默了,白鳞种之间淡薄的亲qíng让他对于裴言的心qíng并不能很好的理解。
但是裴言看起来太……太纤薄了,雾一样薄。
是的,裴言一直都是一个很薄的人,没有qiáng烈的yù望,也没有浓烈的需求,他对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兴趣,又或者说他像是……游离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亚瑟心里一愣。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而且和裴言越接近,这种感觉就越浓烈。
他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那种……感觉啊。
“她的爱让我窒息,浓烈得让人恐惧。”裴言说道这里反而笑了笑,“我总是做恶梦,梦里她一边说爱我,一边又举起了刀,刺进我的身体,我后来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她根本不爱我。”
亚瑟伸出手捏住裴言白皙的后颈,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觉得他太遥远了,好想一伸手就碰到他。
裴言难得没有说什么,就让他这么捏着,像是被亚瑟提着的木偶。
“她不爱我,也从来不告诉我爸爸是谁,因为她很快就疯了,”脑海中一旦回忆起来便是满目苍夷,黑色的液体在回忆里流转,裴言垂着眸子,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我从前祈祷过她的爱,其实我明白的,她爱的我只是那条人鱼的一部分,所以她不会真正爱我,我再怎么奢求,也得不到我想要的爱。”
“……”
亚瑟发现自己现在的确说什么都不合适,他只能,轻轻地揉捏着裴言的后颈以示安慰。
而手指下的躯体忽然颤抖了起来,很轻微,但是确实在颤抖。
亚瑟心里一跳,上前搂住对方。
“……我杀了她,”裴言并没有哭,他的眼眸深黑而gān净,只是颤抖,“她竟然给自己注she了人鱼血,她妄想变成一条人鱼……她疯了,我知道,她的身体不停地产生异变,趴在地上痛苦嘶吼,鱼鳞从她的脸上长出来,一层一层……全是血。”
亚瑟搂紧了他,长长的睫毛碰到裴言的脸颊。
裴言没有挣扎也没有逃脱,亚瑟的怀抱比想象中还要温暖,在污浊的空气里,对方身上好闻得不属于人类的那种清醒的味道宛如一种良药。
“她嘴里还喊着,阿言啊,我们去找爸爸吧……呵,她已经疯了,她想死,也想着把我也带走,可是我偏不,我拿起了刀……”
“好了!”
裴言瞳孔一缩。
“这不是你的错,用不着你来回忆你来忏悔痛苦。”
亚瑟打断了裴言的回忆,下一秒他把唇贴在对方的唇上。
他已经察觉到裴言的qíng绪已经不大对劲了,他想着只要裴言再说一句话,他就吻进去。
然而裴言的唇只是轻轻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到最后终究没有动,然后缓缓恢复平静。
于是他们的唇就只是一直贴着,体温从相触的地方互相jiāo换,温柔得不可思议。
太温柔了,亚瑟想,这样温柔也许不太好,可是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什么别的都不想做。
到最后亚瑟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分开的,裴言疲倦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脸向下挡着,埋在yīn影里。
亚瑟凑到他的耳边,咬了咬他的耳垂。
裴言耳朵抖了抖。
“嘿宝贝儿。”
亚瑟又笑着chuī了一口气,想了很久,终于缓缓道。
“你不就似乎缺爱吗,我给你……全给你。”
裴言的耳垂在黑暗里默默地红了一圈,他的嘴唇也在黑暗里默默地翕动两下。
可最后他没有开口,只是闭上了眼睛。
亚瑟把裴言抱起来放在那张旧得发白的chuáng铺上,然后覆上去。
“来,我给你。”
亚瑟绞尽脑汁扫遍了了自己的qíng话库,到最后也只是硬生生地挤出了这么三个字。
不过没关系,他低下头吻住对方,我可以身体力行。
第22章
女将看着监视器上的那栋小阁楼,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地方……倒是有些眼熟。
家庭电话又响了起来,那是家里人的专用电话,她事务繁忙,但是她很注重亲人之间的联系,因为不管如何家人始终是极重要的,而家人也通常谅解她,如果不是大事也不会在她工作的时候叨扰她。
“娜娜。”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低沉的男声,然而这威严里却多了一分对女儿思念的细腻温和。
女将柔和了眉目,回道:“爸爸。”
“打扰到你了吗,你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
一提起这个女将就又皱了皱眉,有些烦恼地按了按太阳xué道:“是的,出了些麻烦,上将大人也很不高兴,但是我们不能声张,唯恐惊动了左派那批人,那些人总是看准了空子就钻,简直像无孔不入的虫子。”
“哦……”男人有些落寞道,“那不打扰你了,这周的家族聚会我就替你推了吧,你妈妈那边的那个……”
“我没有妈妈,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一听家族聚会她就头疼,“还有爸爸,我真的不需要男朋友和结婚,您不用再替我cao心了。”
“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心上人啊?”
女将细长jīng致的眸子微微闪了一下,然而不过一秒又恢复到波澜不惊的优雅上来。
“爸爸,我身为女将,我将用我的全部生命和热爱奉献给联盟。”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眼眸危险地眯下来看着那间小阁楼,然后又打开了其中通讯器。
“希尔。”
“女将大人,希尔收到。”
联络通讯器里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
“你猜,他们在阁楼里做什么呢?”
男声顿了顿,有些尴尬道。
“大概是……做一些事吧。”
“也是,”女将慢吞吞道,含着一点似有若无的咬牙切齿,“用左派那些大臣的脑子想想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
“……要行动了吗,大人?”
女将想了想,拿捏不定中还是拨通了上将的电话。
……
“……你还要在我身上待多久?”
亚瑟闭上眼睛,当作听不懂的样子。
“……起来,我要找东西了。”
亚瑟低头贴上身下人的唇,轻轻舔咬着,然后从唇fèng里嗫嚅着溢出两句。
“真想把你养起来……养在我的珊瑚丛里……好不好?”
裴言摸了摸被吸吮得发肿的嘴唇,又看了一眼身上任xing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人,心下一跳。
这个人……将会是未来登顶世界的人啊。
他现在温柔地靠在他身上,两个人肌肤相触,jiāo换着彼此的温度,竟然有一种相依为命的错觉。
记忆中那个残bào的君王,嗜血而毫无人xing,他已君临天下,却到底不肯放过臣服的人类。
可是那个亚瑟,那个君王……怎么会这样温柔呢。
裴言怔怔地想。
“好不好?”
看到裴言不仅没有什么反应反而神游天外,亚瑟非常不满地咬了一口他的脖颈以示惩戒。
裴言被咬到敏感处,身子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溢出两声呻吟,亚瑟又得寸进尺地吻上他的喉结,一边观察这裴言的表qíng,一边轻轻衔着戏弄。
“不好……”
随着裴言的发言,喉结微微地震动,而这些细微的震动被亚瑟悉数尽收。
“好。”亚瑟放开裴言的喉结,转而又吻上他的嘴唇,“我说好……就好。”
“……你会杀了我吗?”
裴言眼神迷茫着,含着一层似有若无的雾气,像是看着他,又像是穿过他看着未来似的。
又是这样……仿佛游离于这个世界外的眼神。
亚瑟心里一动。
“不……我舍不得。”亚瑟总是奇怪裴言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杀了他,好吧其实有几分道理,在亚瑟没有那么……那么在意身下人之前,裴言的生死他的确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亚瑟想,现在他很喜欢他,又脆弱又坚韧的样子简直让他……让他……
让他什么呢,那个字已经呼之yù出了,可他又有些疑惑,硬生生地把它压了下去。
又或者是他不想承认的缘故。
亚瑟向来放肆得无法无天,他除了血统,一切的能力都是一路自己拼了命上来的。
裴言至少小时候还幻想过温qíng,他生理上不是人类,可是从小生活的后天环境来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类。
他比人鱼那样冷漠的种族来说要不一样得多,他渴望爱,尽管他失去过太多次,也一直没有怎么得到过,他对这个世界没太多留恋,可是他终于还是想要爱的。
而亚瑟的思维模式这是不折不扣的人鱼,他不需要qíng爱或者什么,他的甜言蜜语如同捕获猎物的诱饵,从刚生下来起面对的第一个敌人就是qiáng大的母体,他是一条从不断的磨练和痛苦中成长出来的人鱼。
白鳞种固然qiáng大,但是从血路中杀出来的白鳞种,才有让同类心惊胆战的威压。
他不需要能束缚住他的东西,又或者说,他不能要。
但是现在,有些温柔……总是不能自已,从他多qíng却冷漠的心底却盛开出了那种柔软的花朵,那种……猛虎低头细嗅蔷薇的温柔。
“宝贝,我怎么舍得呢,你怎么样我都不会杀你的……”亚瑟一边说着qíng话一边越发把他抱得紧了,“但你要是跑了……我就把你养起来,养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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