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上京。
密室里面,一束月光从屋顶照入,正落在一个黑衣男子脚前。
他坐在轮椅上。得体的衣裤勾勒出修长的身形,长发未扎束,散落在宽肩之上,半张银色的面具紧密的扣在皮肤上,反she淡淡冷光,勾勒出修韧的侧脸线条,整个人透出一种冷肃的味道。
“国师,陛下已经派人进了河西。”黑暗里影影绰绰还有一个人影,正弓着身报告耶律权苍的动作,“那人曾是梅氏长房老夫人,也就是安久姑娘的祖母。”
那人从不违背萧撤的意思,但是心里不明白,国师这样的天纵奇才难道不应该把心思放在大事上?为什么会执着的想要得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女子?
萧撤膝上放着一本书,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修长,一页一页的翻着破旧的纸张。
“她长得什么模样?”他问。
这个问题,萧撤问过不下十次。
如果他真的想见安久,早就能见到,不管是抓住她还是他亲自过去看,黑暗中的人心中狐疑,却还是像从前一样描述安久的长相。
很美,很冷。
从旁人的口中,他只能得到这两个并不具体的形容。
“去吧,继续盯着。”萧撤道。
那人应了一声,消失在黑暗里。
萧撤顿下动作,仰头望着那束月光,久久未动,如同一尊俊美的雕像。
“安久……”他每一次念这个名字的时候,便有一种莫名的qíng绪。
膝上的书是他亲手写的,那个时候他还有些残存的记忆,匆匆写下了许多东西,后来的几年间,他用这些记忆的碎片做了很多骇人听闻的事qíng,然而心却越来越空dòng。
困惑,如影随形,随着记忆越来越淡,困惑越来越深。
直到知道安久的存在。
他固执接近变态的追求完美,一直在思索应当怎样把她嵌入自己的生命里,他组建“猎者”时,第一个便想到安久,从哪一个方面来想,安久就是他所追求的完美武器,然而不知为什么,最终竟然打消了这个想法。
就在他还苦苦探索的时候,不防竟有一个人走近了安久,将她护的密不透风。
原来,拥有,首先要有jiāo集。
“你是我的良药吗?”萧撤手指拂过纸上狂乱的字迹,血液中燃起一种久违的热度。
那是一种挑战心中大恐惧的兴奋感。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都不能抹去内心深处的恐惧,假如,安久并不能帮助他恢复记忆,假如,她的出现不能令现状有丝毫改变,那他接下来该怎么办?该做些什么?
她就像一个希望,只要在那里就能够支撑他活下去,可他不能一直活得不明不白,总有一天要触碰它,看看究竟是真相抑或只是泡沫。
萧撤合上书,倾身触碰面前那一束月光,十根修长的手指相互jiāo错,似yù接住它,却把地上的白霜搅成碎片。
安久,我来了,你知道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好听话
安久猛的坐起来,额上的汗凝成水滴。
“做梦了?”楚定江伸手揽住她。
安久深吸了一口气,“很久没有梦到这些东西了。”
楚定江没有问,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梦里她一次次错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一次次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好像一个永远不停止的轮回,直到最后那个人遥开车窗,弹掉烟头,冲她微微一笑。
“曾经我以为那个人的等待是归宿,没想他才是我真正的噩梦。”安久抱紧楚定江,“你要答应我……”
“嗯?”
“永远不离开我,永远对我好,就像现在一样。”
“嗯。”
“也许你认为自己不够成功,但是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qiáng大的男人,qiáng大到,只要我看见你就感觉任何事qíng都不能令我绝望。”
楚定江抬手顺着她的发,声音里微微沙哑,“一直以为你不会说好听话,没想到说起来也这样要人命。”
安久笑起来,“我说的是真话。”
“我答应你。”楚定江轻声道,“睡吧。”
两人又躺回去,安久像一只树懒攀在他身上。
睡意朦胧的时候,她咕哝道,“夫君。”
这一回安久并没有窘迫,叫的十分自然。
“嗯。”楚定江一下一下拍着她,心中盘算着是时候该准备婚礼了。
翌日清晨。
梅亭竹过来寻安久。
落座之后,她先说了老夫人的事qíng,见安久态度敷衍,便转而说起来梅氏的安置问题。
“你的军队如今还缺人吧,家里这种qíng况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好歹几代人在控鹤军效力,若是有需要,尽管开口。”梅亭竹道。
前几天楚定江才跟她分析过梅氏的发展。明明就是他们有求于她,还做出一副施恩的样子,不过想到自己的确也需要人手,便学着楚定江jiāo代的话道,“是需要人,不过也不好太麻烦族里……”
“都是一家人,就别说这些了。”梅亭竹道,“毒变之事没有解决以前,咱们也只能耗在这里,能帮上忙总好过闲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安久慡快的接受了她的好意。
梅氏的人统共也就那么些。安久拿到名单之后就把他们分在一组,领头也选用梅氏之人。照楚定江的计划,一千人将会被分作十组,一百人一组,而梅氏并不在这十组里面,他们是作为斥候组的独立存在。
当然,梅氏暂且不知道这些。
梅亭竹原想的是,安久招到新兵之后肯定要进行训练,梅氏基本都是资深杀手。用来训练新兵最合适不过。如此一来,梅氏就有了掌控全部自卫军的契机。
而梅亭竹也万万想不到,安久会把实力qiáng悍的控鹤军旧人安排去做斥候。
安久早上忙着出去招人,过午才吃上饭。
“你说的划分是不是太简单了?”安久塞的满嘴都是菜。鼓着腮帮子动来动去,皱眉看着埋首在案前不知道在写什么的楚定江。
楚定江没抬头,“一千人不多,内部分层不需要太过复杂。不过简单也有简单的弊端。这十组的领头都要用心腹之人。”
安久端着碗凑过去。
楚定江淡定的把东西收了起来。
“你在写什么?”
楚定江揽住安久往饭桌那边去,她使劲扭头,看见一摞书中间露出信纸。“写信?”
“嗯,我写信问问盛长缨的孩子生了没有,顺便让他在京里给魏予之留意有没有好姑娘。”楚定江按着她坐到饭桌。
安久忙点头,“恩恩,这个要上心一点,我看他很急的样子。”
楚定江挑眉,“很急?”
“对呀,他头一回见着我就说要娶我,眼瞅着是很急。”安久又塞了满满一口菜,含糊道,“对了,最要紧的是漂亮。”
虽然是qíng敌,但楚定江也不禁为魏予之掬一把同qíng泪。反过来想想,自己与安久之间也是艰难了一点,但至少她把他看进眼里了,肯多花心思去考虑。
楚定江忽然觉得自己和魏予之都属于受nüè型,放着许许多多正常姑娘不喜欢,偏看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
安久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兀自胡思乱想,“你说,魏予之能感觉到我的qíng绪吗?”
“他是施血之人,应当感觉不到吧。”楚定江道。
“好吧,拿了人家的心血,付出这点代价也微不足道了。”安久说罢,飞快把碗里的饭扒光,搁下碗筷胡乱抹抹嘴,“我和血煞说好去汴京一趟。”
“去华容简手里抢人?”楚定江默默收拾桌子。
他们都不习惯有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晃来晃去,因此一直都没有仆婢伺候,安久是吃晚饭抹嘴就走的家伙,做饭洗碗的活全都落到了楚定江身上。
“要不短时间去哪里找人啊!夏天来了,冬天不远了。”安久辣气壮,“那些人是被银子吸引过去,又不属于赏金榜。”
冬季,是辽国骑兵到大宋境内“狩猎”的季节。
楚定江道,“虽说是拿钱做事,但真正的能人都是赏金榜的固有杀手,你去抢了来,华容简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安久与莫思归处的久了,也染上他的恶习,使劲咂咂嘴,“还有这样的事?那怎么办?”
她的朋友不多,哪怕如今与华容简之间有了隔阂,可归根究底她还有点点在意的。
“若是旁人,我真就上去抢了,可是我与华容简认识以来,一直都是他帮我,最后我还为了你欺瞒了他。”安久叹道,“是我欠他比较多。”
华容简生母之死,可以说是楚定江一手造成,安久作为知qíng人,在华容简彷徨无助来找她倾诉的时候,她装作并不知道这件事qíng,而且还与楚定江有更加亲密的关系。
这些都是她与华容简疏远的根本原因,而她无能为力,因为两个人之中,她只能选一个。
“要是以前的你,不会有这么多顾虑吧?”楚定江含笑问。
安久道,“我过的日子哪有这么复杂!”
以前她的全部生活就是接受命令、执行命令、完成任务。
“我记得缥缈山庄有不少杀手吧?”安久眼睛忽然一亮,“你帮我去跟魏予之问问,他与缥缈山庄还有没有关系,若是没关系,我可就去抢人了。”
这也是个捷径,不管是缥缈山庄、控鹤军还是赏金榜,本质上一样,都是杀手组织,都有相同的习xing,那就是——服从。
这些杀手习惯于服从qiáng者,安久说是去抢,很贴切。
“我有一点顾虑,你先别忙着行动,让我想想。”楚定江直觉不能去抢缥缈山庄的人,并不是因为怕得罪谁,而是有一些莫名的顾忌,他得把所有得利弊都想的清清楚楚才能放心让安久去做。
安久想到缥缈山庄的背景复杂,也不知道现在那些杀手是听令于谁,的确不好贸然去抢。
既然楚定江有顾虑,她潜意识便相信他,立即决定暂时不行动,“好,那你想想,我去街上转转,看看还能不能寻到资质不错的人。”
镇子里青壮年被安久筛了个遍,倒是真找到几个资质不错的。
可即便如此,有一千个名额的军队,现在连十分之一的人都还没有收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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