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点头。
遥夜退出去之后,安久就着榻躺下,闭目养神。
“安久,我很担心娘亲。”梅久抽噎。
安久微微睁开眼。眼眸中难得透出些许温和,她想了想,很用心的安慰梅久,“你放心吧。没有你的拖累,她肯定能活的更久。”
听完这话,梅久哭的更凶了。
哭声扰的脑袋嗡嗡作响,安久却没有再骂她。兀自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屋外,遥夜压低声音道,“娘子今日身子不好。烦你去向智长老告假。”
慕千山的声音沉沉,“姑娘自己去吧,最近前院人多眼杂,我不便行动走到。”
遥夜沉吟道,“也罢,你保护好娘子。”
“嗯。”慕千山虽是应了,心里却很不理解遥夜这种老母jī的心态,不过是离开片刻,有什么好忧心?
然而,就在遥夜走后不久,老夫人便来了。
门口的侍婢不好阻拦。
老夫人进屋,侍婢搬了个绣墩放在软榻前,老夫人坐下,看着榻上熟睡的少女,目光复杂。
当年她的女儿比梅久也大不了几岁,依偎着她撒娇就像是昨日之事,可如今竟不知其生死。这一切都是拜梅嫣然所赐!梅嫣然拼尽一切逃离,今日还不是甘愿入控鹤军?!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拉她的女儿下水!
老夫人抬手去摸安久的脸颊。
然而还未曾触碰到,手腕猛然被握紧,眼前一花,一把冰冷的利刃瞬息之间便向她咽喉袭来,杀气迸裂四散。
老夫人想抵挡却觉为时已晚,顿时惊怒道,“你敢弑亲!”
匕首倏然停在距离老夫人咽喉只有一根毫发的地方。
两人相距不到两尺,老夫人能清楚看见安久的眼眸中一片冰冷,无喜无悲,仿佛只待一个指令就要取人xing命于眨眼之间。
安久收回匕首,垂眸喊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亦缓缓敛起怒气,心有余悸的道,“你这个孩子,怎的如此警觉。”
安久沉默以对,她不会与人相处,更不会和长辈相处。前世今生好像就只在梅久面前放松一些,因为,梅久太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我听说嫣然离开了,心中放心不下你,便过来看看。”老夫人话语很温和,神qíng很平淡。
安久想了片刻,道,“我没事。”
老夫人微微笑道,“那我便放心了。”她起身,叹了口气道,“我已许多年不曾出岛,外面竟是丝毫未变,看着真是教人难受。”
她垂眼,目光从安久身上淡淡带过,“你好生休息吧。”
老夫人带着几个侍婢出了玉微居,坐上软轿,手里捧着暖炉,不禁低低笑出声来。
声音虽然刻意压制,但听起来颇为畅快。
“灵犀,你说梅如雪是对我有敌意,还是生xing警觉?”老夫人轻声道。
外面一个中年妇人道,“无论哪样,她那等骇人的杀气总没错,可见合该入控鹤军,这等事,咱们应当让上面的人知道消息。”
“呵!”老夫人往后倚了倚,“梅嫣然还是如当年一样鬼jīng,自知离家十年,势力早已敌不过我,竟然破釜沉舟,靠紧了智长老,那个老叟可不好对付。”
第四十七章 杀人
“那怎么办?”灵犀低声问,“华氏为何会突然来求娶梅氏女?”
在控鹤军的构成是军事机密,就连梅氏身在控鹤军中都不能完全数出所有家族,而这些资料撰写成了一份《密谱》,由皇上亲自掌管。这些家族的婚嫁都得皇上点头才行。
华氏应该不知梅氏的背景。倘若知道的话,还主动提出联姻,简直就是láng子野心,若让皇上知道了,对华氏有弊无利。
“你以为现在圣上就相信华氏了?”老夫人摩挲着包在暖炉外面的狐狸毛,神qíng平淡似水,“华氏现在的处境与梅氏差不多,他们不过是想拿梅氏做退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这么说来,华氏是知道梅氏的背景了?此事是否禀报上面。”灵犀没有想通其中的弯弯道道,但明白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再观望一阵子吧。”老夫人道。
……
天空yīn沉沉,似乎又在酝酿一场大雪,天很早便暗了下来。
安久方才控制身体做出如此迅猛的动作,jīng神消耗也很严重,待老夫人走后便一直处于深眠状态。
遥夜返回玉微居,唤她起塌,“娘子今日该去暗学了。”
醒来的是梅久,她迷糊的应了声,爬起来坐在榻上发了会呆。
遥夜拿沾湿的巾布给她擦脸,“娘子,老夫人没找您麻烦吧?”
“嗯?”梅久愣愣的想了许久才道,“我睡着了。”
遥夜不动声色的捏住梅久的脉搏,“没事就好。娘子已经缺席许多次,这会儿去也不知能否受得住。”
“我不会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梅久说着,神色黯淡下来。
梅久像一只蜗牛,母亲的离开便如失了壳一样。她心中无法遏制的慌乱恐惧。普通人家的女子,闺中最大的愿望无非就是嫁一个好人家,她没有这种机会,所以对未来很茫然。
收拾好一切,梅久简单的用了点晚膳,便有黑衣人过来接她。
雪夜凄清,梅久默默跟在她身后。分明是两个人,却只能听见梅久踩雪的声音。
“她不会有事。”黑衣女道。
梅久怔了一下。
黑衣女眸子微动,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上一次是由安久代替梅久去暗学。她不知道其中经历了什么,心中颇为不安,所以坐到马车上之后,便忍不住想寻找一点依靠,“安久?”
“滚。”安久道。
有了回应。梅久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稍稍心安之后才发觉车厢里还有五个人。二房那几个。还有梅如剑。
梅亭瑗恶狠狠的盯着她。“收起你那一脸被人欺负的表qíng!恶心!”
乱坟岗中匕首藏得严实,没有点实力根本不可能拿到,再加上那天看见安久整治梅如剑的一幕,梅亭瑗认定梅久平日里装的一副可怜样,其实手段厉害的很。
“莫说话。”梅亭竹沉声道。
“gān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梅亭瑗冷冷道。
梅久微微诧异,原来梅亭瑗不是很听梅亭竹话的吗?怎么没多久的功夫变成这样?
“有你这样同姐姐说话的吗?”梅亭君低斥道。
梅亭瑗冷笑一声。讥诮道,“怎么,这会子想起来管我了?我遇到危险时你们俩在做什么?”
梅久垂眼盯着自己脚尖,装作不存在。
梅亭chūn想缓解一下气氛。问梅如剑道,“大哥这次怎么也来了?”
梅如剑的脚伤尚未痊愈,过来能做什么?众人都很好奇。
“我也不知,我正yù就寝时,暗学有人过来接我,说是老太君的意思。”梅如剑从来没有见过老太君,但知道梅氏的暗学便是由她兴起的,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梅亭chūn道,“我们上了这么多天的课,大都训练在黑暗中的敏锐xing,看来今日要换课业了。”
在黑暗中的敏捷xing训练,需要很qiáng的行动力,梅如剑显然是不能够参与的。
梅亭chūn探头看向梅久,“十四妹,上次你是如何得到匕首,可否告知?”
梅久哪里知道是如何得到匕首!
她吱唔了半晌,没能想出个答案,却是梅亭瑗cha嘴道,“这种装模作样的人能告诉你实话?”
没有人接话,梅亭chūn等了一会儿,见梅久没有回答的意思,便倚回车壁上。
马车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停下。
几个人陆续下车,发现正身处一座山脚下,白雪皑皑中,一眼就能看见百丈开外那座黑漆漆额建筑物。
屋舍其貌不扬,但是连绵建在一起,竟是占了一大片地方,不晓得是何样的住所竟然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一行人在雪地里步行,只有梅如剑被一名黑衣人背着。
待站定在大门前,众人看清门匾上的两个字时,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义庄!
“这是朝廷秘密修建的义庄,专供控鹤军各个家族使用。”为首的黑衣人抬手轻扣门环。
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黑衣人先走了进去,其余人随后而入。
梅久眼看所有人都已经进去,身后一片漆黑空旷,连忙跟着跑进院内。
义庄建筑特殊,屋舍围墙围拢严密,几乎一丝光线都照不进来,在这样的夜里,说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安久,安久。”梅久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牙齿打颤的声音打破死寂。
吓得梅亭瑗惊惧的抓住梅亭chūn的衣角。
似乎是穿过第一间屋子,两侧的墙上了许多如豆灯火,灯影重重,影子jiāo错,气氛更加诡异,并不比黑暗好到哪里去。
“到了。”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停下脚步,推开面前的门。“诸位请吧。”
说罢,退到一旁。
梅亭君站在最前面,他见里面也有亮光,心中微定,抬脚迈入。
“啊。”里面立刻传来他低呼声。
梅亭竹动作顿了一下,旋即还是走了进去。
梅久两条腿抖得几乎站不稳,急的哭出来。
安久无法,只好默默灌输意识控制住身体进屋。
察觉到那股qiáng大的力量,梅久心里的慌乱才稍稍平复,可是在看清屋内摆放的东西时。两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安久自然的填补了她的空隙。
以前想要控制身体需要花费很大力气,随着时间越久控制的渐渐轻松起来,而现在居然不需要她刻意的控制,只要梅久失去意识,她便可以自动填补。这个发现总算让安久还有点安慰。于是与梅久昏过去这件事qíng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屋内摆放的东西在安久看来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两具刚刚死去的人罢了。反倒是灯火阑珊下那个戴鬼面的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初次见面。”chūn风和煦的男声拂去一切yīn晦黑暗。
是他!
在放羊时遇见的那名男子。根据梅嫣然的猜测,他不是控鹤军一员吗?
鬼面男子负手而立,“在下是控鹤军神策副使,未来半年负责教授诸位,诸位可称呼在下‘副使’或先生。”
众人不知“神策副使”在控鹤军中是怎样的地位,但是听起来好像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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