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咻咻咻!
双方同时发箭,一切不过在电光石火之间,护着季涣的秦兵迅速挥剑挡箭。然而剑却不如箭矢来的快。有两支露下的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直直she向季涣的胸膛和大腿!
季涣反手猛然拔起cha在泥土里的长剑,不及多想,抬手将bī近胸口的箭矢拨飞,箭矢带着残余力量不知she向何处。
而另外一只箭却是结结实实的刺入他的大腿。
“嘶!”季涣咬牙,还是抑制不住从牙fèng中挤出一声闷哼,低低骂了一句。大声吼道,“斥候是否还活着!告诉那帮cao蛋玩意,蜀太子被某she杀了!”
斥候没有应答,但混乱的人群中有人用蜀语大声将季涣的意思转达了。
季涣剑术百步穿杨。这么点距离他敢肯定自己she到了蜀太子!
果然,斥候将这话转达,蜀军立刻骚动起来。由太子亲卫开始混乱,恐慌顿时弥漫了整个蜀军。
他们任务是护住太子,如今太子出事,他们不管打赢了还是输了,都是死路一条。若是趁着现在逃到深山里隐姓埋名,还有一线生的希望。
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
转眼间,蜀军一窝蜂的往峡谷里窜去。
“不许逃!逃者杀无赦!”蜀军将领急道。
怎么都是个死,谁还在乎这个!
那将领qíng急之下挥剑杀了两个逃跑的兵卒,非但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让经过他身边的蜀军反抗起来。
秦军顺势而上,越战越勇,挥舞戈矛猛烈砍杀。
季涣久经沙场,受伤乃是家常便饭。自然知道腿上这一箭没有伤到要害血脉,遂一咬牙,将剑拔了出来。
溅出血发出微弱一声“噗”,他扯了自己腿上的片甲,撕了小腿的裤腿将伤处紧紧绑上,一瘸一拐往山谷口去。乱作一团的蜀军都被bī近山谷挤在一处犹砧板上的ròu,被秦军迅速宰割。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秦军退出峡谷,在谷口喘息片刻。
如霜的月光下。季涣仔细找了找地上的尸体。果然见到方才那名太子亲卫。箭镞从咽喉穿过之后竟直直杀钻进了蜀太子的左眼,被破坏挤出的白眼球泡在暗红的血中。令人作呕。
“呜呜……”蜀太子嘴唇微颤,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却是没有死透。
苍白的月光把蜀太子白红相间的脸照的诡异,也越发可怜,季涣狠狠吐了一口气,从腰间抽出软剑,闭眼一剑挥至蜀国太子的脖颈。这把名剑是宋初一送给他的,削铁如泥,他平素都舍不得用,第一次杀人却是为了给这个少年一个痛快。
“头儿,不知道有没有杀净,要追吗?”士卒也看见了那“一箭双雕”,再看季涣的眼神无比敬畏。
季涣看了看漆黑的峡谷,又看了看地上累累叠叠的尸体,沉吟了片刻,“就算有活口,怕也没剩几个了,不用追。”
虽说宋初一下令全歼,但眼前这个地形实在不怎么合适追杀,万一那些人没有逃而是躲在黑暗里,恐怕又得损失秦军一些人马。那些人也不过是想活命而已,只要不把他们bī急了,不会有什么危害。况且看这如山尸体,估摸蜀军剩下不过几十人而已。
罢了,回去向先生请罪吧!季涣叹了口气。
“嗤!这将军活活被踩死了。”一个千夫长嗤笑一声,把蜀军将领的尸体从尸体堆里面拖出来,挥剑斩了他的头颅,扒下一身铠甲。
季涣见一切处置妥当,便道,“点兵。”
秦军纷纷站起来,站成队伍。由伍长点人,再报给什长,再到百夫长、千夫长,不出片刻便将剩余人数点出来——还余下两千余。
这一仗打的还算利索,季涣微微松了口气,剥了一个蜀兵死尸的衣物将蜀太子的头颅包起来,转身道,“休息一刻!一刻之后没有受伤的人取了蜀人马匹返回。”
“嗨!”打了胜仗,众人一扫疲惫,应答声音雄浑。
季涣命人将蜀太子的头颅快马加鞭先送回去。
……
这边峡谷归于寂静,那边蜀军却抵死顽抗。
赵倚楼带兵追杀蜀军余下残兵,正与来援的蜀兵狭路相逢,双方未曾有一刻喘息,立刻又厮杀起来。
宋初一将身边也遣出四百人援助,只留了一百人护身。
打仗,还是速战速决最好。
对于蜀军来说,只要蜀国太子还活着,蜀国就没有破,他们便有坚持信念。然而这个信念,在与秦军jiāo手两刻之后,突然被摧毁。
“前方大劫,我军斩杀蜀太子和蜀军大将!”斥候特地用蜀语大喊。
说着,便把那从蜀军大将身上扒下的铠甲抛向蜀阵,暗青的铠甲反she耀白的月光,冷光森寒。
几乎是瞬间,蜀军的阵势一松,赵倚楼抓住时机大吼一声,“杀!”
疲惫的秦军jīng神一震,以赵倚楼为首如到一般划开蜀军阵势。
蜀军,登时溃散。
接下来秦军稳占上风,屠戮敌军残兵。
凉风习习,东方鱼肚白,朦胧的晨光照耀着被鲜血浇灌成猩红色的糙木,一大片血原上,血水盈盈点点折she日光。天边阳光堆积,在云后泛着金橘色,那颜色越来越两,突然道道光线如利芒穿透云层,直she大地。
死尸浸泡在血泊里,在晨光、雾霭之中显得血气腾腾。
峡谷绝壁的至高处,一袭玄色粗布大袖的瘦削年轻人盘膝而坐,合着眼睛,微微苍白的面上是如无风之潭般平静无波。
额前碎发被山风微微拂动,挠着她比常人更饱满的额头,眉心一道一寸左右的伤痕还泛着淡淡的ròu粉色。
“呀——呀——”峡谷上方,乌鸦嘶哑凄厉的叫声划破清晨寂静。
黑衣年轻人仿佛被惊醒了一般,动了动身子。
“先生,天亮了。”身旁的医令道。
“嗯。”她应了一声。
林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百名士兵顿时浑身紧绷,执戈戒备。
片刻,见白刃的身影窜了出来,纷纷都松了一口气。
“怀瑾。”赵倚楼喜悦的声音响起。
宋初一未曾回身,只侧了脸,勾起唇角,笑的暧昧,“某家小心肝好生勇猛。”
赵倚楼脸色黑中透红,走到她身边蹲下,怒气中又含着关切,“听说你受伤了,可好了?”
宋初一受伤时,他正随着夏铨奉命去攻蜀王城,后来也听说她受了点皮ròu伤,因着战事吃紧,他也没有时间详细打听。
“好了,不过留了点小小的后患。”宋初一笑着面向他。
只一眼,赵倚楼便立刻发现宋初一口中所谓的“小小后患”,那消瘦的面庞,没有焦距的眼眸,额头上淡淡的痕迹,一样样都刺入赵倚楼心底,痛的他一下子没喘过气来,本就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几乎要泣血。
“谁gān的!”赵倚楼枯哑低沉的声音满是戾气。
半晌,宋初一并未回应,赵倚楼扭头看向医令,老人家吓的一哆嗦,立刻小声道,“是屠杌利。”
“你若有心,便好好活着,当我的眼睛。”宋初一抬手准确的触到了赵倚楼的脸。在战场上滚打一圈之后的赵倚楼一定更加男子气概,只可惜她没能看见。
“好。”赵倚楼点头答应。
宋初一笑了笑,“走吧,与大军会和。”
第219章 能掐出水儿
秦军在距离战场五里外的地方扎营,等候季涣领兵过来会和。
他们不眠不休的追杀蜀太子,已经有两天三夜了,只有随身携带的gān粮果腹。秦国出战时会给每名兵卒配发gān粮,有ròugān、烙饼、炒熟的糜子,但蜀国湿热,ròugān和烙饼早已经发霉,剩下的糜子也在昨天早上就吃完了。
阳光照耀的糙地上,秦军躺的横七竖八,若不是喘息起伏胸膛,当真像是遍地尸体。
宋初一坐在水边,眼上覆着黑布。虽然她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医令还是建议不要受外界刺激最好。
赵倚楼沉着一张俊脸,十步之内除了宋初一和白刃,无一人敢靠近。
“你又闹什么别扭。”宋初一道。
赵倚楼扭头道,“你怎么知道我闹别扭。”
“你身上有几根毛我能不知道?”宋初一笑道,“有些事qíng是不需要看的。”
赵倚楼蹙眉,转移话题,“等和大军会和之后,我立刻护送你回咸阳寻医。”
宋初一沉吟片刻,伸手揽住他的肩,凑近他耳边悄声道,“就依某家小心肝的意思。”
赵倚楼脸色涨红,低声怒道,“总是这般不正经,以后不许说这三个字!”
宋初一揉了揉他的脸,懒洋洋的道,“唔,小虫长成大虫了,脾气也见长,不过还是这么招人喜欢。”
赵倚楼气结,闷着头盯着巨苍锋利的剑刃,不见到宋初一的时候,总想着能翻身主动一回,不管是主动调戏,还是气势上处于上风,可是一见面又到了这个地步。
他总是跟着她的步调走。
赵倚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话题,“说好的。过两天就走。”
宋初一终于也收起了戏谑的心思,严肃道,“将在外,岂能擅离职守!你直受君命到巴蜀参战。说回就回?”
“我才不管什么君命!”赵倚楼蹭的跳了起来,直直盯着她,张着嘴却是没能把下半句说出口。
我不管什么君命,只要你好好的。
“不管就不管,你吼什么呀……”宋初一揉了揉耳朵,拍拍身旁的糙地,“坐着。”
赵倚楼紧紧抿着嘴坐了过去。他怨自己这么没用,居然胆怯了。他想不明白,在面对千军万马,挥剑杀人的时候,他不仅未曾害怕反而觉得兴奋,怎么到了宋初一这儿就变成一副兔子胆?
“倚楼啊。”宋初一摸到他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改改你这牛脾气。心平气和方能长寿久安。”
宋初一蒙着眼睛的黑布和每一个摸索的动作,都如针扎在赵倚楼眼睛里,一点点的疼蔓延到心里就变得难以承受。他深吸了一口气。负气一般的道,“你若是长寿,我就能久安,不需要心平气和!”
风轻轻拂过,弯了宋初一的嘴角,红了赵倚楼的脸。
静默半晌,赵倚楼挪动一下脚步,急匆匆的道,“我,我去看看斥候来了没有。”
赵倚楼是这里的最高将领。斥候来了消息自然是第一个报给他,这么急急逃离不过是因为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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