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谋_袖唐【完结+番外】(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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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赢驷从来都是只把女人当做物件,根据近来观察,他偏好规规矩矩的“物件”,女人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卖弄那些愚蠢的小伎俩,否则,他兴致好了便小惩以戒,兴致不佳,不是被终身囚禁便是直接拖出去打死或送人。一般,他很少有兴致好的时候。

  正因为他如此xing子,后宫的勾心斗角绝不会闹到赢驷面前去,他那里可不是个讲理的地儿,不管谁对谁错,一律扔出去。所以咸阳宫中表面上和和睦睦,暗中实则凶险万分。

  在赢驷铁腕镇压下,那些女人当真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就如同一群被关在同一个鸟笼子里的莺莺雀雀,死活都是在笼子里掐。而对这些,赢驷是不管而非不知,反倒有时候把那些女人自以为很高明的手段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看的颇为带劲。

  对于这样一个君主,一个男人,樗里疾真不知道他得知宋初一xing别之后会作何反应。

  第229章 另一个商君(二合一)

  咸阳一带的bào雨整整下了一天两夜,这在陇西并不多见。

  这一场大雨浇熄了秦国的炎夏,天气骤然就冷许多,待出了太阳才又回暖一点,但空气中已然有了初秋的味道。

  巴蜀捷报频频传来,秦人越发活跃起来,茶馆酒肆,聚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士人、商贾。宋初一弃秦入蜀,秦公却保其府邸,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宋初一是为谋巴蜀而去,然而至于她究竟出了多少力,一时半会却没有人弄的清楚。

  就在这一派喜气之中,一辆普通的青棚车却在数百虎贲卫士的护卫下缓缓驶入咸阳,满街熙攘霎时肃静,主gān道上的行人自发退至两旁,驻足观看。

  虎贲乃是君主专用的护卫,据说每一名虎贲卫士都能以一敌百。那青棚车里坐的九成不是秦公,人们纷纷揣测,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动用到如此之众的虎贲卫士。

  在虎贲卫士的护送下,青棚车径直驶到柱下史府门口,一名虎贲卫上前敲门,里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来了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寍丫探出头,猛然看见如此气派,不由被唬了一跳,怯怯道,“军……军爷找谁?”

  敲门那虎贲卫却十分客气,拱手道,“劳请姑娘禀告宋子,扁鹊神医到。”

  闻言,寍丫一喜,连害怕都忘记了,乍呼呼的道,“先生昨晚就说神医今日会到,果然到了!”

  说着,竟是未曾通报。便将大门打开,回头往门内喊道,“先生,神医真的来了!”

  扁鹊一直云游行医。早在秦蜀边境听闻宋初一之名,今日听见少女说的话,知这宋子是个大智之人。便不等人请,径自拎着药箱自下了车。

  旁边黑甲军见状,连忙下马帮忙拿重物。

  扁鹊已逾花甲之龄,然而脸部却并不似一般老者松弛,连赶了数日路程,依旧jīng神奕奕,除了满头银丝。乍一看上去最多不过五十。

  他刚落脚,打量了一下柱下史府,便见一个黑色广袖大袍的青年,在一个小姑娘的搀扶下缓步而来。那青年身材瘦削,眼缚黑布。面色苍白,气色微虚,一头略染霜的发丝整齐束起,比常人略饱满的额头上、两眉正中有一道伤痕。

  扁鹊一望便知此人身子前不久亏损过甚,再加上被伤印堂xué,破了本就空虚的气海,才导致失明。

  “怀瑾迎客来迟,请神医见谅。”宋初一下了阶梯,站定之后朝着寍丫所扶的方向道。

  “宋子客气了。”扁鹊走近才发现宋初一居然比他想象的更为年轻。心中更为诧异。

  儒家是当世一大学派,扁鹊的思想难免受其影响,再加之年轻时见多了忠义之士,对近来涌现的一帮策士十分反感。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打着“士人”的幌子趋炎附势,本质就是一群小人。

  这次若不是慕秦公礼贤下士。诚意拳拳,他也不会走这一遭。

  不过看见宋初一的头一眼,他便觉得自己之前似乎是一竿子打翻满船人了,至少看宋初一的气度和面相便不似那种只会谄言媚主之人。

  宋初一迎了扁鹊进院,言辞间只略略寒暄了两句,然后便命坚和寍丫去为扁鹊准备洗尘,似乎并不急治病之事。

  扁鹊心中奇怪,“宋子不担忧眼疾?”

  宋初一微微笑道,“固然也有忧心,不过据闻神医乃是天下第一圣手,如今神医来了,我这眼睛左不过就是能医或不能医。”

  “此话怎讲?”扁鹊一把年纪,医治病人成千上万,却头回碰见如此说话的。

  “是明是瞎,我如今想得到的不过是个准信。”宋初一道。

  扁鹊顿了一下脚步,寍丫停下,宋初一也就随之驻足,偏头问道,“怀瑾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

  “无。”扁鹊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宋子心xing与老夫所想南辕北辙,宋子莫非出自道家?”

  “神医好眼力。”宋初一道。

  “这就对啦,这世上也只有道家人才能目空权势、富贵、生死。”扁鹊言辞之间,对道家竟似是十分欣赏。

  他的反应并未出乎宋初一的意料,医与道,很多养生的观念都不谋而合,均认为淡薄才能长寿。正因如此,宋初一才对其胃口的摆出一副淡漠红尘俗世的姿态。

  扁鹊只知策士趋炎附势,却未见识过策士的不同嘴脸,哪怕装也能装的五分像,更何况宋初一的确自幼学道,骨子里不免有几分道家人的豁达洒脱。

  “一路缓行,倒也不累,先看诊吧。”医者父母心,扁鹊怜她年纪轻轻便有未老先衰之状,也就不再摆架子。

  宋初一听他说的诚恳,亦不曾矫qíng推辞,请人进了书房,虎贲校尉也随着进了屋。

  坐定之后,扁鹊让寍丫取了宋初一面上覆眼的黑绸带,露出一张素净瘦削的脸。

  “宋子请张开眼。”扁鹊道。

  宋初一缓缓张开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宛若天地初始时,不含丝毫浊气,开合间隐若有光,遗憾的是,瞳孔不凝聚,没有任何焦距。

  扁鹊暗叹一声“好眼”,接着道,“宋子请抬手,老夫为你诊脉。”

  宋初一抬起左手,寍丫托着她的手肘轻轻放在了垫高的布垫上。

  扁鹊指头搭上她纤细的手腕,垂眸仔细感受脉象,片刻之后,微微怔了一下,看了一眼宋初一,“请宋子换右手。”

  换了右手之后,方才差不多,依旧是缓脉、脉位虚浮,这些有可能是身体过虚造成,然而脉势、脉律上细微的差别却引起扁鹊的注意。其实一切都可归结于气血亏虚过甚,体质太弱。一般体弱多病的男子是有可能出现这样的脉象,但扁鹊对脉象的体会以及敏锐绝不是寻常医者可比的。

  沉吟了半晌,他考虑到接下来难免要补血养气、铸实元阳,男女用药肯定不能相同。所以须得确认才行。

  “是否有什么不便言明?”宋初一主动问道。

  扁鹊见她言谈举止皆透着士人修养,便知道她怕是隐藏女子身已久,便转头向虎贲校尉道。“校尉能否移步片刻,老夫有些话要私下询问宋子。”

  “这……”虎贲校尉有些为难,君上要他关注宋初一病qíng,回去事无巨细的禀报……

  宋初一隐约猜到虎贲校尉迟疑的原因,“请校尉行个方便,君上若问起,校尉如实答了便是。怀瑾和神医自会给君上解释。”

  “行,末将院子里候着。”虎贲校尉也并非不知变通之人,君上本意是关心宋初一,他若非杵在这里,惹恼宋初一反倒不好。她能主动担着再好不过了。

  “寍丫也出去吧。”宋初一道。

  “喏。”寍丫退到廊下,顺手把门带上,就站在了门前。

  屋内。

  宋初一道,“不敢瞒神医,怀瑾非是男子。”

  扁鹊虽然有心理准备,听她亲口说出来,不知为什么竟依旧有一种心惊ròu跳的感觉。如她这般,实在是旷古奇女子了吧!

  “姑娘说求断言,老夫眼下还不能给。你这病根不沉。眼睛本身无恙,只是气海破损,聚不住每日注入印堂的血气,老夫有八成把握医好,只是想让气海重新盘踞,并非十天半月能成的。姑娘要做好准备。”扁鹊直言病qíng,却是只字不提宋初一隐藏女子之身的事。

  扁鹊的医德人品世人皆知,并不会偶得一桩奇事便逢人就碎嘴,宋初一不再多此一举的要人帮忙家隐瞒。以扁鹊的xing子,该知道的人一定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人绝不会知道。

  宋初一微微躬身,“有劳神医了,我在府中安排了住处,神医若是不嫌弃,不如在此小住?”

  见她隐瞒之事败露也没有丝毫慌乱,扁鹊再次打量宋初一的面相,天庭饱满,鼻梁挺直,长相并无邪魅jian猾之相,一身黑色直领大袖,分明就是一个文弱士人……

  “那就叨扰了。”扁鹊道。

  扁鹊出门,与虎贲卫士说了一下宋初一的病qíng,赢驷抽空肯定会亲自召见他询问,因此也并未说的太详细。

  “上大夫。”门口守卫的虎贲卫士见到来人,行礼时不着痕迹的阻拦,“请容属下进去禀报。”

  “快去!”樗里疾袖中的手紧紧攥起,他听外面传宋初一负重伤归秦,又传神医入府亲诊,便立刻丢下满案的公文,策马一路奔来。

  那虎贲卫进去片刻,便与虎贲校尉一同出来了。

  “尉迟朔见过上大夫。”虎贲校尉拱手施礼。

  “尉迟校尉不必多礼,我可以进去了吗?”樗里疾问道。

  “上大夫请便,属下回宫复命了,告辞。”尉迟朔一拱手,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樗里疾回身看见他已经翻身上马,心中大惊,难道……难道他来的晚了?不对,不对,这等事qíng扁鹊应不会随便让人传话吧!

  想着,樗里疾快步走进院子,问了一个虎贲卫士,便匆匆往书房赶去。

  “怀瑾。”还未迈进书房,便看见宋初一静静直身跪坐在长案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上没有任何表qíng。

  宋初一听出他声音里微颤,露出一个笑容,“无事。”

  樗里疾走到他身边,小声道,“神医没看出来?”

  “大哥当神医名头是虚喊呢!”宋初一道。

  樗里疾脊背上倏地出了一背的冷汗,他稳住自己的手,从案上摸了茶壶,给自己倒了盏冷水压下满心急躁。两杯水下肚,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思来想去,都觉得扁鹊不可能把这件事qíng告诉尉迟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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