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倚楼对他那一眼十分在意,连忙追问道,“大师兄的意思是说·我命带杀戮会伤害到怀瑾?”
魏道子没好气的道,“这满朝之中,有几个不带杀戮气?若是随随便便能避开·要我来作甚!”
宋初一却惊讶道,“大师兄曾经在红尘之外?失敬失敬!”
一句话堵得魏道子哑口无言,他的作风是làngdàng子还差不多。
赵倚楼诚恳道,“大师兄喜欢美人,我明日便去买一些来。”
“他娘的想气死我!”魏道子起身拂袖而去。
赵倚楼不解的看向宋初一。
宋初一道,“大师兄喜欢野味,也喜欢别人家的,却不喜自己圈养,他至今尚未娶夫人,正因这个缘故。”
“原来如此。”赵倚楼点头。
“先生·甄先生求见。”侍婢通禀。
宋初一理了理衣襟,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甄峻随着侍婢的引领进屋。
“见过先生!”
兄妹俩一齐行了个大礼。
宋初一打量他几眼,见他比从前又清瘦许多,丝毫找不见当初那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喜庆模样·身边跟着一名纤瘦白皙的美丽女子,正是甄瑜。她已经褪去了稚气,举止有礼,安静而柔弱的样子,比从前更沉稳了些。
“请坐。”宋初一道。
甄峻入座之后,才抬起头,笑起来眼睛弯起,依旧和善,“今见先生痊愈,真是可喜可贺。”此次怀瑾失踪三月有余,多亏甄先生人脉广,找回大师兄。赵倚楼道。
当时白刃硬是把赵倚楼拽到了孝公陵墓前,通风口已经被刨开一尺宽,但并不深。那时候杜衡已经下令将通风口全部堵上,赵倚楼与白刃之前所见不同,根本看不见通往陵墓内部的入口。
为救宋初一,赵倚楼上天入地都没有任何犹豫,但一者挖孝公陵很容易就被守军察觉,再者他不知一个人要挖多久,心中早已急的不行,不过这事是灭九族的死罪,又不能去求旁人!幸好甄峻全力寻到魏道子。
魏道子通奇术,懂奇门遁甲,陵寝的建造离不开这些,经他推算很快便寻到了墓室入口。
甄峻道,“我既追随先生,这是本分。”
赵倚楼难得为人说一句好话,这个面子宋初一必定会给的,“此恩,我定记在心上。”她很清楚甄峻现在最着急的事qíng,于是摆了一副闲话家常的样子,看向甄瑜,“甄妹子真是大姑娘,可有中意的人家?”
甄瑜的名声全是依靠着宋初一,一时热乎,后来宋初一对她的事qíng不太上心,而她又很畏惧宋初一,甄峻好说歹说的劝她常常到国尉府走动走动,她死活不愿意来,结果这些年高不成低不就,都快十九了还没嫁出去。
甄瑜当初认识的一些贵女都已经为他人妇,都有了孩子,她嫌自己丢人,渐渐的也都断了来往。
“我原来倒是物色了一个不错的人,只是不在秦国。”宋初一道。
甄峻紧张道,“先生知晓我就这一个妹子,且xing子怯弱,远嫁……”
“呵呵,莫紧张,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宋初一笑笑,前段时间徐长宁来急信,说公子嗣很是重视他,非要将妹子下嫁。
公子嗣的妹子虽是庶出,但好歹是魏国公主,又有得宠的兄长做靠山,比其他庶出公主更尊贵几分,加之前段时间宋初一出了点意外,徐长宁得知后,恐怕忙不迭的就把公主给娶了,这样就算宋初一死了,他以后“才尽”,也少不了吃喝。
宋初一略一思忖,“我看公子昌相貌人品都很好。”
甄峻心头一跳,按捺住狂喜,“公室子弟,我怕甄氏商贾之家配不上啊!”
宋初一心道,你这么想你妹子恐怕可不这么想,人家当初还觉得自己配樗里疾也够得上呢!
“堂堂国尉的妹子,怎么配不上他?”宋初一道。
甄峻大喜,忙拉了甄瑜拜谢,“多谢先生!”
说了一会儿话,甄峻见宋初一面露疲态,便立刻识趣的领着甄瑜告辞。
甄瑜一路默默跟随,待上了马车,才瞅了一眼满面笑容的甄峻,小声道,“大哥为什么不提疾大哥?”
“傻妹子!”甄峻摸摸她的头,“今非昔比,先生若再开口提起这门亲事,不是折rǔ他吗?我又岂敢让先生为难?”
甄瑜默然,当年宋初一让她自己拿主意的,可当初少不更事,心高气傲,不愿嫁给鳏夫,白白错过了一个好男人。他如今仍旧未娶妻,却已经遥遥不可及。
甄峻兴致勃勃的道,“公子昌是公子执的内侄,年少勇武,今年与你一般大就已经是卫军校尉了,那都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不靠祖宗庇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不好女色,身边尚无姬妾,是一桩绝佳的好婚姻。”
“公子执,就是新任的廷尉?”甄瑜问道。
“正是。”
原来的廷尉居穰因国尉被劫一案引咎自尽,新上任的廷尉便是赢执。
第334章 国尉怎么看
第二日,赢驷竟然照常朝会。
高坐之上,旒藻半遮俊容,加之他本来就少言寡语,大臣们很难察觉有什么异样,此事就这样一带而过。
赵倚楼因私自旷职被革职,这次自请参加秦魏之战,立即得到了赢驷的批复――官复原职,戴罪立功,即日便奔赴战场。
雪停了半日,刺目的雪光映的天地发白。
宋初一与赵倚楼一并出发,一个出城,一个进宫。
到达岔路口时,赵倚楼下了马车,翻身上马,见宋初一挑开车帘,便垂下头。
雪光将她苍白的脸色映的几近透明,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越发显眼,“报仇固然重要,但逝者已矣,为此搭进xing命不值,我已经失去了孩子,莫让我再失去你。”
“好。”赵倚楼面上绽开笑容,宛若拨云见日。
“走吧。”宋初一道。
马车行驶起来,两人错开,在官道上南北背道而行。
赢驷还保留了宋初一的职务,在她失踪和卧病期间只是找人代职,因此她出示官令之后卫士便放行了。
下车步行至角楼,待人通传之后,陶监下楼迎她上了三楼。
屋内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宋初一隔着帘子行礼,“参见君上。”
“进来。”赢驷的声音略显中气不足。
陶监拨开帘子,宋初一进了里间。
赢驷刚刚放下药碗,接过内侍递来的帕子拭了拭嘴,抬头看了宋初一一眼,“国尉傍晚前来,有何要事?”
宋初一微微躬身,“臣听闻君上身体有恙,臣心中焦急,特来探望,顺便禀告君上。臣已病愈。”
“坐。”赢驷道。
“谢君上。”宋初一在坐榻上跪坐下来,才敢抬头去看赢驷。
他的脸色还算不错,只是以往丰神俊朗的面容如今看着清减许多,jīng神亦略显疲惫。
宋初一道,“月前君上一席话振聋发聩,臣亦日后定当极心无二虑,忠心侍主。然大业未成,也请君上爱惜自己身子才是。”
“嗯。”赢驷应了一声。接着道,“你明日便复职处理政务吧。”
宋初一道,“臣有个请求。”
赢驷淡淡道,“寡人知卿何求。但你大病初愈,不宜太过cao劳,待适当的时机,自会全你所愿。”
若说这世上有人懂她,非赢驷莫属。有些话不需要张口,他便已经意会,这非但不会让她高兴,反而十分戒备。
“君上,两位丞相求见。”陶监禀道。
赢驷道。“请。”
很快楼梯上响起咚咚的脚步声,张仪与樗里疾在帘外行礼之后,亦被赢驷请进来坐下。
两人头上还有落雪未来得及清理,显见是有急事。
“君上,斥候传来关于追踪香的消息。”张仪见在赢驷专注聆听,便继续道,“接了信鸽的人是公子嗣的侧夫人杜。夫人是魏国大贾杜氏一族嫡女。杜衡之妹,杜氏七年前族内发生内斗,被杜衡力压,杜衡为借助外力,便将杜以姬妾的身份送给了公子嗣,并陪赠一万金,之后一年得子,成为公子嗣的侧夫人。接着。染上追踪香的人有公子嗣和右郎中闵子缓。”
“主谋是公子嗣?”樗里疾问道。
张仪摇头,“我起初也以为是这样,但思来想去觉得颇有蹊跷,杜氏是几代都是巨贾,商人逐利,杜衡嫡妻早亡。膝下无嫡出之子,就是庶出儿子最大的也只有七岁,他一死,杜氏立即四分五裂,他有什么理由为公子嗣如此卖命?后来再查下去才发现,杜衡与杜有之间颇有暧昧,杜但有所求,无不从之,杜衡宠妹之甚实在令人惊诧!”
宋初一恍然,“我在被绑前几天,城中正流传一个消息,说公子嗣正妻过世,魏王yù为之求娶赢玺公主。我若是没猜错,定然是杜觊觎正妻之位,央其兄长去找连弩图以及新军下落,以在公子嗣面前邀功。”
“不错。”张仪道。
樗里疾不解道,“但是即便要查证,杜衡未必要用如此自绝后路的手段啊!”
张仪道,“经查实,杜衡从半年前便开始谋划,但公子嗣yù求娶赢玺公主的消息一传出,杜催之甚急,甚至以xing命要挟,清理先君陵墓时从中找到杜衡带在身边的两卷书信,是杜亲笔,言辞之间甚为决绝。”
张仪从袖中掏出两只青铜信筒,双手递呈上。
陶监过来取了信筒,打开之后摊在赢驷面前的案上。
赢驷看完,道,“活捉杜,待送入秦国以后再想办法让公子嗣知道杜与其兄有染。”
“是。”张仪道。
公子嗣xing子乖张yīn鸷,倘若知道自己做王八这么多年,怕是连杜生的那个孩子都要被牵连,以他的行事风格,绝对是宁杀错不放过。
宋初一心中觉得可笑,自己被绑架受了这么多罪,居然是栽在了这等不伦之事上!
张仪又道,“现在魏国不承认杜衡是为魏国办事,要求我们拿出证据,臣想将此事推在魏太子身上,借机除掉储君。”
赢驷看向宋初一,“国尉在魏国安cha暗线多年,对此事怎么看?”
“臣附议。”宋初一顿了一下,“君上可否屏退左右。”
赢驷微微抬手,陶监立即带着全部宫人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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