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与公孙衍的议和被迫告chuī,各自迅速退回。
宋初一派出一批jīng锐对公孙衍截杀,阻止其返回平周。
双方在汾河支流河谷遭遇,立即展开一场生死博杀。公孙衍行程受阻,眼见不能突围·便拼尽全力掩护一名斥候脱身,带令返回平周,让水军立即离开平周,并传消息给在中都守卫的晋鄙·派军支援平周守城。
平周一场攻防战才展开一日,魏军战船已经进入韩国境内。
莫说秦军没有战船,就算是有,也不能轻易追击到韩国境内,大军入人家的领地需要事先jiāo涉,所以宋初一不再去理会魏国水军,一心一意的专注于其他·当然她攻城不过是个幌子,唬了魏军一把,真正与平周作战的是司马错,而她的主要目的是——活捉公孙衍。
水糙丰茂的河滩上,白刃驮着宋初一悄无声息的停在了河谷山坡上,看着下面的厮杀。在她背后,是四万新军。
公孙衍所带的一万人马所布阵型是魏武卒方阵,而秦军以骑兵构成的偃月阵锐利若一把弯刀·冲锋时正将方阵的一个角兜如偃月阵杀机锋利的底部,导致魏武卒方阵一面拼死厮杀,另外一面的人闲着没事却帮不上忙。
以最qiáng攻最弱。
死咬了两盏茶的时间·魏武卒方防守的一角被突破,秦军趁机而上,转瞬间便将外围放手啃掉了一片,偃月阵突然一变,如箭簇一般从突破口cha/入。
公孙衍立即下令变阵。
从宋初一的角度看来,就好像秦军轻而易举的将魏武卒方阵劈成两半,然而转眼,魏军两半人马竟化作两个偃月阵,一个将秦军箭头的部分兜在阵底,一个从侧翼攻入。
而公孙衍本人正在其中一个偃月阵的底部·那里杀机最重,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宋初一蹙眉,直到听见秦军将领长啸三声,才微微松开。
秦军听见号令从中间分散,化作两个圆月阵,避免了杀机最重的偃月阵底部·将其包围起来。两个不到五千人做成的圆月阵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所以要在魏军做出反应之前打破其阵型。
当下,秦卒从背后取下连发弩,集中攻击魏军偃月阵底部。
刹那间,惨叫声连天,河谷间的平地上陡然绽开遍地血红。
秦军没有再进一步bī杀,而是迅速集合退回,依旧呈一个偃月阵与魏军对峙。
公孙衍骇然,秦军居然将小规模战争的优势利用的淋漓尽致!若是几十万大军对阵,多次迅速变换阵型显然不太可取,但是人数少就意味着可以灵活作战,秦军使用骑兵来做偃月阵,变化更是迅速,更令他惊奇的是,秦军三次变化之间井然有序,半点不乱。
这使得一场厮杀,秦军如飓风刮过,迅速又变化灵巧,一阵过后余下一片láng藉的魏军。
宋初一微微抬手,后面待命的军队立即各有一万人马从山坡两侧下去加入战局,而剩余兵卒亦靠近河谷,以微弱的地形优势,持连发弩瞄准。
魏军三面受敌,背后是宽阔的河水,当即便有魏军弃盔跳水逃走。
“犀首放下兵器吧。”宋初一扬声道。
魏军所余不过五千人,这等绝境,公孙衍也知大势已去,于是不再抵抗。
公孙衍将长剑丢弃,翻身下马,朗声道,“宋怀瑾是真小人。”
一战bī迫魏国水军离开平周,半途以五倍人马伏击议和使臣,又借司马错大军攻城之机阻住魏国派援军来营救公孙衍,“卑鄙”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
宋初一扬起嘴角,“多谢犀首夸赞!”
初秋的风飒飒从大片糙丛中拂过,掀起一阵波làng,河谷里鲜红的血在碧绿的糙相映中,惨烈而艳。微凉的空气里血腥、青糙、水藻的味道混在一起,为这季秋开了一个凄冷的头。
秦军大帐中,张仪已经久候。
宋初一为公孙衍摆了隆重一宴,宴上亦并未折rǔ他,仿佛只是故人叙旧。
“犀首老友去而复返,仪敬一爵。”张仪端起酒樽。
“你有什么好得意,我便是败了,也不是败在你的手里!”公孙衍冷冷刺了他一句,却甩袖端起酒樽,略一示意,仰头饮尽。
张仪喝下酒,啪的一声将酒樽放在案上,冷哼道,“吾本非君子,见犀首这一跟斗栽的好看,忍不住要笑上一笑,不拘你栽在谁手里。”
公孙衍嗤讽道,“gān的同样的事,将来你栽跟斗多半还比不上我今日,由得你笑,看你能笑几日。”
两人谁也不让谁,你来我往,一句比一句狠,全都不带一个脏字,一边比言辞锋利,一边比修养,看谁先沉不住气。
宋初一咂着米酒围观了一会儿,眼见那两人都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仿佛下一句就能跳起来掐架,于是轻轻咳了一声,“两位先歇歇吧,喝口酒解解渴。”
公孙衍看也不看她一眼,“既然已经bào露小人本xing,再试图充当好人,实在是极为低等的虚伪。”
张仪嗤笑道,“败也就败了,至少傲骨仍在,犀首言语如此尖酸刻薄,毫无风度,真是自bào自弃了!”
两人重新又剑拔弩张的杠上了,宋初一讪讪笑笑,兀自一个人喝酒,等着军报。
第350章 退出了逐鹿
公孙衍和张仪是真正的死对头,从策论到xing子都是南辕北辙,见面就要像斗jī似的梗着脖子谁也不让谁。
一场宴,宋初一在那两人唇枪舌剑的声音里独自在一旁吃吃喝喝,吃饱之后掏出帕子抹了抹嘴站起来,“二位继续聊着,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请便。”
“请便。”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宋初一点点头,转身出去,腾出地方给他们折腾。
大梁宫。
魏赫手里紧紧握着加急军qíng坐在君位上,文臣武将分站两边,而武将这边已经全部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请求领兵出战。
秦国这次的动作,大有不灭魏不罢休气势,魏国上下皆不敢等闲视之。
“寡人……”魏赫终于开口,“使闵子缓为将军,领军支援大将军。”
所有人皆愣住,闵迟亦有些吃惊的抬头看着高坐上魏赫,那张脸被旒冕半遮半掩,看不qíng表qíng。
这段时间魏赫的刻意冷落,闵迟早有察觉,亦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二话不说,单膝跪地,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臣必竭尽全力守卫大魏!”
魏赫看了他一眼,“善。”
寺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虎符jiāo到闵迟手中。
看着手里的虎符,闵迟心里百味具杂,这是他一直想要的东西,可惜时机不对,君主的动机不对。
魏国是闵迟心底yù效命的国家,初入魏国的境况很糟,但闵迟一直期待魏王有一天能倚重自己的才华,予以重任,并且他一直为此而努力着,可惜魏王决断早已不似早年那样果断,将他控制在身边,又不中用他。所以他筹划两年,终于逮到一个绝佳的机会杀了蜀王,选择了一个他认为比较好影响控制的君主。
然而,命运弄人,这位敦厚的君主竟也对他起了疑心。
“我王!”一名将军正要劝谏阻止。魏赫打断他的话,“四万人马由安陵、长社调集,已赶赴山阳,闵将军请速去会和。”
惠施一惊。立即道,“我王,安陵、长社实非明智之举!大军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所需时间长、耗费粮饷不说。待赶到之后,战力大打折扣,请王上收回成命!”
“请王上收回成命。”一半文武大臣齐齐附议。
魏赫将竹简丢在案上,“先行已有齐将军率援军过去,闵将军这四万人马是增援,此事就这么定了。”
安陵、长社那一带是公子嗣的封地,公子嗣被圈禁,但是实力仍旧在,若是一朝破出牢笼。极有可能掀起兵变,那块地方原驻守的军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此时调出来充当战场先锋,多半就战死沙场了。
众人明白了魏赫的用意之后,再看向闵迟的眼神就略有不同了,有的同qíng,有的猜疑。有的疑惑……
这时所有武将都暗自庆幸,亏得不是让自己领兵啊!谁都知道,公子嗣封地上的守军有大半都是亲兵,他们也不是傻子,千里迢迢的奔赴战场分明是叫人送死,能乖乖服从调遣?别说打仗了,这批人能不能带到战场还很难说啊!
众人生怕再出言阻止会被划分成公子嗣旧部,纷纷缄默。惠施再次劝谏,“我王,长社是边境守军,轻易挪动,恐韩国会趁虚而入,毕竟从长社到大梁距离并不遥远。且道路畅通……”
“补充兵力的事qíng已jiāo给李将军了。”魏赫道。
惠施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却还是坚持道,“我王,老臣曾听闻过乡间有一穷户家冲进一伙qiáng盗,抢了一只jī,他认为家里招贼是东墙倒塌不能防人入室的原因,于是费尽力气把西墙拆了垒起西墙,谁知次日竟有贼从东边而入。”
惠施恳切道,“四面皆敌,我王拆了东墙,又岂是一日能够补上?贼人说不定就趁机而入了!请我王三思。”
既有丞相不避嫌的开了头,便有人跟了附议。
“韩魏如今还是盟国,丞相慎言。”魏赫承认惠施所言的确有道理,只是,“寡人密令早已发出,惠相之言大善,寡人会令人将后续补充准备妥当。”
惠施身形微晃,微微拱手,不再多言。
次日。
传言惠施在官署昏倒,御医抢救过来之后送回府内养病。
惠施悲痛之下挣扎着从病榻上爬起来,写了洋洋洒洒一千言的辞官书,立即便让人呈送到魏赫案上。
这一封辞官书字字泣血,但因为表达的东西太现实不免显得有些尖锐,导致魏赫既痛心又刺心,忍了两日,终于咬牙亲至惠施府邸探病。
惠施自二十多岁便才名在外,他也曾四处求官,皆不如意,甚至屡屡遭驱逐,他负气返回家中专心做学问,从此以后再也不曾出来求官。十年之后因庄子的一句评价,他学富五车的名声渐渐被世人所知,于是事qíng颠倒过来,列国纷纷派使者前来以高官厚禄相邀,皆被他拒绝。直到魏国派公子n为使者亲自相请。
这样一个人,傲骨傲气岂是寻常之人能比?
彼时,惠施被公子n说动,亲自至大梁与魏惠王一晤,言谈间,被这位君王的见识和才华折服,纵然他知道魏惠王身上有许多不足,即便只是个外相的位置,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留在了魏国,尽心尽力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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