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大约是家族以武艺谋生,亦或者族中出过什么武艺高qiáng之人,可以猜想,这武山多半是身怀武艺。
轺车一路疾驰,刚刚到校场外围,宋初一便感受到了肃杀的气氛。
“君上令。”武山从袖中掏出一小块铜牌,守卫仔细看几眼,便挥手放行。
偌大的校场上没有练兵,只有守卫的兵卒如黑色丰碑一样的矗立,只有轺车的声音和马蹄声,所过之处扬起一片尘土。
武山带宋初一径直到了幕府前,“柱下史且侯,奴前去通报一声。”
“有劳。”宋初一颌首。
武山进了幕府,片刻返回道,“柱下史请入内。”
宋初一在门前拂去身上的尘土,整了整衣冠,从容的抬步走进。
就在她步入幕府时,帐内轻微的铁甲摩擦声纷纷响起,一瞬间数十双锐利的目光汇聚到她身上。
帐内的将军们全都是在血水里浸出来,那浑身的敛不住的杀气和有如实质的目光,都令人倍感压力,纵使是前世,宋初一也未曾见识过这种场面。
幕府帐内与殿中不同,最中央不是空地,而是摆着一方长宽两丈余的台子,上面刻画着详细地图。宋初一只能站在距赢驷远远的地方行礼,“柱下史宋怀瑾参见君上”
“免礼,过来坐。”赢驷道。
宋初一看了一眼,只有在主座下面的右方有空位,而那里也正相当于殿中柱下史的位置,便过去跪坐下来。
朝内正忙着闹恢复旧法之事,宋初一任柱下史各方面虽有些牵qiáng,但没人腾出闲工夫来cha手此事,眼下这种qíng形就让人不得不关注了。
“诸位继续。”赢驷道。
“君上,臣等商议作战对策,为何特别请柱下史前来?”一名武将忍不住问道。
这话里嫌弃的意思十分明显,不过他们根本未曾将宋初一放在眼里,自是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况且,宋初一在早朝上说,攻魏要用虚的,倘若真有机会摆在眼前,为什么不战?
“谁能想出如五国攻魏之计,便请柱下史离去。”赢驷目光淡淡的扫了一圈,见众人噤声,便道,“继续吧。”
秦国这些将领并非只会提剑杀人,但也不可能有本事去做策士。战事在即,众人也没有心思去纠结宋初一的事qíng,遂很快将她忽略不计。
武将个个压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前几年秦国与魏国的jiāo锋虽说并未有太大损失,但无一告捷,一有机会,他们怎能不激动?
最后,众将总算保持着一丝理智,议策的内容尚且未偏离赢驷的意思,大致讨论了如何进退,如何避开魏军主力,保住秦军的最大战力。
可令众人吃惊的是,赢驷只是让他们假装离开秦国去攻魏,却不准许大军真正出秦。
宋初一赞同赢驷的做法,后方义渠蠢蠢yù动,内部隐有动乱之相,此时并非是个对外用兵好时候,也不宜派遣大军出秦。
至于这次赢驷攻魏的计划之所以能够促成,全赖满朝上下各怀心思。
经过仔细商议之后,暂定下大致策略,至于细节,由将领各自想办法。
众将散去。
赢驷接过内侍递过来的茶,抿了几口,闭眸静坐片刻,才起身道,“随我来。”
宋初一早猜到赢驷不会是叫她过来旁听而已,只是到现在,还未想到他这么火急火燎的把她召来,是为了什么重要事qíng。
正是阳光最毒辣的时候,似乎连灰尘扬起来都显得很沉重。走在烈日之下不一会,宋初一头晕眼花,喘气都困难,看着前面一袭黑色广袖衣袍的赢驷,心中不禁佩服,穿成这样居然都没热晕过去……真是难为他了片刻,终于走进了一片树林,清风习习,带来丝许清慡。
宋初一跟着赢驷在林间穿行,至一片茂盛之处。拨开藤蔓之后显出一个一人高的dòng口,从外面来看,周围茂盛的糙木几乎能将它的入口堵住。
刚刚进入山dòng时,里面黑暗cháo湿,充斥着动物生活的气息,似乎只是个普通的野shòu窝,然而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眼前却陡然一亮。
宋初一怔了一下,眼前是群山环绕,中间一块巨大的平地,在正对面的山体的半空建着石楼。
“这是?”宋初一忍不住问道。
赢驷未曾答话,只打了声哨响。
四面糙木微动,像是被轻风拂过,转眼间,宋初一面前便多了几排黑衣人,约莫有四十余人。
“参见君上”众人齐声道。
“嗯。”赢驷应了一声,道,“这位是柱下史宋怀瑾,日后你们便由她支配。”
“嗨”
“这是由墨家大剑师亲自训练的人,每一个都身手灵敏。”赢驷道。
宋初一看了一眼个个身qiáng力壮的汉子,回头问道,“君上想让臣做什么?”
“疾已经被我派去巴蜀,由他打探qíng况最牢靠,这些人是协助你与他联系的,得到消息尽快做出对策。”赢驷道。
宋初一顿了一下道,“攻巴蜀之事,怕是要花大气力。义渠不安分,国内隐藏动乱,似是困局。”
“放心准备攻打巴蜀之事,其他事qíng寡人来处理。”赢驷的语气淡然,却是毋庸置疑的。
第148章 我的小心肝
一群壮汉面露疑惑,却依旧服从命令,齐齐抱拳道,“见过柱下史”
“诸位免礼。”宋初一略略数了一下,一共是四十二人,转而问赢驷道,“墨家有几位大剑师在秦?”
赢驷回头看了宋初一一眼,见她汗如雨下,掏出帕子递给她。
“谢君上。”宋初一双手接过来,胡乱抹了抹,顺手便塞进了自己袖袋里。
“三位。”赢驷接着方才的问题答道。
宋初一咋舌,大剑师本来就不多,当世能有二十个就不错了,而这些人大部分都出自墨家,三个已经是个不少的数目了,谁知道除了墨家这些,还有没其他出身的大剑师?只是不知道,赵倚楼的师父是不是其中之一。
在场的所有人都算是大剑师门徒,就如鬼谷一样,那么多人中能够称之为鬼谷子入室弟子的人少之又少。那么赵倚楼是不是和面前的这些人一样?想到这里,宋初一心里有些不大舒服,赵小虫怎么能像杂糙一样长在糙丛之中?
不过回想赢执说到赵倚楼被墨家收徒的qíng形,宋初一又放下心来,听那话里的意思,赵倚楼是入室弟子。
从山谷里出来,赢驷便回宫去了。
宋初一身边则多了两名汉子,一个叫谷京,另外一个叫谷寒。两人年岁差不多大,都是二十五六,体型也差不多。只是谷京的脸盘稍宽,眉毛粗浓,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满脸的络腮胡子,几乎看不清长相;而谷寒的脸却白净瘦长,下颚长着短短的胡茬,双眼细长上挑,整体看起来相貌倒是生的不错。
“柱下史,是否立刻联系公子疾?”谷京问道。
宋初一骑在马上,抬头看了看白晃晃的太阳,哼哼了两声,“回府再谈。”
谷京见宋初一似乎不是很高兴,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太心急,立刻噤声,自我检讨。殊不知她只是觉得太热懒得说话而已。
一路策马回到府内,宋初一立刻冲进浴房,洗去浑身的汗,换上宽大的薄绸大袖,坐在院中的亭子里纳凉。
寍丫取了一把鹅毛扇给她扇风,坚端了杯凉茶放在她面前的几上,另两名侍女在往两侧的钵中倒冷水。
谷京和谷寒二人沐浴之后过来,看见这场面,心中不禁鄙夷。秦人生xing朴实,无论什么都讲究实用,秦国的权贵也不像山东六国那些人一样讲究jīng致奢华的生活,所以即便宋初一的这种程度算不上奢华,他们也觉得一个刚刚上任的柱下史,这么穷讲究,实在令人不屑。
“二位请坐。”宋初一觉得寍丫扇的风太小,便接过扇子,自己猛挥了一阵子。
她这个举动倒是让谷京、谷寒二人觉得有几分真xingqíng。两人坐下之后,宋初一令人上了茶,问道,“公子疾快午时才离开,今日不急,且与我说说你们都会些什么?”
“我们四十几个兄弟,都会剑术和暗器,我剑术最好,谷寒暗器最好。”谷京道。
宋初一呵呵一笑。她倒是挺喜欢谷京的直慡xing子,“除了剑术和暗器,还会别的吗?”
谷京摇头,“某只会剑术。”
宋初一抿了口茶水,看向一直未说话的谷寒。
“某略懂医药。”谷寒答道。
宋初一放下茶盏,“其他人如何安排?”
这次却是谷寒先答道,“谷京与我随行在柱下史身侧,随时受命,其余人皆在谷中继续练剑与暗器,等待命令。”
“寍丫,去取笔墨来。”宋初一道。
寍丫领命出去,片刻之后,却是赵倚楼端着笔墨和竹简过来了。
林荫下,一袭素衣广袖,墨发整齐的扎束,一双眼眸若寒星,俊朗gān净,而在他身旁跟着的一头巨láng,通体雪白,虽行的极慢,却一眼便能看出它的矫健威猛,可以想象,当它骤然发力的时候是何等的气势。
宋初一看着赵倚楼冷着一张脸,将东西扔在她面前,不禁撇了撇嘴,心道也没人bī你啊她铺开竹简,提笔在上面画出一个东西。
画完之后,宋初一便与谷京谷寒二人讲解,“这是一张弩chuáng,一次可以齐发二十箭,连发三次……”
“有这么厉害的玩意”谷京大叫一声,连忙凑近去看宋初一画的图。
“谷京”谷寒立刻阻止。
谷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回原处,施礼请罪道,“属下方才一时着急,多有冒犯,请柱下史见谅。”
一般像机关图这样的东西,都是各家各派的机密,绝不轻易示于人,谷京贸贸然的凑过去看,倘若被计较的人追究起来,就是杀了灭口也不算什么。
宋初一不以为意的道,“无妨。想当年齐鲁之战,鲁国便是得了墨家相助,凭借这些机关术以少胜多。不过……”
她顿了一下,平淡的表qíng里多了一丝蔫坏的笑意,“再多厉害,它都是墨家的东西,在下也不是墨家子弟,用不着保密。在下不过是有些地方不甚明白,所以借由二位之手去请教墨家高人罢了。”
“这……不太好吧?”谷寒迟疑道。
毕竟这些应该是属于墨家机密,只有入室弟子才可能学到,他们身为外室弟子,却去请教这些实在有些不合适。不过,宋初一听着谷寒的话,便料到他定然心动了,否则,他不应个这样问。
52书库推荐浏览: 袖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