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亦如此?”桑辰眼睛亮亮地盯着刘青松,仿佛找到了同盟一般。
“我跟你不一样。”刘青松仰头天上淡淡的峨眉月,凄凄惨惨地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唉,我喜欢的女人,我永远都只能带她去看金鱼。”
桑辰满脸迷茫。这话他虽没听懂,但前半句的诗词他倒是明白,大概的意思就是:一直没有遇见到喜欢的娘子,等到喜欢的人出现,他已经老了。
听起来是很凄凉,可刘青松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六,怎么会老呢?遂安慰道:“刘兄正当壮年,便是等个十年也不算老,那位娘子总会长大。”
刘青松苦涩地摇摇头,叹道:“萝莉,是永远不会长大的。”即便一拨长大了,又会有新的一拨。
“原来刘兄爱慕的娘子叫萝莉吗?”桑辰全然没有在意刘青松话里的意思,兀自羞涩道:“还是冉娘子的名字好听……”
刘青松张大了嘴,一方面是被气着,一方面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事qíng忘记了……关于冉颜的事qíng……
“啊!”刘青松怪叫一声,抓着桑辰的袖子道:“快,快看看还有没有店铺没关!我们忘记买礼物了。”
桑辰还未来得及答话,便被扯着又跑了回去。
宵禁的鼓声已经开始敲响,待敲完五百下,还在街上游dàng者要打板子的。
那厢急急惶惶,这厢冉颜将将用完晚膳,萧颂与她说着话。
“案子结了?”冉颜问道。
萧颂淡淡笑道:“尚未结,罗铃虽然对杀人供认不讳,却拒绝提供案发过程,从被捕到现在也不愿配合,因此还在搜寻证据。”
第179章 谈心
冉颜看了气定神闲的萧颂一眼,道:“你怀疑案qíng有异?”
“不是怀疑,是确定。”萧颂道。
见冉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萧颂眸光柔和,也不隐瞒案qíng,“罗铃杀泽平治的那晚,我早已在客栈附近布置了人手,泽平治被砍死,他们居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验尸结果如何?”冉颜还是对尸体更有兴趣。
“从洛阳拨过来的仵作和刘青松都验过尸体,不过脏腑被砍得太碎,不能确定他是否中了迷药。只是……”萧颂回忆起客栈大堂的qíng形,“大堂往院子里去的地面上有血液拖痕,根据旁边的手掌印记,猜测是死者从大堂爬到院子。此事暂且不说,我之前令白义跟着罗铃,可他却被袭击了。”
冉颜讶然,她不知道白义的武功如何,但作为萧颂的护卫,应当不会太差吧?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人袭击,这只能说明凶手的武功不低。
而罗铃,会不会武功还尚未可知。
萧颂继续道:“庄尹道出十年前的一桩旧事。正如之前所料,他在狱中买通了几个狱卒,做了一出瞒天过海,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个替死鬼竟然是苏家入赘的女婿。”
“竟有此事?”冉颜一向平静的面上也止不住露出了讶异之色,这些人为了钱真是什么事qíng都能gān得出来!
“苏夫人……”冉颜缓缓闭上眼睛,她真心不希望苏鸾是杀人凶手,但……
“世间不能如意的事qíng多了,事不关己,便不要用太多感qíng。”萧颂沉稳的声音如大提琴般磁xing优雅。
冉颜把眼睛睁开一条fèng隙,看着萧颂道:“若是关己呢?有什么事qíng是你想忘又不想忘的么?”
萧颂黑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因为但凡我记住的,便不会忘。”
“包括前两位夫人?”冉颜心里郁结已久,她很想与谁倾诉一下,问萧颂这话显得有些唐突,但也是一个试探,看看对方有没有深入jiāo谈的意思。毕竟,她想说,人家也不一定想听啊。
萧颂垂暮看向冉颜,沉默了两息,缓缓道:“杜氏在未拜堂前便过世了。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已经是一具尸体。卢氏,是在兰陵本家娶的,那时我正忙着查案,只匆匆看了一眼,我前脚刚刚抵达长安,后脚就传来卢氏的死讯。也曾歉疚甚至悲愤过,不过于我来说,她们到底也只是没什么qíng分的陌生人,时至今日,也只剩下一腔怒火罢了。”
“你怀疑有人杀了她们?”冉颜不舒服地动了动头。
萧颂伸手帮她把靠背正了正,“我几乎可以确定凶手,但……一直以来没能寻到足够的证据而已。”
不过是争权夺利,萧颂不是个淡薄之人,他想要权利,自己会努力争取,从来没有把家族力量看得多么重要,但他即便对卢氏和杜氏没有任何感qíng,毕竟是名份上的妻子,总不能任由她们死得不明不白。
“连你都寻不到证据,想必对手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了。”这等私密的事qíng冉颜不yù探究太多,像萧颂这种人,不会那么墨守成规,非得等到证据齐全才整治对手,也许另有隐qíng,或者别的打算。
她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些念头,嘴上便就转变了话题,她明白自己现在该排解一些压力,“我有一个朋友……不,是梦中经常梦到的一个女孩。”
萧颂不作声,只是神qíng专注的聆听。
“她骨子里有一种侠客的豪qíng,好像永远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冉颜说着,黑沉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冉颜比秦云林大四岁,她还记得那是自己工作的第一年,因工作原因随主验法医去了某支神秘部队,经过she击场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短头发的高挑女孩,从玻璃外能看见她端枪的姿势,实在潇洒极了。
秦云林是特种兵,成绩并不出挑,只执行过两次特殊任务,第二次执行任务时右手受了伤,连平时端杯子都会轻微的颤抖。但她用顽qiáng的毅力,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一个左撇子。
但右手在战斗中不能正常使用是不争的事实,加之她本就不是拔尖的队员,因此早就被部队放弃了。
即便如此,秦云林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每天坚持训练,xing子依旧开朗,对生活充满希望。
冉颜喜欢这样的人,所以主动找她说话,后来渐渐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冉颜是一个看惯了生死的人,她不是见不得亲人亡故,如果秦云林是在执行任务中光荣牺牲,冉颜也不会郁结在心,那样一个女孩,不应该死得如此屈rǔ。
每每想起,冉颜的心头便如刀割一般的疼,便是将那些歹徒挫骨扬灰,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
冉颜qíng绪不稳,连带着喘息有些急促,她伸手按住自己心口,片刻之后,恢复如常。
“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是个梦,我却这么较真?”冉颜扯出一个笑容,问萧颂。
她眼里的恨意和悲痛,掩藏不住。萧颂自然不会认为这只是一个梦,但他神qíng依旧如常,“你一定没有试过嚎啕大哭,若是哭过之后,也许看待事qíng的眼光就会变了。”
的确,冉颜好像天生泪腺就比较不发达,纵然再悲痛,也很难痛哭流涕。她僵硬的笑容变得缓和,挑眉问道:“哦?萧侍郎这么有经验,难道不顺心的时候试过便嚎啕大哭?”
萧颂大笑出声,“没有,不过见了不少娘子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二嫂就是其中之最,前一刻与我二兄哭得死去活来,后一刻就能和大嫂高高兴兴地去闲逛。我常想,是否伤心的时候,哭完便什么都忘记了。我是个男人,倒也不好意思试,不如你哭完了告诉我?”
“你何不去问你二嫂?她更有经验。”冉颜反驳道。
两人正说着话,晚绿通报道:“娘子,衙门来人了,说是抓到两个可疑人物,他们自称是刘医生和桑先生,现在正在牢里关着,见过刘医生的人都忙于公务不在衙里,所以想请一个人过去辨认。”
衙门里的人不认识桑辰很正常,而刘青松自从自己的炸药伤了冉颜之后,便闭门不出,生怕遇见萧颂,所以衙门的人认识他的也少。
冉颜道:“他们不在房中?”
“奴婢去看过了,不在。”晚绿答道。
冉颜叹了口气道:“你去把他们俩领回来吧。”
第180章 最遥远的距离
天色已黑透,萧颂再待下去,邢娘恐怕就会过来赶人了,遂与晚绿一并离开。
出了内门道,萧颂忽然对晚绿道:“天晚了,你一个人出去也不安全,正好我要去衙门,顺便命人去把他们放出来。”
县衙与牢房有些距离,与萧颂并不顺路。
晚绿也不疑有他,想到院子里人手也不够用,况她怕极了萧颂,哪里敢拒绝,于是连忙欠身道谢,“多谢萧郎君。”
“无碍。”萧颂淡淡地回了一声,便抬脚出了外曲门。
晚绿松了口气,便返了回来。
萧颂看见门口等候的衙役,向他招招手。
那衙役身份低微,根本没有见过萧颂,但见他身上紫色袍服,也猜出其身份,战战兢兢地迎了过来,“萧侍郎。”
“我现在没空去认人,暂且把他们关上一夜。”萧颂顿了顿,又道:“我记得庄尹对面那间牢房gān净宽敞,你把他们俩转到那间去。”
“萧侍郎,您是否记错了?那里是重犯牢房,脏乱得紧。”衙役小声且讨好地提醒道。
萧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还没老,记xing好着呢。”
平淡的语调不知为什么听起来yīn森森的,衙役脑门直冒冷汗,心里虽不明白萧颂的意思,但也不敢再问,心想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不了给换一间gān净的就是了。
萧颂看了衙役一眼,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道:“我说的是庄尹对面的那间,若我明日见着不是……后果你懂的。”
他淡淡抛下这句话,负手朝衙门走去。
衙役看着萧颂的背影,小声嘀咕道:“那庄尹浑身烂得差不多了,连我都不敢看,为什么要把人关在他对面呢?”
难道这两人是假的?还是得罪了萧侍郎?衙役满脸不解地小跑着回牢房,给他们挪地方。
晚绿回了院子,便瞧见灯笼摇曳的光亮下,有个人窝在走廊底下,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腿间,只能看见光溜溜的脑袋。
“幻空?”晚绿轻声唤道。
幻空抬起头来,小脸上满是泪水,大眼睛也肿得如核桃一般,看见晚绿后,忽然啜泣出声音,“我找不见师兄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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