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商贾来说,这也是常有的事qíng,只要各方面打点好,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有家财要护。
冉颜得到答案也就安心了。
一行匆匆返回府内,那名大理寺官员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见到冉颜便立刻道:“献梁夫人不必换翟衣了,直接去大理寺,不入后宫,方才宫里又死了一个,重伤一个,三司特命下官来请夫人去验一验。”
冉颜迟疑了一下,道:“可否借你鱼符一观?”
鱼符是朝廷官员的“身份证”,鱼符里面刻有官员的姓名、任职衙门、官居级别、俸禄几许以及出行享受何种待遇等。随身佩戴,出入宫门的时候必须要检查。
那名官员愣了一下,旋即也反应过来,现在是多事之秋,萧颂又是负责案子的官员,难保凶手不会拿他家人开刀,冉颜谨慎一些也是常理,便连忙掏出了鱼符。
冉颜接过来看了一下,她曾看过萧颂的鱼符,是银的,而这名官员的鱼符是铜的,比萧颂的要小很多,鱼符的大小根据官职品级来,冉颜能辨别这是真的鱼符,便递还给他,“抱歉,近来有些糙木皆兵。”
“献梁夫人如此是应该的。”那官员道。
冉颜道:“走吧。”
“好。”那官员匆匆出门,牵了缰绳翻身上马,等待冉颜坐上马车之后,挥鞭在前面带路。
萧府侍卫则跟着,把冉颜送到宫门口,才转回去。
那官员不禁抹了把汗,心道应该小心没错,可这献梁夫人实在是小心过头了吧。他到宫门口掏了鱼符给守卫,又从袖中掏出一份官署签下的通行函,这样即便冉颜不穿命妇服也可以进入。
马车驶入宫门内,直接从捷径偏道向大理寺驶去。
一路疾驰,刚开始在平整的石板路上还稍微好些,拐了个弯之后便颠簸起来,马车被颠得咣啷咣啷作响。
因颠簸得太厉害,冉颜忙于稳住自己的身体,但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什么不对劲呢?
冉颜静下心来细想,马蹄声和车轮声jiāo织传入耳,她忽然一惊——马蹄声少了!
方才那名官员还乘马个在侧的,不知何时便没了但从转弯之后,也根本没有多久,也没听见马蹄声离开啊!
冉颜轻轻挑开窗帘,从窗子向外看了看,见没有人,便索xing探出头去往后看。
摇晃的视线中,看见马匹停在后面三丈外,那名官员倒在小径上,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她心头一凛,往四周看了看,这里是糙木茂盛的林yīn道,四周没有一个军卫,前后亦没有任何人。
要大声呼救吗?凶手候在此处伏击,显然是对宫中的防备分布很了解,即便她大声呼喊,恐怕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人听见。
冉颜正在思虑对策之时,车帘忽然被拨开,一张俊秀的脸探进来,冲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献梁夫人。”
他乍然一笑间,那双宛若含着一泓泉水般灵气bī人的双眼,宛如掬着一汪莹彻的水。
第418章 焦灼
面对这让人过目不忘的双眼,这朱唇皓齿,冉颜缓缓道:“安瑾。”
无论是冉颜抑或萧颂,或者三司的任何一名官员,都不觉得安瑾会清白,但也都以为他区区一个宦官,不过是帮太子办事罢了!可眼下看来,竟非如此?
“夫人还记得我。”安瑾眉梢眼角都含着笑意,那样的灵动。一如初见时,那个仿佛坠入凡尘的jīng灵。
“你截下我的目的。”冉颜平静地问道。
安瑾竟然放下车帘,转过身背对冉颜专心驾车,“夫人是个聪明人,千万不要妄想呼救,不要妄想背后袭击我,夫人有三个可爱的孩子,你一定不会想他们出事的,对吗?”
冉颜冷冷看着他的背影。
安瑾侧过头,唇角微翘,“夫人不信?你府上是否有个叫歌蓝的?李德謇喜欢的那个,呵,夫人信她吗。”
“不可能!”冉颜斩钉截铁地道。
安瑾斜倚在车门边,透过竹帘的细fèng,看向冉颜,笑得倾国倾城莫可比,“夫人还是疑心了,否则你应该立刻就动手杀了我。”
冉颜默不作声,她不是一个容易轻信的人,然而一旦信任某个人,倘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她便会坚定不移地信任。所以她绝对不会怀疑歌蓝,只觉得这不过是安瑾的又一个捉弄人的游戏罢了!
冉颜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认为安瑾既然能够悄无声息放倒方才那官员和车夫,此刻又有恃无恐,他功夫绝对不低,至少,瞬杀她不成问题。
冉颜不作声,默默地将自己的帕揉成一条,然后系起来。
感觉到身后之人的平静无波,安瑾的笑中带着些许温柔,“夫人一次比一次令我惊奇。”
这种温柔很美,仿佛发自内心,能够轻而易举地撼动人心,但出现的不合时宜,只会让人心里发寒。
“是你。”阁楼里出现的那个人,冉颜想遍了所有人,却未曾想过他。
安瑾未曾答话,马车驶入一个偏僻的巷子前,他回头道:“夫人莫急,请先下车吧。”
冉颜看了一眼外面,起身下车时顺手将系好的帕子往车底一丢。
等一会儿安瑾势必会把马车弄走,他应该不会刻意低头往车底去看,如果很不幸她扔的位置不好,也很可能一眼就被发现了,但她现在不能回头去看。
“夫人请。”安瑾道。
耀白的阳光下,冉颜这么近地看安瑾,不禁觉得有些吃惊,这个人的皮肤白如凝脂,没有丝毫瑕疵,竟不是像一般戏子那样敷粉,黑羽翅般的长睫在眼底落下yīn影,遮住那两汪灵泉。
冉颜曾经帮过他一次,但她不敢天真地把希望放在旧时之恩上,于是便起身下了车。
这是一个荒废的深巷,糙丛直到腰际,烈烈的阳光照几乎不能照到其中,在巷子的尽头有一闪破旧的门,即便距离得如此之远,冉颜也能清楚地看见上面红色的漆剥落,露出腐朽发黑的木头。
“说你的目的,否则我宁肯死在这个路口,也绝不会进去。”冉颜止住脚步。
进入那个地方,会面对什么?像太子中庶子和刘品让那样被nüè的满身是伤?还是一场挑战她心里承受能力的考验?
“放心,夫人与我有恩,若非必要,我不会恩将仇报。”安瑾似乎耐心已然耗尽,“夫人请进吧,不要bī我动手。”
冉颜在前面,安瑾让她贴着墙壁往里面走,冉颜走得很从容,但她时不时地便会擦到旁边糙丛,以裙裾的遮掩踩倒几株糙。
她知道,放眼望过来,根本看不见被踩倒的这区区几根糙,但有她的帕子指引,相信萧颂一定能够发现。
快接近尽头那扇门时,冉颜猛然觉得后颈一痛,顿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
大理寺中,另外一位大理寺少卿谢静与御史中丞李胜昌守在放置尸体的房间前,一个跪坐在席上闭眸入定般,一个负手转来转去。
原本大理寺负责此案的人是孙振,但他涉案被停职查办,由另外一位少卿谢静顶替。谢静主要是负责参议刑法轻重,参与修改唐律中刑法的部分,他在破案方面远远不如孙振,但大理寺已经没有第三个少卿了。
半晌,谢静张开眼睛道:“李中丞,坐下来喝口茶吧。”
“我喝不下去,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没来,还要梳洗打扮不成!”李胜昌烦躁道。
“不如明日请刘医丞过来看看。”谢静语气平缓。
李胜昌听了更加烦躁,“没有几日了,再等下去,圣上问下来谁担着?”
谢静人如其名,不仅仅十分安静,什么时候说话都是慢悠悠的,并且十分和气,“去接应的人马上就回来了,不争这一时半刻,来喝口茶。”
李胜昌听得冒火,心里早就开始怒吼了:喝喝喝!就知道喝!真不知道大理寺派你来gān什么,从早上到现在,劝茶不止十次了,别的什么事qíng也没gān。
忍了半晌,李胜昌生生压下火气,以比较平和的语气岔开话题道:“萧侍郎在曲江那边也不知有没有新的进展。”
“萧侍郎办案从未出过差错,李中丞且安心吧。”谢静缓缓道。
李胜昌无力地叹了口气,他和谢静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提起萧颂,主要是想提醒谢静,这大暑天的,把人家年轻力壮的推出去到曲江bào晒,他们两个老家伙待在这里算是比较惬意了,要是半点事qíng也办不成,这传出去能好听?
两人都不说话,李胜昌怕谢静再啰嗦,便跪坐下来,伸长脖子地等着接应的人来。
过了半刻,何寺正领着两排兵卫抬用板子抬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李胜昌一见,蹭地一下蹿了起来,急步迎了上去,“怎么回事!”
“李中丞、谢少卿,张主簿遭袭,已经……”何寺正叹了口气,挥手令人将尸首抬上来来。
李胜昌愣在原地,半晌,谢静问道:“献梁夫人呢?”
“不见献梁夫人,下官已派人去宫门确认过,半个时辰以前,张主簿与献梁夫人经过宫门。”何寺正说着,从旁边兵卫手里接过一张纸,“下官在张主簿遇害的地方发现了他用血写下的字迹,下官令人拓了下来。”
李胜昌伸手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写两个硕大的字——东宫。
后面仿佛要写什么,但是只有一点,没有再写下去。
“这么说来是东宫所为!”李胜昌怒火冲天,“东宫把献梁夫人劫走想gān什么。”
“快快去请张尚书和袁寺卿。”谢静也有些坐不住了,说话的速度也稍显急促。
他们没有派护卫,是因为从平康坊到宫内只有短短的距离,而且人来人往,守卫多不胜数,倘若这样还出事,那可就事qíng大了!谁也没想到,凶手比他们想象得要猖狂百倍,竟敢在宫内动手。
显而易见,凶手已经视自己生命如粪土。
而这个人,不可能是太子。
“何寺正,先把张主簿的尸体放置到好,老夫这就去禀报圣上,太猖狂了,不信他还敢在宫内截杀老夫。”李胜昌咬牙切齿,甩袖奔往甘露殿。
请冉颜来验尸,是李胜昌想出来的,万一她真的出了三长两短……坊间都传闻,萧颂已经恋妻如狂……他可怎么向萧颂jiāo代啊?
李胜昌本来就是个急躁的xing子,此时各种qíng绪涌上来,全部都化作一腔愤怒,不将此人碎尸万段,不能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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