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_潇湘碧影【完结+番外】(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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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道:“他差着点儿,不像她母亲。你是不知道,我才认识苗家姨母的时候,她还□□寻常。后来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她竟是越发老练。我正想请她来替我管家呢。”
房知德笑道:“内宅没有个主事果然不便,连我的婚事您也混忘了。”
庭芳没好气的道:“你又不小了,不知道自家寻去?旁的不说,你看中了哪个,我亲去与你cao持,如何?”
房知德道:“不敢劳动您,现看着脸色还不大好呢,我再裹乱,可受不住仪宾的拳头。”
庭芳噗嗤笑道:“文武不是一路,你怕他做甚。”
房知德唉声叹气的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庭芳鄙视的道:“少来!快去看你的书,现也有好人家的闺女给你挑,却是难找顶尖儿的。待你中了进士,就剩咱们挑别人了。”
房知德道:“我可不想寻不熟的。”
庭芳大笑:“我才把五妹妹许出去,你说晚了。”
房知德也笑:“我与五姑娘年岁差的远,不妥。倒是太傅之三姐,很是相宜。”说毕冲庭芳行了一礼,“求太傅成全。”
庭芳:“……”这死小子真会赶热灶!
房知德悿着脸道:“保证不纳妾、不生幺蛾子,三姑娘指哪打哪,一切向徐都督看齐!”
庭芳笑道:“你同我说是不中用的,我家三姐姐可不似五妹妹,人家有父母兄长,我隔房的如何好做主?”
房知德撇嘴道:“郡主哄我呢,一家之主,家里凭哪个的婚事敢不听你的了?”
庭芳道:“她要许人了呢?”
房知德道:“许人了那便算了。好太傅,倘或三姑娘未婚,定要先考虑我。我喜欢三姑娘活泼的xing儿,家教又好,又识文断字,上哪再找个那么好的去?”
庭芳正色道:“也要问过三姐姐的意思,你休同我歪缠,我最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妈又不能替小两口过日子。我便是自家选的夫婿,比我爷爷的眼光还好呢。”
房知德狂汗:“太傅嗳,帝师嗳,您别拿自己做标杆,这么个比法,我们没法活了都。必然要三姑娘点头啊,我就是提前敲个边鼓。”说毕也正色道,“不说笑了,太傅觉得我还能入眼?”
庭芳笑道:“若要我说,自是样样都好。且等我二叔来家吧。横竖便是三姐姐还没许人,你也不该此时分心。没人敢拦着你的青云之路,到底下点苦工,省的叫人抓了小辫子不好看。前日我请翰林院的侍讲学士点评的文章,你可是琢磨透了?八股上头我可真就不能了。”
房知德道:“八股无非是格式,要紧还是内容。秋闱且四平八稳的好,免得叫老学究扔了卷子。到了殿试再见真章,混个好点名次。若论学问扎实,再比不得那些寒窗苦读的,仗着走南闯北见识多点吧。”
庭芳点头:“你这般年纪,能混个同进士,都羡煞旁人了。”
房知德看了眼庭芳手边的文件,知道不好再打搅,起身告辞。
房知德走后,庭芳却是没写折子,而是靠着椅背发呆。生个二胎,跟出了个车祸似的,jīng神比往日差的远了,便是她底子好,至少也得三五个月才能恢复。
连续朝昭宁帝倒了许多东西,她也得重新整理思路。横竖昭宁帝未必消化的过来,她索xing歇上一歇。再则家里添了两个孩子,要cao心的琐事立刻多了。将来她只会越来越忙,先把家务安排好才是正经。
苗秦氏确实是个人才,多少人一世不长进,她却是摸爬滚打出了一套本事。她上京借住叶家,同那打秋风的刘姥姥也差不离,才来的时候,一身村气,当真是没几个人看的起。待到秦氏犯蠢连累了叶阁老,她几乎被bī到了绝路,却是靠着一份坚韧咬牙扛了过来。她统共只有一子一女,硬是把三个外甥带一个外甥女养熟了,凭空多了四个孩子,花的还是叶家的钱,完了叶家还得谢她照应。若论贪,她自是贪的,可吃相未免太好看,庭芳不得不承她的qíng。
这么一个软也软得,硬也硬得的滚刀ròu,拿来当亲戚待是可惜了。徐家不可能长期靠着丫头处事,不若请了她来与陈氏分工合作,一个管内宅琐事,一个管吃酒走礼。投桃报李,她正经替苗文林捐个监生,再寻个好亲,算的上皆大欢喜。至于苗文林能否考上举人,那就再说。合格的内管家不容易找,以公府门第,养个把吃闲饭的都不叫个事儿了。
想完家务,又想房知德。万没料到他竟打上了庭珊的主意。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不怎么站队的清流早就恨不得在她跟前打起来,都知道只消她点头,就成了八分。外人不知道的是,叶俊德并不是全无消息,他被太上皇弄去了定安,恰卡在海南省的中间,得走陆路先到海口。他接了旨锦衣卫就有信儿往回传,如今他们一家子怕是已经在广州登船了。只是懒得同人歪缠,便推说不知道。但因路途过于遥远,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只有个大概。庭珊确实还未许人,具体原因不明。倘或没什么特别的,房知德还真是不错的人选。毕竟庭珊年已二十,在京中真的难找合适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申时末,徐景昌从外头回来,头一句话便是:“才我接到下头人来报,户部尚书甄贤宁怒气冲冲的从袁首辅家出来,想是发生了争执。”
庭芳眯了眯眼:“甄贤宁……是扬州人。”袁首辅才与叶家议亲,甄贤宁就做出此番姿态。江南果不其然站了旧党。
徐景昌冷笑:“户部那些硕鼠,可不是真怕陛下使雷霆手段么。”
庭芳眼神一凝:“新政未始,他们就想要反击。咱们得叫陛下做好准备了。”

第424章 汪汪汪

次日,昭宁帝宣召庭芳入宫议事。乾清宫没有别的朝臣,昭宁帝脸色很难看递给了庭芳一封折子。庭芳打开一看,只见折子上写的是山东布政使俞思温圈地一事。
昭宁帝吐出一口浊气:“山东叛乱,竟没打杀了他。我叫他分田,他便明抢。抢来尽数归在自己名下。这也便罢了,现不是要收税么?今年山东闹成那样,横竖收不来多少,我也是不指望了。哪里知道他偏要卖好儿,横征bào敛,说是为了国库,自家也不知贪墨了多少。我正yù处置他,袁阁老也是一般说法,乱世重典,再不杀jī儆猴,明年更难看。”
庭芳奇道:“就这事儿?”
昭宁帝冷笑:“就这事儿。都求我判他罪止自身,且饶过他家眷。想的真美!当初你二叔仅被牵连,你二婶就不敢留京。这样大的贪墨,好悬又激起流民,同我说罪止自身!?”
庭芳想了想,道:“俞思温是江南人。”
昭宁帝道:“户部尚书甄贤宁去袁家说qíng的事儿你知道了吧?俞思温同袁家亦是姻亲,袁阁老有个堂弟的媳妇儿便是俞氏。”
庭芳道:“满江南算起来都是姻亲。”
昭宁帝道:“我快被气死了,说什么妇孺无辜,当行仁政!合着他家的妇孺就不曾吃用过民脂民膏?最恨的是他知道自己被参,居然还运送财产到京城。你当甄贤宁为何要保他?我却是只得装作不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真要彻查,天下的官儿且空了一半去!槽!朝臣没有一个省心的!你是不知道,那请立太子的话又冒了出来,看着我像是要短命了吗?”说毕,又是一阵大骂。
庭芳默默的等昭宁帝发泄完,昭宁帝也就只能在他们几个亲信跟前发发火了。待昭宁帝坐回位置上喝了茶,庭芳才道:“陛下唤臣来有何吩咐。”
昭宁帝铁青着脸道:“按制,俞思温当斩,其家眷籍没。我不想饶过他们,你能有什么法子么?”
庭芳道:“籍没确实不好。”
昭宁帝怒道:“十大酷刑就没有好的!你才教了我‘亹亹我王、纲纪四方!’,你才教的‘诛赏而不类,则下疑俗险而百姓不一’!我又没动私刑,用的就是律令,你怎生也妇人之仁起来!”
庭芳无奈的道:“陛下,仁者爱人,故然其家眷享受了荣华,可是三纲五常里,就有夫为妻纲。她听夫主的话又有什么不对呢?”
昭宁帝冷冷的看着庭芳:“你什么意思?”
庭芳道:“陛下,臣以为,罪止自身,抄家即可。”
昭宁帝彻底怒了,一拍桌子道:“轻飘飘的惩罚,怎能以正朝纲!我叫你来想法子!没叫你来和稀泥!给我滚出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庭芳只得跪安。
昭宁帝坐回椅子上,越想越气。他明白庭芳曾沦落青楼,或是感同身受了。可是这是能随便心软的吗?天底下成千上万的官员,没个拘束,他们能贪的掘地三尺!现朝堂这副模样,就是太上皇与先太子各自为了笼络朝臣故意的纵容!连根拔起何其艰难,好容易抓了个典型,还被bī的从轻发落!昭宁帝把杯子狠狠砸在地上,cao他妈的这皇帝当的真憋屈!
秋季正是丰收的时候,少不得有蒙古打个糙谷,土匪打个秋风。加之各种粮食入库、淋尖踢斛之事层出不穷。昭宁帝捏着奏折的手都直抖,必须杀了俞思温!必须凌迟!没有个筏子,后面的所有所有,罪责都要降等。甘肃陕西又有异动,他没有钱打仗,只能用庭芳之前说的扶植之计。可是那是饮鸩止渴!残破的土地遍地残肢,一颗稻谷也无!昭宁帝想起他大哥鬓角的白发,想起他大哥书房三更才熄的灯火。丢下折子,颓然的双手cha入发间:大哥,如此残破的天下,换成你,你会怎么办?
昭宁帝还是头一回在乾清宫冲叶太傅发飙,不到一刻钟,内阁便知道了。一个时辰后,六部也都知道了。乾清宫里的话不瞒人。朝臣知道了庭芳的提议,旧党自然叫好,不那么坏的也都赞庭芳虽年轻,却是稳重。江南党就是一个瘤子,不是说割就能割的,唯有徐徐图之。除了庭芳的提议,昭宁帝飙的那一句“你才教了我‘亹亹我王、纲纪四方!’”又叫众朝臣打翻了醋瓶子,原来昭宁帝去定国公府,真的是上学。叶庭芳真的在履太傅之责!
太傅虽称之为帝师,但能真正教皇帝的,才能是被皇帝信任的。朝臣也是不明白,为何昭宁帝居然会信一个有造反前科的臣子。别说是徐景昌之妻,哪怕是他自己的老婆,都得dàng平三族。叶太傅居然结结实实的做到了帝师!她没有一句诗词流传,她没经过科举,所以看不出到底才华几何。她jīng于算学,教授昭宁帝奇技yín巧,哪怕是经济建设,练兵打仗都不稀奇。然而她教的偏偏是《荀子》!翰林院整个都被泡在了酸缸里,咬牙切齿的道:“她那等年轻,知道什么是荀子!”却也知道昭宁帝正不自在,不敢再往下说。
徐景昌回到家中,庭芳正在奋笔疾书。徐景昌道:“今日你惹恼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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