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尾这处放糙垛子的空地,一般是没什么人来的,俱是一些家里麦秸高粱杆子多了放不下的人家,将暂时不用的堆放在此处。糙垛子整体呈小山状,上面覆以茅糙顶用以防cháo,因为这东西在乡下不稀罕,所以也没有发生过被偷之事,整个空地上零零散散堆了十几垛子。
二狗子扯着卢广智来到空地南角那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让他去看。
认真观察,果然其中有一处糙垛子在动,里面时不时还传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还在折腾呢。”二狗子捂着嘴笑道。
“你打算咋办?要不然咱们去叫钱家人来抓jian?”他又问。
卢广智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对二狗子露出一个坏笑。
二狗子连连点头,对他伸出一个大拇指。
卢广智便悄悄地凑了过去。
之后便跟二狗子去一旁看着,看见糙垛子都冒起黑烟,那里面依旧不见消停,两人对视一眼,往村里跑去。
卢广智转身回家,二狗子则是边往村里跑,边大声喊道:“着火了,着火了,村尾那里着火了。”
一说村尾那里着火了,大家不用猜就知道是堆糙垛子那里着火了。
每逢天gān物燥的时候,那里是不是就会着一场火,可是让人惊疑的就是,这会儿还没到天gān物燥的时候,怎么也着起火来了。
容不得大家多想,许多村民拎着家里的水桶,便往那处奔去。
过去之后,远远望去果然见有地方在冒浓烟。
等大家冲到近前去,还来不及有所作为,就见冒浓烟那处的糙垛子宛若炸锅似的突然爆了开,从里面跳出一男一女两个衣衫不整之人。
两人使劲呛咳着。
也实在是在里面憋不住了,这些糙垛子经过一个冬天的风chuī雨淋,外层并不gān燥,所以燃起的并不是明火。即使放它继续烧,一时半会儿也烧不死人,可关键是烧不死人,它呛人啊。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这种qíng形,大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大家俱是纷纷摇头,还有的上前调侃道:“都玩出火来了。”
等人群中有人看清楚两人的样子,顿时有人惊道:“这不是钱家那小寡妇吗?”
“这男的是卢家大房的仁小子!”
这下可真炸锅了。
谁不知道钱家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啊,那一家子又霸道又不要脸,若不然也gān不出不允许人家小媳妇改嫁的事。
一时间议论纷纷,人群中也有钱家的人在,一看是钱寡妇,顿时不得了了,冲上去就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娘皮,竟敢偷人!”
只是不一会儿,钱家一大家子人就赶来了。
老老小小一大家子,钱家也是家丁众多的人家,虽然已经分了家,家里几房加起来也有几十号人。
“这不要脸的!”
“老子就说这小娘皮是个不守妇道的,日日防夜夜防也防不住!”
“卢家小子,你敢偷老子弟媳妇儿!”
钱家小寡妇的几个叔伯冲上来,就要揍卢广仁。
卢广仁虽个头高大,可一个人对几个人,也不是对手。尤其他正心虚被人了现行,自然只有任人家打的份儿。也没有村民出来劝阻,在乡下这种地方,偷人婆娘并不稀奇,可偷寡妇那就有些过分了,那毕竟是未亡人,是对死人不敬。
倒是钱家那小寡妇心疼jian夫,冲过去扑在卢广仁身上,一口一个你们要打,将我也打死算了,反正我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我今年还不到二十,就让我守着死人过日子,你们亏不亏良心。
听到这话,有心善的村民站出来。
“好了,事qíng已经发生了,你们就算将两人打死也是没用,到时候害了人命,反倒要吃牢饭。”
“就是啊。”
钱家人虽还是气势汹汹,到底下手没之前那么狠了。
这时,大房也听到消息跑了过来,连同卢老汉和崔氏也来了。
二房三房两家子也来了,却并未上前,而是站在一旁看着。
“仁儿!”
胡氏一看到儿子被打的惨样,就扑了过去。
“谁打你了?谁打你了?这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就将人打成这样,你们是huáng霸天在世啊,这么霸道歹毒,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钱家几个妇人就乐了,这偷人还有理了,遂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就挤兑起来。
“许你儿子偷人家媳妇,就不许人家打人了?”
“就是,打你们是轻的,换在别的村,浸你们猪笼都不亏。”
大溪村是杂姓而居的村落,没有宗祠没有宗长,自然不存在动用私刑的事qíng。可若是换做那种整个村都是一个姓的地方,族长有着莫大的权威,族里有妇人不守妇道,被浸猪笼的不在少数。
胡氏这个人是没理都能将自己说成有理的一方,自然不甘示弱,在她嘴里卢广仁成了血气方刚的小伙儿,而钱家小寡妇成了特意勾引她儿子的狐狸jīng,总而言之,他儿子没错,都是钱家小寡妇的错。
钱家小寡妇也知道若这事真让她一个扛起来,钱家人是绝不会放过她的,她只有死这么一个下场,遂哭得声嘶力竭道:“不是,不是,我没有勾引他,我们是两qíng相悦!仁哥,仁哥,你跟他们说啊,咱们是两qíng相悦的!”
“我去你娘的两qíng相悦,你们两qíng相悦了,我咋办?”
随着这个声音,小胡氏宛若冲天pào似的冲了过来,一下子扑在钱家小寡妇身上,劈头盖脸地向她打去。她仗着体积大,不光打小寡妇,还抽空去拧卢广仁。
“卢广仁你个没良心的,我在家里侍候你娘你爹,做家务照顾贵女,你倒在外面偷起小寡妇来了。”
一时间,混乱至极。
对比长得丑且凶悍不讲理的小胡氏,钱家小寡妇那种嘤嘤嘤的羸弱之态,自然占了上风。卢广仁本不打算出头的,此时不免也有些恼了。
“你给我滚,不愿跟老子,滚回你胡家去!”他不光说,还将小胡氏扯起来,一把摔了出去。小胡氏被摔懵了,扯着嗓子就哭了起来。
虽然可以理解为卢广仁是被小胡氏闹得有些恼了,到底他这种行径还是让村里一众年长者的摇头叹息不已。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是帮自己生儿育女侍候一家老小的原配妻子,怎么能这样对待。
钱家人笑了。
“你们卢家人闹够没?今儿这事你们打算怎么办吧,若是不给咱们一个jiāo代,我们今天就打死这个jian夫!我就不信到时候闹去了县衙,县太爷能拿我们咋样!别忘了,按咱大乾国的律例,当场捉jian,jian夫yín妇打死不论!”
说话的人是钱家小寡妇的大伯子,钱老大。钱老大当年也是念过两年书的,自然懂得比别人多,所以那句吃牢饭还真吓不住他。
听到这话,卢家所有人都僵住了。
胡氏也不还嘴了,小胡氏也不打人了,至于卢广仁则是腿一软,当场就瘫倒在地。
“你们想咋样?”卢明川问道。
“我们想怎么样,应该是问你们卢家人想怎么样吧?你儿子偷了我弟弟的媳妇儿,现在倒问我们想怎么样了?”
卢明川脸黑如墨。
他自认说话做人堂堂正正,从不叫人指摘,今儿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让人用话bī迫成这样。可说一千道一万,这事是卢广仁做得不对,他总不能当场将自己儿子打死,这毕竟是他的种。就算他今日把儿子打死了,以钱家人的秉xing,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第70章
==第七十章==
卢明川不禁望了一眼卢老汉,又望了望人群里的卢明海和卢明山。
梅氏和乔氏自然看到这个眼神,手下意识拉住自己的男人。
卢明海知道按私怨的话,胡氏的儿子他不应该去管的,可这中间还有他大哥,且乡下人行为处事,都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家人一起上的。一家人抱团,在乡下这种很多时候不能讲理的地方,才不会受人欺负。这种时候,他若是不出面,待事qíng过后,恐会受人指摘。
卢明山大抵也是想到这点,与卢明海对视一眼,两人走上前去。
见老二不计前嫌地来帮自家,卢明川眼中闪过一抹愧疚。
卢家几个男人去了一旁拿主意。
方才听钱老大的口风,恐怕也不想将此事闹大。毕竟就如同方才别人所说,事qíng已经发生了,总不能将人打死。就算jian夫yín妇打死不论,出了人命还是要过堂问话,乡下人没几个愿意去县衙走上一遭。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拿银子出来安抚住钱家人,钱家人素来贪财,这招应该可行。至于卢广仁的名声,如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说名声就有些矫qíng了。
整个卢家若论名声好,还是要属卢明海。这种名声好,倒不是指别的,而是他为人实诚,做事实在,村里愿意与他打jiāo道的人多。
当然,之前卢明川也是如此,可胡氏连着闹出几次丑事,他受了自家婆娘的牵连,早已不如往昔。虽说那些事是胡氏gān的,与卢明川无关,可人们下意识认为两个人都是一个被窝睡觉,怎么可能当汉子的不知qíng。且就算他真不知qíng,也有失察之过,亦或是耳根子太软,受妇人摆布被其蒙骗。
所以说乡下人,你别看他们大字不识一个,论识人的话,却并不弱那有些读书人。
经过一番商量,卢明海走到钱家人的面前。
“这事确实是我那侄儿做得不对,不过这事说白了,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卢家确实没教好孩子,可你们钱家也没看好自家人……”
这话一出,就遭受钱家人的指责。
“你侄子偷了我家的媳妇儿,难道还是咱们的错了?”
“照你们说的这话,咱们钱家就应该自认倒霉?”
有与卢明海jiāo好的村民,上前说话:“钱老大,你们也别这么说,人家卢老二说得没错,这本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若是你家那小寡妇不愿意,难道卢广仁还能按着她硬上不成?”
“就是,咱们可不止一次听说她对村里年轻的汉子勾勾扯扯,就一个村里,谁家不知道谁家那点儿破事啊。若是她没问题,你家至于看她看得那么紧?”
这倒是事实,钱家的小寡妇虽长相只能算清秀,但架不住人家会打扮。早先钱老五还没死的时候,她成日里就穿红着绿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明看脸也就那样,可视线往下一挪,就能看到那对鼓鼓囊囊的胸脯,且看人就是一脸笑,大哥长大哥短的,没少有村民私下里议论这小媳妇不是个老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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