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又去看四周虎视眈眈的水匪,大家的神qíng顿时凝重起来。
“咱们如今唯一所能依仗的,就是他们舍不得下本钱凿船。既然如此,可以cao作的就很多了。”韩进道。
“你的想法和李镖头不谋而合,就不知你有什么好的见解?”
大家俱都将眼神聚焦在韩进身上。
他沉吟片刻,道:“抗。只有硬抗!我估摸着他们大抵是舍不得另外三艘船的,所以应该是兵分几路。我估算了下,那些小船上差不多有四五十人,至于那艘船上……”他顿了一下,往那边瞟了一眼:“此时天黑也看不清楚,谁知道那边的虚实,也许只是吓咱们的呢?”
齐chūn尚眼光一闪,“你的意思是那艘船上可能没那么多人?”
他凝目又往对面看了看,只见对面那艘船上火光冲天,隐隐约约似乎站了许多人。可就是因为火光太甚,所以看得并不清楚。
韩进点了点头:“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如今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除非打算束手就擒,任人宰割。至于到时候对方抢了货后,会怎么处置咱们,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齐chūn尚想了想,望向李镖头:“李镖头,你怎么看。”
“我的想法和这位韩兄弟差不多,只要把咱们船上的人联合起来,应该能抗过去。只要抗到天亮,他们大抵会不战而退,毕竟这条水道来往商船众多,他们不可能跟咱们耗下去。不过前提是他们能壮起胆子。”
韩进道:“这个不难,不想死的话,只有拼命,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不过还有一点要注意,咱们不能bī得他们狗急跳墙,所以只能徐徐图之,只记着一条,拖时间,能拖多久拖多久。”
梅庄毅突然笑了笑,道:“这个不难,待会儿看我的。”
大家俱都好奇他的办法,可他只是神秘的笑,并不道出实qíng,大家也不好追问。齐chūn尚等人本还有些怀疑的,无奈韩进笃信好友。见此,大家也就只能按捺住好奇心,开始私下里布置起来。
想联合几个贪生怕死的小商贾,还得威bī。而对于威bī,韩进手下的这群人自然驾熟就轻。
“都给我死起来,装什么孙子,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拼命。不想拼命的,不用等会儿你们吓尿裤子,咱们这就把你们扔下河去,免得脏了地儿。”胡三等人一面嘴里骂骂咧咧,一面冲入人群对那些人拳打脚踢,将地痞本色显露无疑。
自然有人不服气,可惜人单力薄,且大家都只顾自保,自然被打得宛若猪头。
一见出头鸟被凌nüè得这么惨,当即有人找齐chūn尚等人出面做主,可惜齐chūn尚这会儿装死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理会这群人。
一时间,船上不等水匪过来抢,就开始乱了起来。
“狗咬狗!”
对面船上的水匪,虽听不清这边在闹什么,但看qíng况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乐得哈哈大笑。能省事谁不想啊,这群人咬得两败俱伤最好,也省得待会儿他们动手。
刀老大不屑望了那边一眼,这些商人们个个胆小如鼠,一碰到什么危险,首先gān的不是反抗,而是窝里斗。他打劫过路货船甚多,自然十分清楚这些商人的秉xing,也因此他敢以手头这几十号的人,就出来打劫这么大的货船。
混乱中,一个尖锐地声音突然响起,在黑夜中着实有些惊人。
“杨青山,你个狗日的给老子出来!”
是梅庄毅。
只见他跳上船头,就朝这边骂了起来。
“你个狗日的丧尽天良,把老子坑了出来。老子家里三代单传,就我这一个独苗苗,今儿被你这个狗日的给害了。你快给我出来,老子跟你有什么怨什么仇,你想打劫富户,你找有钱人啊,找我做什么……”
“你个头顶生疮、脚下流脓、黑心烂肺,死在街上都没人埋,杀千刀、砍脑壳、一家子都是男盗女娼的王八蛋,老子是挖了你家的祖坟,还是调戏了你家的女人,你这么害老子……”
这几段街骂简直集合乡下妇人骂人话之大集,那叫一个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还带节奏的。
这群水匪没料到突然会蹦出这样一个人来,明明看模样也是斯文俊秀一儒雅人,怎么就一嘴的粗话呢,且这粗话说得让大家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大家就像看笑话似的,时不时还有人对这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几句,更是有人高声对杨青山调侃道:“你家祖宗十八代都快被刨出来了,还不去挖他家祖坟!”
因为身边站着刀老大,杨青山本就忍得辛苦,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一蹦三尺高地回道:“我才调戏了你家的女人,我调戏你妹妹!”
梅庄毅顿时乐了,接腔就好。
“你调戏不到,我没有妹妹!”
“那我调戏你大姐!”
“我也没有大姐。”
下面,韩进虽说信赖好友,也没料到他出的这招竟然有奇效。望着四周那群只顾对这里指指点点的水匪,他对李镖头做了个手势,两人去了一旁说话。
有水匪在一旁嬉笑着接腔:“杨青山,快别调戏什么妹妹大姐了,直接上重点啊。”
“什么重点?”杨青山没料到有人会这么说,当即一愣道。他早就被梅庄毅的污言秽语骂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哪里还有往日的心机深沉,“你个蠢货!”对方恨铁不成钢骂道。
梅庄毅在那边哈哈大笑起来,弓着腰笑得直拍大腿。
他笑了好半天,才直起腰来,上气儿不接下气儿道:“听到没,你个蠢货。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就是蠢死的。”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你说我蠢,你倒是不蠢,还不是上了我的当。”杨青山终于找到一个有力的回击点,得意道。
梅庄毅顿时止住笑声,剑眉竖了起来:“你不说这我还不生气,你这个王八蛋坑老子!”
“老子坑得就是你,谁叫你故作聪明套我话,爷爷我在外面混时,你小子还在穿开裆裤。不过我的目标可不是你,谁叫你自动送上门的。送上门来的,就算是小鱼小虾也要吞下肚啊,下辈子投胎可记着,天上可从来不会掉下来馅儿饼。”
听到这话,梅庄毅更生气了,顿时一蹦三尺高又骂了起来。骂人的话车轱辘不带重复的,杨青山好不容易才扳回来一局,还没来得及得意,又被气得够呛。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自然要回敬。
“你们到底安排得咋样了?”对骂空歇之际,梅庄毅小声对下面说道。
韩进站在下面,满脸都是笑。
“快了,你再坚持会儿。”
“你方才让李镖头他们gān什么去了?”别看梅庄毅骂人骂得不亦乐乎,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你猜。”
梅庄毅没有理会韩进,对着那边正在朝这边骂的杨青山说道:“杨青山,你就这瘪犊子样还跟老子对骂,你小时候大概脑袋被门夹过了,脑子不行。这样吧,我给你问你个问题,验下你脑子行不行。”
然后不待杨青山回答,他便道:“快过年了,你家刀老大有一头猪和一头驴,你说过年他是吃猪好呢,还是吃驴好呢?”
杨青山没料到对方会扯上刀老大,包括在一旁看热闹的众水匪,也没料到。甚至刀老大本人,也没料到对方会拿他说事儿。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愣住了。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刀老大也没料到对面竟然会蹦出个这样的人来,看模样应该不至于如此粗俗,偏偏说出来的话粗得比街面上的地痞还要无赖。
不过他心知肚明对方为什么会如此,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总会显得与平时格外不一样,大概是惊骇之极下的反弹。
刀老大喜欢看见人在自己威bī之下,或是苦苦哀求,或是歇斯底里的模样,这种感觉让他极为享受。所以整个过程中,他都是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看着。
即使对面那小子将他扯进来,他意外但并不惊讶,因为和其他人一样,他也在思索这段话里的陷阱。之前所见所闻告诉他,对面这个小子是个奇诡狡诈的,总是能够让人大吃一惊。杨青山看起来岁数也不小了,但在言语之上却并不是他的对手,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场面上静默了一瞬。
杨青山把这句话放在脑子里翻过来覆过去的想,深怕又是梅庄毅那小子给自己挖的陷阱。
“我家老大过年吃猪吃驴关你什么事?”想不出所以然,杨青山决定采取保守的态度。若是自己在对方有意的引导下,说出对刀老大侮rǔ的言语,以刀老大的喜怒无常,自己恐怕下场好不了。
杨青山觉得自己dòng悉了对方的险恶用心,一副不屑的样子:“你少动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我才不会如你所愿。”
梅庄毅看着杨青山那谨慎的小摸样,笑了:“说你是个蠢货,你还觉得别人冤枉了你,你不光是个蠢货,还是个怂包。罢了,你明摆着脑子不够用,我又何必如此残忍地揭露事qíng的真相。”
即使之前已经被对面这家伙气得不轻,杨青山还是低估了他的功力,与自己的忍耐力。他感觉血液正在沸腾,太阳xué那里有一根筋一炸一炸的疼。
“回答他。”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杨青山诧异望过去,正是刀老大。
他望着对方晦暗莫名的神色,没敢在犹豫,便开始思索该如何回答梅庄毅。之所以不敢犹豫,也是因为太清楚刀老大变态的xing格了,一个不满意,他可能就要横尸当场。
杨青山想左不过就是在言语上吃亏,总比忤逆刀老大的意思好,于是不假思索道:“吃猪。”
“驴也是这么想的。”
吃猪为何会和驴扯上关系?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闪过杨青山的脑海,紧接着他又道:“那就吃驴吧,过年是冬天,吃驴ròu火锅养生。”说完,他还觉得自己想法颇有见解,对刀老大奉承地笑了笑。
一阵安静过后。
第一个笑的人不是梅庄毅,反而是刀老大。
他的面孔以ròu眼可见的程度狰狞起来,尤其那道刀疤,宛若一条会动的蜈蚣似的,开始蠕动。他左脸形同夜叉,右脸却十分光洁,古铜色的皮肤,锋利如刀刃的眉眼,形成一种极大的反差感。
浑厚的男人笑声响彻了整片水面。
见老大笑了,甭管有没有会意过来意思的水匪们,俱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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