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杜廉不是卢桂丽的男人,而是一个外人,哪怕他也有妻室,三房两口子也完全可以bī着他负下这个责。
可他偏偏就是卢桂丽的男人。
如今要处置自己女儿,说白了也是为了一家子的颜面,为了卢老汉的颜面,为了崔氏的颜面,只可惜崔氏似乎并不懂这个道理。
因为这一切,今天杀年猪卢明山根本没跟大房上房那边打招呼,明摆着就是并不欢迎这些人,卢老汉和卢明川也不会自讨没趣。到底做得有些太不讲qíng面,也因此二房一家人到的时候,上房和大房的屋门是紧紧闭着的。
周进和卢娇月今日也来了,乔氏昨天特意过去打过招呼,让两人今天也来。
众人一到,站在一起说了两句话,就忙着帮了起来。
今天帮忙来杀猪的是隔壁村的一个屠户,姓牛,专门gān煽猪杀猪这档子事的。也是老把式,手下十分利索。待卢明山、卢明海并卢广义、周进这几个男人帮着将猪捆好,吊在院门外的一棵树上,他就抄着一把锋利的杀猪刀上了。
卢娇月、梅氏和乔氏几个女人家在院子里头忙着,几个男人都在外头,待外面传来一阵猪的惨嚎,就有人喊水烧好没。
乔氏早就烧好热水了,听到唤声就端着一个大木盆跑了出去。梅氏也跟过去帮忙,卢娇月并没有去,她还管着灶上烧水呢。
不多时,几个男人抬着两盆子猪ròu进来,一头整猪被分了两扇,一个盆里放了一半,猪头也被剃gān净了,码在上头。更有猪心猪肺猪腰子等下水物,装了一小盆子。
请屠户来杀猪是要给辛苦钱的,一般都不会给银子,而是给些猪ròu。有些屠户顺带卖猪ròu,一般问清楚主人家留多少,剩下的都按市价收走。不过这牛屠户主业不是gān这个的,所以拎着两斤ròu和一条猪尾巴人就走了,剩下由卢明山几个自己gān。
不过这些猪ròu也并不愁卖,村里不是家家户户养猪,知道谁家要杀猪了,都会事先打声招呼让留一些。二房家今年没养猪,买谁的不是买,就提前打了招呼让三房给留半头。
热水一盆一盆往外端去,杀猪可不光杀了就好,还得剃毛洗gān净。牛屠户已经帮着把毛都剃光了,剩下的也就是洗gān净放起来。
灶房里水汽缭绕,周进穿了一身薄袄,袖子挽在手肘处,端着一个大木盆进来了。
卢娇月对他嫣然一笑,拿起水瓢往盆里舀水。
“累不累?”她问。
“累啥,都是些小活儿,我就给爹他们打打下手……”
正说着,卢明海走了进来,问道:“进子,刚才没事吧?”
卢娇月心里一紧,忙丢下手里的水瓢,追问:“咋了?出啥事了?”
周进面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经过两人的一番叙述,卢娇月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之前周进在外面帮忙,因为没gān过这种活,卢明海让他帮忙按着猪蹄子,他没料到猪会挣扎,被猪蹄子踹了一下。
“没伤着吧?”卢娇月慌忙就要去查看周进的qíng况。
周进挡下她的手,“真没事,冬天穿的厚,你别惹爹笑话。”
卢娇月这才发现她爹还站在边上,忙转身去捞掉进锅中的水瓢,借以掩饰自己的羞窘。
“既然没事就好。”
卢明海笑呵呵走了,再不走,他担心女儿的脸都能烙饼子了。
待卢明海走后,卢娇月才扭过头来,“真没事?别骗我。”
“真没事,不放心晚上回去让你检查。”
卢娇月红着脸呸了一口,周进满脸笑端着盆子出去了。
中午吃的杀猪饭是梅氏和乔氏折腾出来的。
就两家人,小锅小灶,并不麻烦。
待饭做好后,大家就进屋去吃饭了,两家人摆了两桌,刚好够坐。
坐下后,梅氏悄悄捅了身边的乔氏一下,“不叫杏儿?”
“不管她,嫂子你吃你的就是。”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的一桌,不喝酒的一桌。酒饭半途,院中突然响起一个人说话声。
“亲家在屋里吗,咋院子里没人呢?”
不多时,就听外面又响起一个人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来人笑呵呵地道:“这快过年了,我来看看亲家可好。”
崔氏拉着一张老脸看着杜寡妇,每次她来都没什么好事,尤其赶在这快过年的时候,更是让人心生疑窦。到底自己亲闺女还在别人家里,崔氏也不好做得太过,只能撑起笑招呼道:“那谢谢亲家的关心了,进屋坐。”
三房屋里,一屋子人都眨眨眼。
这种时候,杜寡妇来作甚?
“管别人做什么?大家继续吃,别客气。”乔氏招呼着,不过脸上的笑容已经没了。
这大中午的,作为亲家的杜寡妇来了,自然不可能不留饭。
崔氏心里虽十分不待见此人,到底还是站起来出去招呼孙媳妇让她做饭。
杜寡妇笑眯眯的,“亲家客气了,咋都这时候还没做饭?”乡下人大多都是这个点儿吃饭,按理说这会儿应该是正吃上或是吃完了,可杜寡妇来后却看见是冷锅冷灶,一屋子人都缩在屋里,所以才会有这一问。
崔氏老脸一僵,她能当杜寡妇说一家子是因为老三家做得太不留qíng面,所以都没心qíng吃晌午饭?
尤其今年失了地,虽还有老二家那三亩垫底,到底不若往年,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家里年头倒是养了一头猪,可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把那半大的猪卖给了屠户,所以今年家里是没有杀猪的。
这眼看着要过年了,过年桌上没ròu还叫过什么年?卢老汉老两口本想着老三家今年养了猪,怎么着过年也会孝敬些,哪曾想老三如此不留qíng面,连杀猪都不打声招呼,还想让人给送ròu?
这明摆着就是闹崩了。
杜寡妇来之前的时候,卢老汉正在屋里埋怨崔氏,怨她太咄咄bī人了,明知道老三两口子最近正上火,还要火上浇油。崔氏自然是不愿意认的,可若说心里没后悔也是假的。
都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不过这些崔氏可不会对杜寡妇说。
“家里忙,所以就给耽误了。”崔氏打着哈哈。
杜寡妇可不信这茬,不过她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为这,自然也不会主动戳破。
又坐了一会儿,杜寡妇状似随意道:“咋方才我来的时候没看见老三一家人?”
崔氏老脸一僵,这杜寡妇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紧闭屋门躲在屋里吃ròu,自然是外人看不到的。
“这谁知道,天气冷,我也没出屋。”
杜寡妇站了起来,“那我去和老三两口子打声招呼,毕竟之前是我家对不起人家,哪能来了也不说声,可莫弄成以后这亲戚都做不成了。”
她也不给崔氏阻止的机会,就往门外去了。
崔氏满脸狐疑,对上卢老汉同样狐疑的老脸。
这杜寡妇到底是在演哪处戏?
三房屋里,大家特意说着笑着,尽量去忽视杜寡妇来的事,以及外面小胡氏做饭时弄出来摔摔打打的动静。
都知道三房一家人最近上火啥,自然没人不识趣去提那不该提的事。
大家正说笑着,突然门上的棉帘子被掀开了,温暖的屋里顿时涌进来一阵寒气。
“老三,老三媳妇,在家啊?”杜寡妇满脸堆笑,在看到屋里这么人后,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和卢明海两口子打了招呼:“老二一家子也在,今儿啥日子啊,咋都聚在这儿。”
都不是刻薄人,人家一脸笑,你也总不能一口唾沫吐上去。见三房两口子yīn着脸,卢明海主动站起来招呼道:“今儿老三家杀猪,所以我们一家人在这里吃饭。”
卢明海说完这句话,就没再说话了。
杜寡妇有些尴尬,心里骂这一群人没规矩,咋就不知道招呼她坐。
“你来做什么?咱家不欢迎你!”乔氏出声道。杜寡妇来找的是她家,她可没脸让二哥两口子帮忙出面得罪人。
杜寡妇笑着道:“老三媳妇咋这么说话呢?”她一副和乔氏十分亲近的样子,那样子就好像是长辈在亲切的数落自家不懂事的晚辈。
杜寡妇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所有人都清楚。
乔氏也清楚,不过她才没有想和对方虚与委蛇的兴趣,遂啐了一口道:“别跟我摆得一副咱们多亲近的样子,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之前发生那事都忘了?你跟谁套近乎啊,赶紧给我滚!”
乔氏指着门,十分不客气地看着对方。
杜寡妇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你这小辈儿咋这么说话呢!我跟你娘可是亲家!”
不待乔氏出口,已经喝红脸的卢明山站了起来,一脚把屁股下的凳子踢开。
“我亲你娘的家,给老子滚,再不滚老子拿刀劈了你!什么样的老东西养了什么样的种,你那guī儿子祸害了老子的闺女,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倒跑到老子面前充大爷……”
卢明海和周进忙站起来去拦卢明山,而乔氏气得直跳脚,却没有去怼杜寡妇,反倒去捂卢明山的嘴。
“你给我小声些,生怕人听不见是吧?”又转头撵杜寡妇,“你赶紧走,老三火上头谁都拦不住,待会儿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怨我提前没警告你!”
杜寡妇早就被吓傻在当场,自是赶紧屁滚尿流跑了。
崔氏之前就跟出来站在外面听动静,这会儿见动静不对,转身就回屋里去了。
待杜寡妇回转过来,她还特意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咋了,我听老三屋里有吵嚷的声音?”
杜寡妇眼含怨毒地看了她一眼,qiáng堆着笑:“没啥事儿,就是老三两口子留我吃饭,我没应。”
还留你吃饭,崔氏在心里唾了一口,没要你的命就是好的。
想是这么想,她面上还是装着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
杜寡妇走后,乔氏埋怨卢明山:“你急火啥,二哥一家子还坐在这里,你看你像什么话。”
卢明山虽喝上了头,但是没醉,此时也意识到自己之前太冲动,忙对卢明海歉疚道:“二哥,我也是气昏了头。”
“气什么,跟这种人置气,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好了,都坐下吃饭吧。”卢明海帮着打圆场,也是在孩子们面前全了卢明山这个做长辈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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