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跟谁都不耐烦虚qíng假意的客套。”韩嫣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咱们可能要说一会儿话,你还是先坐下吧!”
“坐哪儿呢?”刘陵漫不经心的打量四周,掩口调笑。“坐在你的腿上吗?”
“我这人身娇ròu贵,经不起你这千金重量。你还是坐那儿正好。”韩嫣笑嘻嘻的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座椅说道。待刘陵有些嘟着嘴的坐下了,继续说道:“你这是怎么了,被淮南王打的吗?”
刘陵目光闪烁,她没想到韩嫣居然如此直白。下意识低下头遮掩似的说道:“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手下的奇宝斋有一个铺子专门卖一些胭脂水粉和香料等女人专用的东西。你说你脸上的伤痕我会看不见吗?”韩嫣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追问道:“应该是淮南王打的吧?”
刘陵有些心绪不定的皱了皱眉头,然后立刻察觉自己被韩嫣牵住了qíng绪,屏息凝神,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才笑着说道:“我父王对我的喜爱那可是有目共睹的,阿嫣公子可别信口开河呀!”
“他对你好那是因为你目前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不过即便如此你今日不还是挨了打骂?若是有一天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会怎么对付你?”韩嫣不屑的撇了撇嘴,假设道:“是对你置之不理,任由旁人欺rǔ打骂,还是随便找个他能用得上的人把你嫁了?”
顿了顿,韩嫣又信口胡诌的说道:“不过貌似你的名声已经毁了,那些真正的世家名门们会甘愿娶一个别人穿过的鞋子吗?这么说貌似大房正妻你是做不了了,好在你容貌妍丽,做个妾室倒也还勉qiáng。”
刘陵被韩嫣说的眼睛一红,气上心头,下意识愤恨的说道:“我名节败坏还不是拜你所赐。今天的事qíng是你gān的吧?要不是你父王也不会——”
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悚然噤声。
韩嫣闻言,满不在乎的笑道:“这种陷害的事儿,也都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然设计过我,那么被我反设计回来也就是正常的事儿。正所谓愿赌服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说到最后一句,韩嫣想到什么,扑哧一声笑了。
刘陵误以为韩嫣这笑声是幸灾乐祸,皱着眉头瞪了韩嫣一眼,闭嘴不语。高耸的胸脯不断起伏,想来是在平复自己的qíng绪。无论如何,刘陵毕竟是个女人,背后闲言碎语那是背后的事儿,被人直指着鼻子说了一通,谁也无法置之不理。
韩嫣看着刘陵沉默不语,面无表qíng的脸上划过一丝羞愤,知道刘陵并不是不在意如今的遭遇。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女人嘛,在这种男人至上的风俗中总是不占优势的。比如一个男人有很多个女人,大家只会说这个男人风流,甚至引以为傲。可若是一个女人有了太多男人,那么就是水xing杨花,自甘堕落。人们的道德标准对于女人永远都是苛责为上,即使这个女人的身份是郡主也不例外。做了一些所谓的出格的事儿,就会被人唾骂为伤风败俗,甚至大逆不道。哪怕是你至亲的人也会轻蔑你,丝毫不会考虑到你做这些的初衷是什么!”
刘陵听到这里,面上现出一丝悲愤。直觉得韩嫣的话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头。
韩嫣见了,再接再厉的说道:“你看看你,为了淮南王做了那么多。费劲心机,再三筹谋。最终不过是为了一点点小事儿他就对你动手打骂,全然不记得你当初为他做了多少。这还是他依仗你的时候呢!若是某天他大业既成,坐稳了位子之后,你一点价值都没有了。狡兔死,走狗烹,你又丢了他这么大的人,他到时候会怎么对你呢?”
刘陵狠狠瞪了韩嫣一眼,寒声说道:“你们男人都这样。”
“这个世道,总是要求女人站在男人背后的。哪怕是她再有才华,也不允许和男人正面jiāo锋。真是可惜啊!”韩嫣装模作样的摇头叹道。
刘陵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沉默半晌,韩嫣仔细打量着刘陵面上的yīn晴不定,突然开口说道:“你这么费劲心机的帮着淮南王,究竟是为了什么?”
见到刘陵张口yù答,韩嫣嗤之以鼻的笑道:“可别说是因为孝顺之道,你刘陵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什么亲qíng友爱,在你面前连浮云都不是。”
刘陵有些没听清韩嫣话中的意思,不过这并不妨碍刘陵领悟韩嫣说这话的目的,当即冷冷答道:“上次分别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刘陵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证明我的价值罢了。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个歌姬所生的女人,我刘陵照样能风风光光的过一生。”
韩嫣特意指了指刘陵脸上的浮肿,不可置否的说道:“这就是你所谓的风风光光?”
刘陵一时语噎,扭头说不出话来。沉默半晌,咬牙切齿的说道:“即便如此,我还要继续和他们斗下去。我刘陵这一辈子既然活下来了,就要风风火火的过一世。就要筹谋一世,算计一世。我喜欢这种将男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喜欢看你们因为我而愁眉苦脸,费心化解的样子。也好叫你们知道,我们女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若要让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后宅相夫教子,不若直接杀了我好了。”
韩嫣闻言,伸手拍了拍,一脸的赞叹不已。“巾帼不让须眉,刘陵翁主好志向。”
刘陵听着韩嫣的赞美,很不舒服的扬了扬眉。“你是在讽刺我?”
“不,我是真心赞同你的话。”韩嫣笑嘻嘻的摇了摇头,说的很诚恳。“你不过是想要证明你不比男人差罢了。只不过你就这么帮着淮南王又如何,且不说陛下的位子越来越稳,淮南王是否能如愿以偿。就算他成功了又如何,你又能有什么好处?被封个虚有其名的公主,然后让淮南王糙糙一个旨意把你嫁了。或者是gān脆给你修个庙宇,让你终老一生?恐怕这两个结果都不是你想要的吧?“
刘陵听着韩嫣的话,心中愈发沉默下来。她今年才十六七岁,远远不是历史上那个历经世事的能够游刃有余的周旋在众男人之间的青史留名的女间谍。还处在花季当中的少女即便口上说着各种不在意,其实心中还是幻想着自己能够过得美满幸福。来到长安之后的接连打击,从老谋深算的窦太后的出手打压,到韩嫣的随意算计,从父王的稍不如意多加打骂到亲人的不屑唾弃,刘陵要说心中一点儿怨愤都没有那时不可能的。只不过之前她都将这些qíng绪很好的掩藏在一张笑颜如花的容颜之下。现如今心中的伤痕被韩嫣这么不管不顾的□luǒ的挑开,那些被qiáng行压制在心底的不满怨恨也如同被加了汽油的火苗般窜了出来。心酸委屈霎时间弥漫全身——
自己长袖善舞多方勾搭是为了谁?自己最后坏了名声犹如丧家之犬的逃离长安又是为了谁?自己私下勾结诸位王侯还是为了谁?自己被众人堵在西偏殿里承受着各种轻慢的眼神又是为了谁?
是谁bī着她去拉拢名臣贤士?是谁暗中吩咐让她勾结游侠散客?又是谁让她在长安长袖善舞亲近朝廷重臣?还是谁让她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去勾引刘姓诸侯?现在事qíng败露了就指责自己没脸没皮行事不慎败坏了他淮南王贤良清正的名声……
韩嫣看着刘陵qíng绪愈发激动,会心一笑。趁热打铁的问道:“刘陵翁主冰雪聪明,有没有想过自己今后应该怎么办?”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刘陵听到韩嫣突兀的问话,霎时间清醒过来,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良禽择木而栖,刘陵翁主聪明一世,这个道理自然不会不知道吧?”韩嫣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是想让我背弃父王,投靠朝廷?”刘陵扬了扬眉,冷声笑道。
“当然不是。”韩嫣微微摇头,说的刘陵心下一沉。这才开口道:“你要投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陛下。”
陛下和朝廷有什么不一样?刘陵翻了翻白眼,刚想开口反驳。突然想到深宫中的太皇太后,有些恍然的看了韩嫣一眼。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些力气。”韩嫣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的赞道:“刘陵翁主以为如何?”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刘陵很不客气的问道。“我要是帮着淮南王,最后事成了我还能捞到一个公主的虚名。我若是投靠了刘彻,能有什么好处?你别忘了,刘彻可是恨我入骨的。”
说话间,刘陵没有注意到,她对刘安的称呼已经由父王变成了淮南王。果然这番经历还是让她下意识疏远了吧!
韩嫣敏锐的察觉到刘陵的浮躁和不安,了然一笑,轻声说道:“即便是继续帮着淮南王,你最终得到的也不会是你想要的。”
“可我若是不帮着淮南王,我最后恐怕什么都得不到。”刘陵有些悲哀的说道。再次心绪复杂的重复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个样。”
韩嫣摇了摇头。“男人是不是都一个样,我们暂且不讨论这个。我只说,只要你能真心帮着陛下,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有人bī迫你嫁给你不想要的人。也不会有人bī你过你不想过的生活。”
刘陵有些心动,却更加冷静了。“空口白牙,谁信你。”
“没准儿你还能试试能不能当历史上第一个女侯王呢!”韩嫣不在乎刘陵的话,笑嘻嘻的画着大饼。
刘陵听得心中一动,口上却愈发的刻薄。“越来越不着调了,这种话哄骗小孩子都没人相信。阿嫣公子是觉得我蠢钝如猪呢还是你自己蠢钝如猪?”
“谁知道呢?”韩嫣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未来的事qíng谁也拿不准,只有自己努力试过了才能知道。”
刘陵看着韩嫣散漫不羁的表qíng,不知怎么心中反倒有了三分相信。口中却试探着说道:“如果我帮着淮南王,或许成功之后也能得个王侯呢?”
“你信吗?”韩嫣直接反问。看着刘陵霎时间无语的表qíng,嘿嘿笑道:“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就别拿出来做筹码了。”
“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刘陵不服气的反口问道。
“我就是这么随便一说,大家不都是闲聊嘛!”韩嫣不负责任的撇了撇嘴,看着刘陵愈发气闷的模样。心qíng十分愉悦。
不过看着刘陵愈发认真的模样,韩嫣也不由得正色起来,直了直身子,开口说道:“我只能保证,若是你帮助陛下坐稳了位置,甚至更多。我会请求陛下让你恣意过活。只不过能否封王拜候,那只能看你自己的努力成果了。当然,目前看来,qíng况并不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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