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铜镜还有一个火折子,冲着六千兵马隐藏的地方发了讯号。
任光等人埋伏在信都城外的糙地里,神色紧张的打量着城楼方向。突然听身旁有人低声说道:“你们看,信都城门口是不是有光亮?”
众人闻言,立刻直起身子往信都城门看去。果然看见远处一阵光亮传来,光亮规律的亮了三下,然后停顿片刻。又亮了三下,再停顿片刻……周而复始,果然是萧哲临走前告诉他们的暗号。只是……
“不是说在城楼上吗?怎么跑到城门下面去了?”单通神色凝重的盯着远方的光亮,皱眉问道:“不会是陷阱吧?”
“应该不是。”任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论怎样,传我命令,大军整合,注意掩饰行踪,慢慢向城门bī近。”
说到底,还是对于信号传来的位置产生了一丝怀疑。
一炷香后,大军身形隐秘的来到了城门口,看到萧哲一脸云淡风轻负手而立,身旁站着一脸淡漠,气质凌然的郭圣通。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连忙拍马迎了上来。
“不是说在城楼上传讯吗,怎么跑到城门下面来了?”单通看了萧哲一眼,皱眉问道。
“因为事qíng进展的太过顺利。”萧哲说着,将身后敞开的城门让到众人眼前,笑眯眯的开口说道:“闲话少说,先进城吧!”
众人这才注意到大敞四开的城门,心下一惊,俱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萧哲。
来此之前众人都做好了苦战的准备,那层想到萧哲就这般轻易的打开了城门。
任光忍不住问道:“那些被囚禁的汉军家眷——”
“也都救出来了。因为稳妥起见,我还让他们在大牢里带着呢!”萧哲说着,摆手示意众人进城。时间紧迫,闲话可等以后再说。
六千兵马几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信都城。然而王奔麾下大军却依旧完好无损的呆在城中。
任光接管了城门之后,只派了三百兵马守着城门,又派了三百兵马跟着萧哲接应牢中的汉军家眷。自己则在郭圣通的带领下带着其余五千多人找上了信都城内的王奔大军。
彼时天光微亮,王奔大营内所有将士都在营内睡得正酣。五千兵马如同cháo水一般涌进了王郎大营,四处烧杀,王郎的将士们猝不及防,大多数人连铠甲都来不及穿就被五千汉军斩杀在营帐之中。少部人人也做出了抵抗,不过这种抵抗势力太弱,稍稍挣扎一番便溃败逃窜。
一时间,王奔麾下人马损失惨重。
不过王奔麾下人马众多,几乎是真定大军的一倍。在最初的凌乱不堪过后,王奔还是组织了一批人马和真定大军对仗起来。一时间火光染红了天际,兵器和厮杀的声音振聋发聩。只听王奔气若洪钟的朗声喝道:“尔等逆贼听着,快快束手就擒。本王饶你们不死。不然的话——”
郭圣通于人群之中听见王奔的叫骂,打马奔去。一个横扫千军,直奔王奔脖颈。王奔大笑一声,喝道:“来得好!”
刚要举刀迎战,郭圣通刀式一转,直劈而下,将王奔一招斩落马下。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郭圣通坐在马上,悍然说道:“尔等听着,投降不杀。”
真定大军立刻出言符合道:“郡主有令,缴枪不杀。”
“王奔已死,缴枪不杀。”
主将身亡便犹如群龙无首,王奔兵马魂飞魄散,大声喊道:“信都王死了,大家快跑啊!”
顷刻间军心涣散,王奔兵马再无战意,四下溃逃。郭圣通见状,立刻带着五千兵马穷追猛打。两方兵马一追一逃出了大营,进入信都城。
信都城内的百姓们听见这样的杀喊声,门户紧闭,噤若寒蝉。然而依旧有溃败的兵士砸开了紧闭的门户,或者从高高的院墙外面跳了进来。这些白日还负责镇守城防的将士在此刻化为流寇贼匪,四处烧杀抢掠。一时间哀嚎连天,哭声遍野。
在战事一面倒向汉军的时候,萧哲带着其中一百名接应汉军家眷的将士赶了过来。极目所视,真定大军和王郎大军,王郎大军和城内的百姓或者豪富之家的护院jiāo战在一起,分不出个你我。往日里还算宽阔的街道在此刻显得拥挤异常,整座信都城在火光的照耀下亮如白昼。到处都是厮杀的身影,到处都有重伤倒地的将士。血液弥漫的腥臭气息污染了空气,就连双脚踩在地面上都有一种粘着的恶心感觉。萧哲一脸嫌恶的摇了摇折扇,举目四望,试图在慌乱的人群中寻找郭圣通的身影。
他很快便找到了。
长街的尽头,有一队人马在郭圣通的带领下仿佛切白菜一般收割着邯郸将士的xing命。月光清冷,火光潋滟,杀喊震天。一身黑色曲裾的郭圣通就像从地狱走来的阿修罗一般,尽qíng的收割着敌人的xing命。她每一次挥刀横扫,周围围攻她的士兵便倒下一层。不知何时,她的周围堆积了层层的尸首,她的三尺之内再无任何人敢靠近。而她如月光般清冷的容颜却依旧平静如水。看着周围再也不敢前进一步的邯郸士兵,郭圣通抖了抖刀身,甩掉刀上的血迹。然后一脸平静的指着周围众人说道:“缴枪不杀。”
霎时间,只听见叮叮当当一阵响声,所有的敌人松开紧握的刀柄,仿佛一滩烂泥一般跪倒在郭圣通的面前。他们被郭圣通身上散发的恍若实质的杀气震慑,别说抵抗,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跟在郭圣通身后的真定将士立刻围上前去,将那些投降的士兵们捆绑起来。这样的动作,他们做的很熟练。
郭圣通身边的任光此刻用一种敬服的目光仰视着她,他如今终于明白,真定杀神的名号是如何传来的。
郭圣通转身,看着不知何时靠近自己的萧哲。他的神qíng有些恍惚,目光有些缠绵,让郭圣通恍惚间有了一种错觉,仿佛两人还如从前一般的搭档修炼。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也没有扭转了千年的时光。
萧哲迎上前去,看着神色默然的郭圣通,开口说道:“你的刀法,愈发jīng进了。”
郭圣通有些欣慰的勾了勾嘴角。那刹那间的风qíng,yīn沉着周围的火光和厮杀,就好像是开在huáng泉彼岸的曼珠沙华。
萧哲受了蛊惑一般走上前去,伸手握住郭圣通的双手。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身旁恍若电灯泡一般的任光,皱眉说道:“你在信都经营多年,有没有那种特别讨厌特别敌对恨之入骨但是碍于种种原因不能处置的敌人?”
任光有些茫然的看着萧哲,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何意。
萧哲看着信都城内漫天的厮杀,意有所指的说道:“今夜信都城破。王郎败军入城肆nüè,真是……死伤无数啊!”
任光神色一凛,看着萧哲的目光讳莫如深。半日,冲着任光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而在他的身后,萧哲牵着郭圣通的手笑眯眯的看着,眼中神光越发深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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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手拈来
清晨,阳光带着和煦温暖的气息倾洒在大地上,枝杈上的鸟儿继续欢唱,将激战过后的信都城渲染的安静宜人。
退却了夜晚的疯狂杀戮,绝望不安,白日里的信都城,就这般没有遮掩的bào露在众人的视线中,显得有一丝丝的láng狈。到处可见烧毁的民房和狰狞的尸体,带着烽火硝烟气息的城池在黑烟四起,孩子啼哭的声音中,渐渐苏醒。
萧哲牵着郭圣通的手漫步在信都城内的街道上。身前身后随处可见提着木桶和扫帚的士兵在清扫街道,一桶桶清水泼在地上,gān涸的血迹慢慢晕开,然后在扫帚的挥扫中,痕迹变淡,慢慢消失。有人推着平板车在来回穿梭,将地上的尸体捡起来,扔到板车上,往城外走去。那里,任光已经吩咐将士们挖了一个大坑,用来埋葬这些个士兵。敌军的,友军的,在死后,就这么敌我不分的扔在了一起。
还有一些穿着百姓布衣的尸体,被任光派人收集起来放到义庄里,等着家属认领。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种战争之后特有的肃杀萧索弥漫开来,偶尔还能看见昨夜纵火之后被烧的破败的房屋残骸。那些曾经雕刻jīng美,材料考究的门框墙壁,被火光熏染的黑漆漆的,再也看不到本来面目。
家家户户门房紧锁,胆小平庸的百姓们,透过闭不严实的门fèng,或者带着孔dòng的窗户小心翼翼地偷窥着外面的动静。时不时有孩童咿呀哭泣,紧接着便闷着声音安静下来。想来是家中的大人生怕惊扰了街上的士兵,慌忙将孩子的嘴给捂住了。
整个城市,陷入一种莫名的诡异的寂静中。
这种寂静,是对世道的隐忍,是对生命的妥协。
正所谓乱世人不如太平犬,在刀锋剑芒的威bī之下,虽然也有人会发出不同的声音,但大部分的人,却还是顺从了生存的渴望安静下来。
因此,不论经历过多少风làng洗礼,千百年来,沉默的百姓永远是活的最长久的。尽管,他们的生活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尽人意。
萧哲有些唏嘘的感叹一声,握着郭圣通的双手,亲亲热热的顺着青石板路往前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府衙小吏在两人身前下马,躬身禀报道:“太守请郡主和萧先生府衙一聚。”
郭圣通神色淡然的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府衙的方向走去。
萧哲幽怨的看了一眼前面还未走过的长长的青石板路,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府衙之中,任光已经彻底接手了信都城的管理。被王奔关押起来的宗广站在任光的身边帮他打下手,两人正研究着该如何安抚民心。
说话间抬头看到手拉着手并肩走来的郭圣通两人,任光立刻迎了出来,见礼道:“见过郡主,见过萧先生。”
落在其后的宗广自然也认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连忙上前见礼道谢。
郭圣通一脸漠然的颔首回礼。萧哲却笑嘻嘻的打趣道:“两位大人真是励jīng图治,这么早便起来办公。想来昨儿晚上都没睡好吧!”
任光苦笑一声,摇头说道:“何止是没睡好,简直就是没睡。”
说着,心中一动,开口问向萧哲道:“经过昨日之战,百姓当中多有惶恐畏惧的qíng绪。如此qíng形,对于我等掌控信都实为不利。不知萧先生有何看法?”
萧哲满不在乎的摇了摇折扇,十分不负责任的说道:“本公子没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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