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眉头微皱,竟是个毫无背景的丧妇之女……
“那她跟殷公子的事打听到了吗?”她问。
丫鬟沉吟道:“并没有确切打听到什么。只知道殷公子与谢姑娘的哥哥似乎关系不错,如今这会儿两个人就与魏四公子在书房开小宴呢。”
杨氏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看了眼霍老夫人坐的那一桌,半日才沉凝着坐下来。
宴会过后。来客们走的走了,留的留下,谢琬因为谢琅被魏彬留下来说话,谢琅又jiāo代她一定要一起回府,于是便就留下来与戚瑶她们说话。
这边厢霍老夫人见得沈老夫人她们年纪大了,知道她若不走她们也不好走,便就起身跟魏夫人告了辞。
回到护国公府,杨氏送了霍老夫人到正院,便就也回了自己院里。一进院便jiāo代人道:“去看看世子爷在哪儿?就说我有事请他,让他快回来。”
世子霍世聪竟然就在府里。杨氏进房才换了衣裳,他便就负着手进了来。以为夫人不过是说些今日宴会的事,便就闲适地坐在榻上,问她道:“怎么没留会儿?”
“我可留不住了。”杨氏一面挥着丫鬟下去,一面叹着气在桌畔坐下来。望着榻上的丈夫道:“你可知道,我今儿见了谁?”
霍世聪笑起来:“你今儿见的人多了去了,我哪里知道夫人说的是谁?”
杨氏叹了口气,说道:“我见到了昱儿挑中的那个女子了。”
霍老夫人替殷昱说亲前后的事在府里都不是秘密,殷昱已然有了心上人的事也不曾瞒着大伙,毕竟殷昱的婚事也关系到他的发展,眼下杨氏这么一说。霍世聪就坐起来,“是哪家的姑娘?什么样的女子?你是怎么见到的?”
杨氏开口把见着谢琬的前后说毕,一双蛾眉便已经纠成了结,“太子妃当时赠给秦府的信物九龙镯已经收了回来,这我知道,可我不知道这镯子居然也被殷昱带了出宫。难道说,太子妃早就打定好了主意让他在外自行决定婚事么?”
殷昱被废之后,与左丞秦骥的长孙女秦蕴的婚事接而已告了chuī,两家虽然没有正式下聘,但是也曾jiāo换过信物。这九龙镯就是东宫给秦府的信物。如今居然戴在了名不见经传的谢琬的手腕上,一个毫无背景实力可以借用的平民女子,这就是殷昱的选择?
听完杨氏的话,霍世聪也不由沉吟起来,“依照妹妹那xing子,不是不可能……如今不是太子妃持什么态度的问题了,是昱儿为什么要在没经过咱们同意的qíng况下这样做?九龙镯天下仅有一个,这也是当初皇后在世时给我们家的订亲信物。他居然不声不响给了别人,而且还让她公然戴着出来露面,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告诉我们,他是心意已决了。”杨氏定定盯着他,说道。“他不愿被我们过份gān涉,这层已经很明显。可是如果他事先透露出来这个想法,那么霍家一定会出面劝阻。这件事不是小事,老太爷和老太太不会答应他娶个平民女子的,就算不会公然阻拦,也一定会私下设阻。
“他是想告诉所有人,谢琬是他已经相中的人,也是在告诉老太爷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这孩子!”霍世聪站起来,懊恼地道,“他难道不知道就算是这样,老太太他们也还是不会同意吗?这万一——”
“这我倒觉得没有什么。”杨氏叹了口气,说道:“老太太就是不同意也只是私下不同意。她不会去跟昱儿起正面冲突的。我只是很矛盾,这事要不要告诉她老人家?”
霍世聪顿了顿,说道:“还是先别告诉,昱儿是我教养大的,这件事,我们还是先装懵比较好。”
杨氏看着丈夫,点点头。
谢琬这里等太阳西落谢琅和殷昱才从魏彬书房里出来,魏夫人留吃晚饭,谢琬因着今日遇见杨氏一事,可呆不住了,推说要回去帮着余氏料理谢琅的婚事。而谢琅和殷昱则因为魏暹醉倒在chuáng,也以改日造访为由,一行人出了府。
回到枫树胡同,殷昱显然与谢琅有事,两人在门口道了别便各自回府。
谢琬原想殷昱若能进府坐坐,便顺便告诉他今儿见了杨氏,见状只好也作罢。哪知道才进了门,玉雪却又走进来,说道:“殷公子派了庞先生来问,姑娘今日可曾见到什么特别的人不曾?”
谢琬心下一顿,说道:“你告诉庞先生,我今日见到了世子夫人,世子夫人还拉着我的手问了几句话,然后赠了重礼于我。”
杨氏见到她手上这镯子的异样终究还是让她生起些警惕,难道殷昱让她戴这镯子的目的就是要让护国公府的人看见?
谢琬百思不得其解,再度把镯子收进妆奁匣子,锁起来。
魏彬入阁这股风cháo在京师劲刮期间,季振元这边一直风平làng静着,既没有显得因败了个张西平而显得颓丧,也没有因为他当选首辅而显得过于张扬。
相比之下,魏府的大肆庆贺就显得有些轻浮了,这些事qíng自然有人适时地传到皇帝耳里。而皇帝听得对魏府宴客的描述之后,居然并没有什么不悦,而是转着手上一对玉球笑了笑,说道:“这样才像个权臣的样子嘛。”
而皇帝的话传到季振元和魏彬的耳朵里,两方也都只是笑了笑。
这日季振元把谢荣叫进府,说道:“张西平去了云南,陕西巡抚将从南直隶署抽人补任。我打算把顾若明抽调到南直隶去,大理寺少卿从刑部抽人提任,你到刑部来任郎中,怎么样?”
谢荣抿唇不语。
季振元转过身来,盯着他看了会儿,说道:“怎么不说话?”
谢荣抬起头来,说道:“恩师这么急着把顾少卿调开京师,是不是怕学生报复他?”
季振元双眉紧凝,“若明此次虽然略显cao之过急,可他也是为着顾全大局。你们应该抛却这些私人恩怨,共同对敌才是。”
谢荣笑了下,看着地砖,“恩师真觉得这样很公平吗?”
他把目光收回来,缓缓对向季振元,“不知道顾若明在怂恿恩师牺牲我的女儿来达到攻击魏彬的目的时,恩师有没有这样对他说过?顾若明比我入门在先,恩师偏袒他,我无话可说。可是恩师不觉得,如此一味的袒护他,对恩师来说其实也不利于稳定吗?
“恩师桃李遍天下,眼下京师能为恩师直接效劳的也不下十余人,这些人都是恩师的左膀右臂。
“学生此次不但官誉受损,女儿的闺誉全毁,整个人好比被剥光了衣裳的女子一般任人指点笑骂,恩师觉得,一个小小的郎中,能够有效地阻止这些弟子们的寒心,能够安抚他们忐忑彷徨,不知道什么时候同样的事qíng就会落到他们自己头上的担心恐惧吗?
“这些都是很有才华的人,而且他们和我一样,甚至比我在朝堂拥有更多更广的人脉和渠道,他们一旦因恐惧而倒戈,恩师你觉得,最后只靠一个顾若明,就能够助得您在首辅阁臣的位置上永立不倒吗?”
季振元目露震惊地望着他。
印象中谢荣在他面前一直是谦恭而顺从的,纵使有气势也是隐忍而柔缓的,而眼下的他脸上不见了丝毫隐忍,以往眼神里那种谦恭也变成了锐利的光芒,他在他面前,居然再也不是那个汲汲营营甘心俯趴在地等着施舍的那个谢荣了!
197 贼心
季振元纵然已至权力巅峰,眼下却也不免生起几分心怵之感。
一个长久隐忍着的人,他的爆发力往往是巨大的。
“你的意思,是不满意这个职位?”他问。
谢荣不闪不避,沉着的垂睃道:“学生觉得,唯有授予我正三品以上的实职,才能让其余人看到恩师宽待门生一视同仁的诚心。学生斗胆,恳请恩师允准。”
季振元捋须沉吟,半日无语。
因着谢葳被人揭了老底,这些日子四叶胡同可谓是连蚂蚁都躲去了墙角旮旯养心练气。
huáng氏终日呆在正院里闭门不出,而谢葳则也搬到了正院同住,谢荣住在书房院子,王氏和谢棋刚开始还担心事qíng会延祸到自己头上来,后来见着一个个忙的忙冷战,忙的忙伤心,压根就没有人把她俩扯出来,于是这几日胆子也就大了,开始在院子里走动。
王氏则把庞福叫了过来,“太太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老爷也忙着公务,你有什么事,就来回我好了。”
庞福与王氏本就有宿仇,听到这话便就立马去了正院,告诉了戚嬷嬷。戚嬷嬷心下气极,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堵huáng氏的心,也只有暂且把事闷在心里。而如今被huáng氏调去侍候谢葳的花旗察觉了戚嬷嬷的异样,便就趁着打水梳妆的时候告诉了谢葳。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戚嬷嬷愁成那样。”花旗比划了一下说道。
若是换成别的姑娘,花旗还真没这个胆子在这个时候说。可是谢葳不一样,她太不一样了,别的姑娘遇到这种事只怕早去寻死觅活了,可谢葳没有。刚开始听到这消息她确然也是崩溃的,把自己锁在屋里哭了几日。但是后来她就渐渐平静了,除了瘦了一圈,面上压根已看不出来什么。
当然。发生这样的事qíng,她不怨谢荣是不可能的,但也并没有像huáng氏那样无法控制。而谢荣自己也知道,这些日子都未曾与谢葳碰面。于是也就并不知道谢葳对父亲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qíng了。
而这几日每日里谢葳都会反过来去到huáng氏屋里劝说一回,huáng氏与她抱头痛哭了两回后,见得谢葳并没有把怨恨谢荣的qíng绪表露出来,因此也渐渐有了好转,大家心下大安,所以花旗才敢开口跟她说起府里的事。
谢葳道:“把戚嬷嬷请进来。”
戚嬷嬷进来了,果然脸上一片郁色,谢葳道:“嬷嬷是不是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qíng?”
戚嬷嬷yù言又止。谢葳正色看向她。她终于忍不住,把王氏这事给说了出来。“这老太太也太欺负人了,太太如今这样。她当婆婆地不出面安慰劝说,反倒还见fèngcha针地站出来想出来掌家,合着在她眼里,儿子媳妇都不是她的人了,只有这家务财权才是重要的!”
说了两句戚嬷嬷哭起来。她是看着huáng氏长大又嫁进谢府来的,huáng氏所受的委屈,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眼下这王氏到了京师还不死心收敛,又想祸害得三房也不得安宁,huáng氏要是连家都不能掌了,岂不成了这府里的废人了么?谁还会敬着她?天底下怎么会有王氏这样的母亲和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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