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妆_青铜穗【完结+番外】(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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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密坐下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她说的也对,安穆王是太子的嫡长子,将来还是很有机会当太子的,这么要紧的关系,你明知道她们姐妹不对付,还让她去,好在是没坏事,若是坏了事,这后果怎么办?我们可就等于彻底得罪他们了!”

  任如画愤而抬头,“她不是平妻吗?也是这三房的主母,她那么想出风头,我让她去也有错吗?”

  曾密无语地道:“平妻到底还是平妻,这话是王妃说的,可见在她眼里你也是比谢葳地位高一层的了。这是抬举你,让你亲自去见,你怎么反倒拿起乔来了?到底我有了差事,你们俩才有好日子过,要不然你们就是斗翻了天,也还是这伯府里的三奶奶!”

  这道理任如画当然知道,可是谢葳跟她的矛盾是与切身利益相关的,她不得不争。

  她长吐了口气,看着屏风上的牡丹不语。

  曾密方才得了谢葳一个背影,其实并不知道谢琬是不是放过这样的话,但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是不会像她们女人一样对着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纠缠不休的,对于男人来说,事业前途才最重要。

  他于是接着道:“安穆王如今在内务府任了职,赤阳公主又与鲁国公家订了亲,下个月鲁国公夫人过寿,我估摸着安穆王和王妃会代表太子和太子妃去的。鲁国公还掌着五城兵马司,如果能得他提携再进五城营,那是最好不过。他们家与安穆王府成了姻亲,到时候你务必记得前去拜见王妃。”

  原先任家都瞧不上的丧妇之女,如今她去见过,竟然要以拜见这样的字眼,任如画看着缓缓起身的曾密,咬咬牙,忍下来。

  殷昱初六才去内务府报到,这几日也都忙着串门和待客,晚饭前他进了后院,见谢琬撑着额在那里出神,便就负手到她身前弯了腰,觑着她道:“想什么?”

  谢琬吐了口气直起身子,改为单手托腮歪在迎枕上,说道:“我在想,王氏和谢荣他们那一堆对我们做过那么多坏事,谢荣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我是不是也该知足了?”

  殷昱知道谢葳来过,听见这话就沉吟了起来。

  谢琬本是要听他下文的,见他不吭声,便就说道:“你说呢?”

  殷昱道:“顺其自然吧。”

  谢琬倾身过来抱住他脖子,“我也是这么想。”

  她从来没想过非把谢荣置于死地不可,这些年的担心和忌惮,全是因为害怕他会像上辈子一样gān扰到自己和哥哥的人生,所以她卯足了劲地追赶和布署,可是如今谢荣已经败了,他们生活的重心也开始从朝臣转移到宫闱,谢荣不再是她最大的障碍,对待这些恩怨,她也开始平静下来。

  只要殷昱和殷煦能平平安安,谢琅今年能够高中进士踏入仕途,谢荣就gān扰不到她了,再等到太子顺利登基,谢荣就完全没有办法动摇到她们,那么即使他还在朝堂,也不是动摇不到她,她当然也犯不着再对他穷追不舍。

  所以在未来的安稳面前,与王氏和谢荣他们的恩怨已经是其次的了。

  殷昱顺势低头吻她的手背,扬唇道:“我发现你生了煦儿之后,心肠比从前软多了。”

  “那当然。”她把脸贴在他背上,“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人。只是命运使我在困苦面前,不得不全副武装起来。卸下盔甲,我也是个地道的心慈手软的妇人。”

  殷昱轻嗯着,嗅着她指尖传来的淡香,唇角浮出盈盈一道暖意。

  随着殷昱去了内务府当差,谢琬时间又变得多起来了,加上开chūn天气回暖,殷煦也开始坐不住,成天手指着外头要身边一群人领着他出去玩儿,谢琬索xing就隔三差五地带着他在相熟的各府之间串串门,或者进宫去跟太子妃和殷昭说说话。

  本来她是挺想跟洪连珠她们聚聚,可是二月一到,会试的日子就近了,知道洪连珠要照顾谢琅,便就没去。而齐家这边也差不多,武淮宁和齐如铮都是准备下场的,齐如绣他们自然也没时间。倒是齐嵩夫妇时常地惦记殷煦,偶尔会在下衙的时候绕道来看看他,给他带个小玩意儿什么的。

  这日齐嵩下衙得早,谢琬便就跟他打听了打听今年chūn闱的事,齐嵩在礼部,除了知道今届主考是礼部尚书段仲明与翰林院大学士翟青之外,别的竟是也什么都不晓得。

  其实谢琬也是白关心一场,chūn闱会试规矩是极严的,不大有机会让人走后门,而谢琅也不可能去走后门,可是因为惦记着这事,所以即使明知道关心无用也还是忍不住问问,只要这样心里才觉安乐些。

  才送了齐嵩到中门楼下,门房就垂首走过来道:“窦夫人请求拜见王妃。”

  谢琬道了个请字,目送齐嵩马车出了西府门,便站在中门楼下静等着窦夫人车轿进来。

  正文、332 忍rǔ

  很快进了门内,窦夫人在丫鬟搀扶下披着黑貂绒的大斗蓬下了车,抬头见谢琬笑微微等在门下,连忙道:“这么大的风,怎么站在这里等?”

  按品级算的话,殷昱大约算从一品,而窦谨如今是正一品,谢琬还该尊窦夫人一声夫人,不过她是宗室王妃,虽说规矩如此,可又几个人会真正按这套路行事呢?所以平日里,相反魏夫人窦夫人她们还更多她几分面子。

  谢琬知道本朝历代都是这样的规矩,因为平时也随了大流,听得这么说,便就笑着解释道:“我舅舅方才来过,送了送他。”

  相携着到了内院花厅,等夏至招呼着小丫鬟们上了茶,窦夫人又接过夏嬷嬷手上的殷煦来抱着逗了会儿,便就说道:“胡先生这两日不知道有没有空?”

  去年自打出了季振元那事之后,谢琬又生产,殷府里当时忙得跟什么似的,后来又奉旨搬府,窦家竟有几个月没曾来请胡沁看病。都是相熟的了,谢琬闻言,便就问道:“四爷的病又犯了?”

  “可不是么?”窦夫人叹道,“去年秋冬,靠胡先生给的几副医方也算是平静过来了,可是到了chūn上季节不同,那药也没办法再吃,这些日子咳起来竟跟撕心裂肺似的,让人看着心疼。我瞅着今儿得闲,便就过来看看。”

  谢琬扭头跟邢珠道:“去看看胡先生在忙什么?若是手头无事,便让他准备跟窦夫人去看看四爷。”

  邢珠扭身出去,窦夫人这里又笑道:“没办法,我们老四还只服了你们胡先生。”

  谢琬笑道:“应该的。”

  窦谨上任之后在内阁关系不错,而且人也公正,大胤朝堂连续经历两回大任免。正缺这样的臣子。

  窦夫人这里低头喝了口茶,说了几句二月底鲁国公府做寿的事,胡沁就来了。听说窦询旧疾复发,便就又回房收拾了药箱过来。

  窦夫人便也准备告辞。谢琬道:“夫人莫非是专程来请大夫的?那胡沁可忒有脸面了。请大夫的事何须劳动夫人亲自过来?让胡沁去,您留下来用了饭再走。”

  窦夫人拗不过,便就留了下来。谢琬又派吴士英去荣恩伯府去请荣恩伯夫人,还请来魏夫人,几个人在府里抹牌,竟是到太阳下山才散。

  晚饭后正在问胡沁,胡沁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进院子。听说谢琬问起便就拐到了正豫堂。谢琬问起今日去看诊qíng况。胡沁道:“窦四爷的病还是反反复复,卑职看这些日子还得勤去几趟才成。”

  谢琬点点头,忽然鼻子轻嗅了几嗅,说道:“你身上什么香味儿?”一股玉兰香。

  胡沁闻了闻衣袖,笑道:“今日去的时候,四爷正在房里捣鼓一缸子gān玉兰花瓣碾粉薰衣,许是不经意沾上了些。”

  谢琬笑道:“想不到四爷竟是个风雅之人。”

  此后胡沁自是隔三差五往窦府里跑不提。

  而这些日子谢琬也不大出门走动了,从正月底开始,各地涌向京师的考生就日渐多起来,她出门时阵仗太大。一来怕扰民,二来又怕人多惊着殷煦,所以这阵子极安份。没有人客上门的时候,就看书看帐簿,或者研究一下殷昱带回来的绸缎名目。

  殷昱管着内务府缎库,这可戳中了谢琬的老本行,想当初她就是靠那几间缎铺发的家,殷昱带回来的这些绸缎册子,她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随着chūn闱接近,京师各大衙门也开始打起jīng神来应战。工部得负责搭建考棚,吏部准备安排散馆的庶吉士就任。户部得调取款项资金,兵部要抽调将士监守考场。礼部任务最重,不但要出题要调人还要负责归纳试卷。最闲的是刑部。

  此外都察院也逃不掉。这监察舞弊之事就是他们的了。

  所以谢荣近来也时常加班,虽然会试还有三四日,可是准备工作还是得做的。而这些准备自然就jiāo给了下面这些小官儿,谢荣为着编会试章程这事,已经连续在都察院留守了三日了。

  “那糙案做出来没有?靳大人等着要呢!”

  正在翻阅着资料,门口忽然有衙役扬声嚷嚷道。

  屋里没有别人,谢荣抬眼看了看他,说道:“明儿一早。”说着继续低头查找。

  衙役呵了声,走过来道:“谢荣,你谱儿摆得比咱们大人都大,还当你是刑部侍郎呢?”

  谢荣没理会,背过身后去书架上寻档案。

  衙役被甩了个背脸儿,心下很不慡,遂边走边讽道:“拽什么拽,要不是靠出卖季振元,你丫还不知道在哪里充军当苦力呢!一个叛徒有什么好得瑟的!”

  谢荣背脊挺得笔直,后槽牙也险些被磨断。

  虎落平阳被犬欺,从进都察院的那日起,他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有准备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一回事。每每被人嘲笑讥讽,他脑海里所想的都是往日的风光威武,就是他曾经初进翰林院时,也不曾被人这般排挤针对过,这些变化,都像刀子一样深割进他的骨ròu里。

  他闭上眼,啪地把柜门扣上去,整个屋里发出哐当一声响。

  翌日早间,靳永下了朝回到衙门,谢荣便将手上一沓文书递jiāo上来。

  靳永瞅了他一眼,接来翻过,然后丢在案上道:“光这东西,你就做了三日?”

  谢荣抿唇不语。

  靳永唤来衙吏,把手上另一份文书jiāo给他:“把刘经历做的这个jiāo到礼部去。”

  谢荣抬起头来,正见靳永将自己做的那份丢进了废纸篓里。

  谢荣忽觉血气上涌,险些就要按捺不住——按捺不住又如何?他以下官身份,能扑上去殴打他么?能跟他理论么?他是上司,想用谁的便用谁的,谁让他没斗得过谢琬殷昱,落到今日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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