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不是!”殷煦大叫,“这分明就是戚姑娘!”
霍英把刀放下来,“算了,不刻了。”
自打他进宫之后,这小子就天天在他耳边提戚嫣,难道不知道他要忘了她吗?不知道他讨厌死她了吗?那个女人……
他站起来,闷闷地出了殿门。
殷煦追上去:“表叔!父亲跟我说,喜欢的姑娘就要赶紧去追啊,不然将来便宜了别人你吃亏啊!”
霍英索xing拔腿开跑,往永福宫去。
“霍英,你往哪里逃?!”
一道声音忽然不怎么悦耳地从左前方传出来,抬眼望去,只见永福宫方向箭步走过来一个穿绛色官服的人,指着他便如见了贼一般冲过来!
是魏暹?
魏暹冲到他身前,两脚哧溜一声稳住了身势,揪住他衣领道:“好你个霍英,你欺负了嫣儿就跑?!”
原先护国公府还在时,霍英与魏暹没少jiāo往,这时看他疯了也似,一抬手便捉住了他胳膊:“你不好好在清河当你的县令,跑回来做什么?”
“你个王八羔子,还不赶紧把嫣儿娶回来?!她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对个陌生男人不恐惧不害怕,你居然就这么把她给踢走!你还是人嘛你?你要是不喜欢她就别招惹她呀!就别装好人把她从八百里外送回来啊!你这个不负责任小肚jī肠的家伙!”
霍英被他的前半句弄懵了。
什么叫好不容易对陌生男人不恐惧不害怕?难道她从前对陌生男人很害怕吗?
“你什么意思?”他皱眉问。“你是她什么人?”他得知道,魏暹有什么资格称呼她嫣儿。
“她是我表妹!”
魏暹被他钳得动弹不得,跳起来叫道。“她从头到尾也没有骗你,只是因为听说了你的qíng况被我三表哥和崔福他们说动了心。你如今还不是乖乖回宫来了?结果她倒成了罪人了!她从小到大从不敢与陌生男人接触,更别说要成亲!
“我舅舅给她物色的好几门亲事都因她克服不了这个障碍而毁了,这次我舅母硬让她咬牙订下亲来,她还是害怕得逃了。可是她遇上你,不但对你言听计从,还跟你单独从西北一路回到河间,结果不过是为了帮你回个家,倒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你还是个男人嘛你!”
崔福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咳嗽着道:“的确是这么回事儿,霍大人,戚姑娘一直不舍得骗你,总说你是好人,是听我们说对你没有恶意她才答应的。”
霍英盯着他们,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块块地崩解。
进宫几个月,他仍然做不到忘记她。
他其实早就不怪她了,只是拉不下脸去找她。也不知道在自己那样伤她的心之后,她还会不会见她,更加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乎他的道歉。
他原先的责怪,早就已经化成了忐忑。
他相信魏暹说的每一个字,她如果从头至尾是骗他的,又怎么会那么自然地表露出那样的女儿态?她是家族庞大的戚家的姑娘,而他如今只是个宫廷侍卫,她如果成心骗他,又犯得着为了他流眼泪么?如果这是个骗局,魏暹就更没有必要来打他了。
她有这样的心理障碍,戚家纵然势大,却也不会让自己好好的姑娘孤独终老,自然会想方设法帮她克服困难嫁人。难怪她一开始就说他不应该收留他,应该回避,那会儿是怕他被戚家误会他,然后qiáng行当成姑爷吧?
对于戚家来说,戚嫣就是在外偶遇了个可以让她心理不排斥的男子,也比嫁不出去要qiáng吧?谁的父母兄长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或妹妹有个相伴到老的人?
戚嫣,他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现在他该怎么办。
“表叔!表叔!”
殷煦跑过来,举起手上的小木人:“我刚刚打听到戚姑娘还没订亲,我现在放你假啊,你快跟大舅爷爷去戚家提亲啊!”
小木人浑然就是她的样子。
他接过来,手指摩挲着上头jīng心刻出来的眉眼,笑了下,飞步过去夺过太监正要牵下去的一匹枣红马,翻身上去,嗒嗒出了宫城!
(完)
番外 宁大乙(1)
宁大乙在遇见谢琬之前,潇洒,霸气,威风,一呼百应。
那个时候整个清河城里的头牌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他登了门就没有敢不腾空出来招呼他的,整个清河城里的老百姓见了他宁二爷也没有不让道的,那会儿三城四县的小混混都奉他为大哥,提起他的名头,就连天上的鸟儿飞过去都要抖三抖!
多牛。
可是在遇见谢琬那段时间,世上所有倒霉的词汇瞬间在他这里集合了。
老爹曾经说过,宁家几兄弟里,只有他xing子最贱,从小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他本来还不信,遇见谢琬,他什么都信了。
殷昱跑到枫树胡同来订亲那日,他抱着谢府的大树望天,只觉得他这辈子可以死了。他就是贱啊,不管谢琬怎么折磨他,怎么使唤他,他就是服她。而且越来越服她。她讹他的玉,说要毒死他的马,然后把他派过去的劫匪一个接一个丢到他家门前,手段这么毒辣的女人,他不服不行。
她成了亲,他当然没死。一同苟活下来的还有他的心。他不敢去打扰她,不敢让她看出来,就怕他连这点让她欺负他的资格都失去。
凭良心说,她没有美到惨绝人寰的地步,也不是聪明到媲美神童,可就是这样各方面都刚刚好,让人觉得亲切,再加上一点让人信服的特质,便让他死心踏地地愿意跟在她身边,让她有事时随时都能够找到他。并且,能够毫无顾虑地相信他。
他愿意为她做些令人看不懂的傻事,愿意像护着风中火苗似的这样远远地张开手臂护着她,愿意淡到不露痕迹地追随她。
他就是贱到这样的程度,不碍谁,就是心甘qíng愿。
于是这一次,他见到棺材还没有落泪。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落泪?她能够嫁得好,他难过,但是更高兴,因为这是他一路默默珍视过的人。他知道自己不会被她列入择夫范围内。她值得更好的,所以,她能够嫁给殷昱,他是高兴的。殷昱对她好。他更加高兴。
但是现在。眼下,他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因为她居然来真的,从西北回来这两年他依然没有定下亲事。现在,她捎信来说她要给他指婚!
“就会欺负我,就会欺负我!”他使劲拍着桌上印着太子妃印玺的信函,“我好不容易躲到你这儿来,你也不帮我挡挡,你说你接下这信来gān什么?”
他指着桌子对面的魏暹说道。
成亲这事不兴bī好吗?他就是没找到想娶的人,怎么办?赶鸭子上架?成个亲还兴绑婚?宁家又不缺孙少爷!
“得了吧,不过是指个婚,你这叫算好了!”魏暹举着茶杯,扯开官服仰躺在太师椅上,说道:“你都不知道这回为了我表妹的事回了京师一趟,被我们家老爷子逮了个正着,说我这一年多在清河任上什么功绩也没有,还说我三年任满再不做出点成绩来,就把我赶到岭南那边去!
“岭南cháo州那带大多是流放犯在那儿,我去那儿呆着就是三十年都出不来政绩,到时我媳妇得守活寡!可你瞧瞧这清河,啊,太子妃的出生地,多么荣耀,这里人都规矩着呢,路不拾遗安居乐业,经商童叟无欺,务农的勤耕勤种,还自动自发兴修水利,我能做出什么政绩来啊我!”
“反正我觉得没我惨。”
宁大乙听他牢骚长串,声音弱下去了,袖起两手望天:“我这都还不知道他们俩要给我指谁呢,可千万别给我指个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那些大小姐们动不动就规矩规矩的,我可受不了……”
魏暹冷笑连连:“你堂堂大胤朝的第一大皇商,连蒙军鞑子都不怕,还会怕规矩?”
宁大乙想起鞑子们那双如láng似虎的眼,打了个哆嗦,白了眼他。
魏暹坐直身,拖长了音道:“其实啊,你要真不想被指婚,我倒是有个主意,就不知道你gān不gān。”
“什么主意?”宁大乙差点没扑上去。
魏暹捏着下巴道:“顾杏还没成亲呢,眼下太子妃也替她着急,其实我猜十有**这次会是她。你对顾杏有什么意见?”
“顾杏?”
宁大乙愣了下。想起她跟钱壮一样功夫厉害得很,不由得又打了个哆嗦:“是她就更不行了!她会武功,万一一个不高兴,说话就棍棒上阵怎么办?”
魏暹道:“你先别管这个!我先问你,抛开会武功这层,你觉得她这人怎么样?”
宁大乙眨巴了两下眼睛,想起她一笑两眼跟月芽儿似的,点头道:“人倒是挺可爱的,笑起来更好看,也没什么坏心眼儿,就是比较喜欢吃零食,但是女孩子爱吃零食也不是什么毛病。而且她不喜欢唠叨,应该没玉雪那么烦人。”
玉雪如今也是一见了他就问他的婚事,讨厌得很。
“这就得了!”魏暹猛地一拍桌子,说道:“这么着,既然指婚这事儿你逃不掉,你不如先找顾杏打个商量,跟她明说你们俩成了亲也是出于被迫,只是个形势婚姻,所以你们可以订个契约,约定成亲三年之后可以以xing格不合什么的和离,各自另找良缘,这期间互不相gān,她自然不可能打你。”
宁大乙傻在那里。
“订契约?那姑娘又不是傻的,她能同意?”到底关乎名誉啊,她又不是嫁不出去,凭什么跟他gān这事?
“你傻呀!”魏暹道:“人顾杏长得不差人又不蠢,人品还挺好,为嘛到如今还没订亲?还不是跟你一样挑三拣四?太子妃要是把她指给你,她能抗拒?你嫌人家凶,人家说不定还嫌你不够男子气呢!照我看,说不定她正等着你去找她!”
宁大乙被他pào轰得无言以对。
貌似也有点道理……
顾杏那姑娘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的,可她真办起事儿来一颗心可是比头发丝儿还细,要不然太子妃能这么喜欢她?照魏暹说的,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还没成亲,必然是要挑个好的。
既然这么着,那还真值得去会会她。
番外 宁大乙(2)
宁大乙动心了。 他问:“可是她在凤栖宫呆着,没事我也不能跑去那里找她不是,你有什么办法?”
魏暹将杯里的茶喝尽,说道:“她如今担着凤栖宫的外职,时常要替太子妃出宫跑腿,逢之家那小子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太子妃必然会有赏赐到,到时候你只要守在文定伯府,肯定能见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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