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谁谁_风流书呆【完结】(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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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于心不忍,奉劝道,“你年纪还小,定然捱不过一百重棍,有什么冤屈去找官府递诉状,或等长大以后再来。”

  “不,等长大了再来,叶全勇说不定已经伏诛。我宁愿与他同归于尽也不愿苟活,我曾拜于帝师座下开蒙,我知道什么叫气节,什么叫忠孝!”

  “说得好!有骨气!”一名彪形大汉走出来,拿起鼓槌咚咚敲两下,扬声道,“这登闻鼓我替这位小兄弟敲了,一百重棍我也替他捱,世间自有正气在,不叫jian佞乱乾坤!帝师敢舍生取义,镇北侯夫人敢守正不挠,小兄弟敢死殉家难,咱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应当应分!”

  “好哇!好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辈皆为义士,焉能让你专美于前?这一百重棍我来担,不止这位小兄弟的,这位娘子的我也包了!”又一位身qiáng体壮的青年走出来。

  “我也来!”

  “我来!”

  “还有我!”

  受到诸位义士感染,不断有民众举手响应,把个宣德门炒得热火朝天,更有许多老弱妇孺掩面而泣,内心震撼。男童与妇人跪伏在地连连磕头,推拒道,“各位父老乡亲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很不必牵连旁人,我们的仇怨我们自己来报,我们的冤屈我们自己来诉。”

  侍卫一面被百姓浩然正气所摄,心中大受触动,一面不敢擅专,只好派人去禀报上峰。

  圣元帝眼眶cháo红,喉头梗塞,总有一种莫名的澎湃qíng感在胸口翻涌。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又会给天下带来何种改变。若非夫人点醒,他或许会耗费五年,十年,甚至更漫长的时光才能了解民心向背之qiáng大,才能体会民意汇聚之浩瀚。

  “yù兴国,先安民。民心向善则dàng尽世间不平之事,民心向恶则国破家亡、亲友雕残。朕广开言路,重铸法典却是做对了。你看看他们,可还有饱经战乱的戾气与绝望?可还有颠沛流离的麻木与颓丧?帝师以忠义导之,朕甘为楷模,以身作则,借夫人吉言,不出五年大魏必然中兴,十年之内当一统河山。夫人的话总是没错的。”

  圣元帝指着积极向善、朝气蓬勃的民众,颇有些自豪之感。

  秦凌云点头赞同,心里却感叹道:如今您一口一个“夫人说、夫人说”,当真成了川蜀那边的特产——耙耳朵,且还颇为自得其乐,当真是越陷越深了。

  看着群qíng激dàng的民众,赵陆离又是另一番感受,仿佛掉落滔滔江水,几yù灭顶。这就是叶家造下的罪孽吗?倘若事qíng越闹越大,结局该如何收场?叶家完了,蓁儿当如何?侯府是否能够免受牵连?

  胡思乱想间,一名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从宣德门内匆匆走出,严词拒绝民众代为受刑的提议,只让侍卫照章办事,却又暗中吩咐他们使了巧劲儿,板子打得啪啪作响,却仅伤了外层一点皮ròu,百棍之后莫说两个成年人,便是那男童亦能利利索索地爬起来谢恩。百姓起初还愤慨不平,看到后面方醒悟过来,口中称道不已。

  “这人是谁?法度不乱,却又暗施仁义,上下周全滴水不漏,当真是个人才!”秦凌云眸子一亮,赞叹道。

  “此人乃关老爷子的大弟子周乐康,新上任的丞相少史。”圣元帝深深看了那人一眼,摆手道,“回宫。”

  行走间他思绪纷杂,万没料到竟连“双面绣”也是叶蓁用狠毒手段抢来的,那当年的救命之恩又是怎样一段内qíng?因这个女人,他失去了肝胆相照的兄弟,失去了本应该属于他的皇后,更或许错过了唯一能走进他内心深处的另一半灵魂。

  他的损失,他的不平,他的愤怒,又该找谁来诉?圣元帝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烧,走到半路,忽然yīn森开口,“去天牢,朕要亲自审问叶全勇。”

  秦凌云默默转道,为叶全勇鞠了一把同qíng泪。

  赵陆离不敢跟上,在街边站了一会儿方茫然离开,忽然感到鼻头微凉,抬眼去看才发现下雨了,雨丝又细又密,带着倒chūn寒的料峭与难耐,多淋片刻怕是会染病。他头脑清醒了片刻,连忙朝北边的宫门跑去,刘氏带着一双儿女还跪在那里请命呢。

  这边厢,关素衣赶在下雨之前抵达家门,脱了斗篷,换了常服,这才去正堂请安。仲氏忧心忡忡地站在廊下等待,脸上透出yù言又止的表qíng。关老爷子和关父却神色如常,命下仆备好菜肴酒水,坐下吃一顿便饭。

  “方才赵陆离找你闹了一场?”关父在老爷子地示意下开口。

  “一个废物罢了,闹不出多大乱子。”关素衣替祖父斟酒,眉眼间全是平静淡然。

  关父这才颔首轻笑,“好,我儿果然巾帼不让须眉。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一为兴家业,二为振夫纲。我关家的家业就是一副铮铮傲骨,一颗赤胆忠心,不需旁的俗物点缀,我关家的女儿俯仰无愧,方正不阿,不需委曲求全,含垢忍rǔ。他镇北侯府婚前不是放话说咱们关家高攀吗?那爹爹便彻底压服他,看谁高攀了谁,此乃振妻纲。”

  听见这话,关素衣“噗嗤”一声笑了,仲氏却连连哀叹,大摇其头。

  ☆、第55章 伏诛

  仲氏见公爹和夫君都没把叶府被抄一事放在心上,竟还杜撰一个“妻纲”出来,俨然把女儿当成儿子在养,不由急道,“依依,别听你爹爹胡诌,什么妻纲不妻纲的,没得让人笑话。女儿家倘若失了夫君宠爱,日子便极为难过,他不给你子嗣,又不愿维护你,且还由着一双儿女仇视、疏远、乃至于践踏你,等日后年老体衰,你既靠不住夫君又靠不住儿女,该如何过活?况且那赵望舒可是要袭爵的,等他成了侯府主事,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付你,所以说万万不能闹到那一步,还是想想办法缓和关系吧!”

  关老爷子眉头紧皱,显然对儿媳妇的说法很不满意。关父饭不吃了,酒不喝了,拍桌怒道,“妇人愚见,莫要教坏我儿!”

  什么是妇人愚见?什么又是教坏你儿?你和公爹还真忘了依依的xing别?她是女儿,不是儿子!仲氏心里腹诽,却也不好当着女儿的面与夫君争执。

  关素衣正准备安抚娘亲几句,却听爹爹冷笑开口,“女人在后院立足,一靠宠爱,二靠母家,换言之便是权势与地位。天下间的男人,除了真正修身养xing,品格高洁者,哪一个不是朝秦暮楚、三心二意之辈?今日得的这几分宠爱,焉知能维续到几时?与其将活着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自立自qiáng。照你说的,我儿为了日后老有所依便该处处顺着侯府与叶家,他们要纳妾,咱们不能反对;他们要以妾为妻,咱们唯有隐忍;倘若日后那妾室生了庶子心也渐大,想做名正言顺的镇北侯夫人,依你所言,我儿便该主动退让,只为了那一双继子女能奉养她终老?”

  关父越说越来气,诘问道,“你是愿意让我儿仰赖他人鼻息,忍rǔ负重、委曲求全地过一辈子,还是愿意看她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做人?”

  自是抬头挺胸、堂堂正正。仲氏被bī问得哑口无言,不由满脸羞愧地朝女儿看去。关素衣微笑摇头,表示无碍。

  关老爷子放下酒杯,徐徐开口,“我这人不善言辞,不通人qíng世故,因此常常被人误解,道途总会受阻。然我从来不绕弯路,前面有巨石,我就把巨石搬开,前面有南墙,我就把南墙撞破,便是死在途中亦得其所哉。这便是我关家的行事作风,取直、取忠、取仁、取义,以恩德还报恩德,以爪牙还以爪牙。对仁德之人,咱们便与他谈仁德,对jian佞弄权之人,咱们便与他谈权势。叶家不仁不义,僭越擅权,对他们施恩还望图报,那是妄想,不若当成一块石头一脚踢开,当成一堵墙壁全力破开,叫他再也挡不了你的路。届时你再看他,不过几只胡乱叫嚣的蝼蚁罢了,碍不着什么。”

  仲氏嗫嚅道,“但依依好歹还要在侯府过日子……”

  关老爷子语气淡淡,“已经没有侯府了。我虽没弹劾镇北侯,但只要皇上严查彻办,他定逃不脱责罚,几百条人命并非小事,夺爵都算是轻的。然看在我和云旗的面子上,依依的一品诰命尚能保住,日后赵家能否起复,全看依依如何行事。”说到此处,老爷子摸摸孙女儿发顶,慎重嘱咐,“倘若赵家能警醒过来善待于你,你便全心全意待他们。倘若不能,有品级在身,又有我和你爹在背后撑着,你何须怕谁?叶、赵两家垮了,你还没垮,原该那些人仰赖你鼻息过活才是。”

  仲氏彻底没话说了,只好埋头给女儿夹菜。

  想起委曲求全、忍rǔ负重的上一世,再看看幸福无比的这一世,关素衣泪盈于睫,感慨万千。上辈子她全心维护家人,这辈子却是他们苦心孤诣地保护自己,果然是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吗?

  “祖父,爹娘,你们都已经把路铺到我脚下了,这辈子我若是还过不好,当真愧对十多年来你们对我的教诲。我取道取直,他们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他们,决不让自己吃亏,更不会给关家抹黑。有没有宠爱无所谓,有没有爵位也无所谓,只我自个儿觉得顺心就成。”

  “我儿能这样想便好。吃菜,别让那些糟心人、糟心事坏了咱们一家团圆的气氛。”关父哈哈一笑,举杯畅饮,末了状似不经意地道,“对了我儿,你那香雪海还有吗?你也知道你祖父口拙,每日若有政务呈禀,必将奏折写了又写,改了又改,再一字不错地誊抄数遍,纸张消耗得尤其快。你若是还有多余的便给他送几刀。”

  关素衣笑道,“前些日子送给镇西侯府的李夫人一刀,我那里还余两刀,待会儿就让明兰取来。”

  “李氏?镇西侯府大房夫人?”关父沉吟道,“她是个xingqíng中人,值得一jiāo。你与燕京这些贵妇均不相熟,与她多走动走动也好。你既只剩两刀,便给自己留一刀吧,日后抽空做出多的再给咱们送来。”

  关素衣连说不碍,劝着父亲和祖父喝酒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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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师府里一片和乐,北门外的叶家人却是风雨凄凄,苦不堪言。他们刚跪下没多久天就下雨了,起初还飘飘忽忽几小滴,很快便连绵成丝,淅淅沥沥,钻入衣服后无比沁凉,令人骨髓寒透。

  “娘,咱们还跪吗?”长媳凑到刘氏耳边询问。

  “跪,怎么不跪?下雨天还长跪不起才能显得咱们心诚。”刘氏抬手喊道,“这位大人,能否请您给甘泉宫传个话,就说叶刘氏在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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