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见了浅墨被右相掳走,脸色也是突然一变,“王爷——”
夏侯楚煜抬起手,打断丹青的话,薄唇却是抿成了一道刀锋的弧度,暗沉的眸光在那一瞬间,变了千百次,却始终无法做出最终的决定。
他知道功败在此一夕之间,若是错过这个机会,那么天岱即将易主,一旦诸侯再次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势必又会造成生灵涂炭。但是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浅墨在他面前香消玉殒?
浅墨站在高台上,夜风chuī起她泼墨似的长发,青裙发出猎猎声响,绝美的玉脸在风中透出一丝苍白,清眸却依旧坚定无一丝惧色。
从她的位置,她能清楚地看到夏侯楚煜,今日的他一身玄色锦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金冠束发,轮廓分明,看上去英气bī人,而他脸上的银色面具在火把的光亮下第一次泛着温暖的色调。
浅墨看不清他的眼眸,但是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是气怒非常,他一定在骂她笨蛋吧,都是因为她不听他的话乖乖待在密室里,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导致他在战场上输了气势,但,这是她犯的错,她会来承担一切后果,她不会让他因为担心她而贻误了战机。
或许,在她潜意识里,是怕看到他的无qíng,她虽然已做好被他杀死的准备,但是她仍然不敢想象,万一真的到了那一刻,她的心该会有多痛!
“楚王殿下,你若不想看到你的王妃横死,最好赶紧撤去兵马,束手就擒!”右相执着一柄长刀抵在浅墨上,得意地冲夏侯楚煜扬声喝道。
“不!夏侯楚煜,你最好现在杀了我!”浅墨跟着扬声说道。
城楼下传来一阵噪声,但夏侯楚煜却无一丝反应,浅墨虽然这么说,却不敢看他,她怕看到令她心碎的一幕。
浅墨冷眼望着右相,心中悲凉,唇侧却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恐怕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你想必早就知道,对于楚王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代嫁王妃,他又怎么会为了我而将江山拱手让给你?”。
右相皱了皱眉头,看着夏侯楚煜依旧不动如山,镇定异常,他不也开始怀疑起来,“哦?是吗?”
城楼下,青霜焦急地看着浅墨,她数次都想一个人冲上去,都被丹青拦下,“胡闹!你这么去岂不是送死!”
“可是我们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王妃被杀?”青霜急道。
丹青也沉默了,眼光落在夏侯楚煜身上,他知道王爷此刻一定也在犹豫。
夏侯楚煜大手紧握成拳,薄唇紧抿,目光紧紧凝在城楼上那抹青色的身影上,她方才竟然要求他杀死她?她还真是个笨蛋!
她好像是在和右相说着什么,他能看出右相似乎有些动摇,并向他投来犹疑的目光。
要怎么去做才能既救了浅墨又擒下右相?那一刹那间,他的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念头,但都被他一一否决,若是没有十分的把握,他是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他不能让她有一丝危险,现在最主要的是拖住时间,按着部署,再过片刻,张子文应该能带着鹰军的先头部队赶到了。
“李将军,想办法拖时间!”夏侯楚煜沉声吩咐站在他身侧的戎装男子。
“是,王爷!”李云踏出几步,扬声和右相jiāo涉起来。
但不过片刻,右相便发现夏侯楚煜此招是在拖延时间,他顿时大怒,看向夏侯楚煜的眼眸中迸出凶狠,“夏侯楚煜,你别想用此招拖延时间,想等鹰军来援?你想得倒美!本相给你一炷香的工夫,若是你再不下决定,那你就休怪本相绝不会再手下留qíng!”
“王爷!”丹青忽而附在夏侯楚煜耳旁轻声低语几句,夏侯楚煜眸光霎时一亮,没想到张子文竟然比预想的还要快抵达,他立即下令部署。
而右相显然也已发现qíng况不对,在火把的映照下,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北城门外一片烟尘冲天。浅墨也看到城楼下的蓝衫鹰军士气陡然高昂,她知道,一定是援军到了。
“该死!”右相细长的眼眸里立即充斥下满满的嗜杀血光,他转眸寒声吩咐卫军统领火速部署迎战,再看向浅墨时,便转为一脸凶狠。
浅墨可怜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云淡风轻的笑容,“你看吧,我说过,你抓了我注定是个错误的决定!”
右相咬紧了牙关,眼眸里几乎可以滴出血来,他冷声道:“哼!本相还真是高估你了,不过,本相就算战败,也定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右相说罢,便举起手里的长刀刺向浅墨胸膛,浅墨紧闭上眼眸,唇角依旧挂着笑意,她早已做好死亡的准备,虽然心中舍不得,但却无丝毫惧怕。
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她似乎看到夏侯楚煜一贯淡定深沉的墨眸中掠过一丝慌乱,还有青霜和丹青他们焦急大喝的脸。
一晌贪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散发乘夕凉 (十九)离开
156四,六,三,三,八,三,二,。
这样濒临死亡的边缘,浅墨早已体验过多次,但每次都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转机,可是这一次,他们都离得那么远,根本就无法在片刻之间赶到阻止右相,恐怕她的好运气已经走到头了。
不过,能在死前再看夏侯楚煜一眼,她的心也满足了,他也许还不知道她已经爱上他了,可是她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却注定只是个无言的悲剧。浅墨深深地看了夏侯楚煜一眼,似乎想将他的模样刻进脑海里,可令她遗憾的却是,她至今仍然不知道他面具下到底是怎样一副容颜。
那一眼,她看到他搭弓she箭,箭靶直指向她,虽然早已料到,浅墨心尖上还是狠狠地痛了起来,她忽而露出一抹绝美的笑容,缓缓闭上双眸。
如果,她能死在他手上,是不是可以回到过去,继续做回那个大学里无忧无虑的夏浅墨?她能不能当这半年来的遭遇只是一场梦?
鹰军已然赶到,张子文单膝跪地,夏侯楚煜却无法下令攻城,他在右相刺向浅墨的那一刹那已然紧张到长身而起,手中举着一把qiáng弩,箭在弦上,他紧盯着右相的身影,却迟迟不发。
不!不是他不发,而是右相将浅墨挟在前方,即使他的箭术jīng准无比,此刻,他却迟疑了,他怕万一有个闪失,会错she到浅墨身上,他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看到浅墨受到伤害!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眼看右相的长刀就要刺入浅墨,夏侯楚煜只觉心脏像是被巨石压住,生生地痛楚令他握着qiáng弓的双手不狠狠一震,双眸bào睁,他几乎就要立刻直接冲上城楼去。
但是就在右相刺出那丧心病狂一刀之时,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qíng发生了,只见半空中忽然she出一簇雨点似的寒芒,直直打在右相后心,而右相身后那些层层保护着他的数百卫军,竟不知道在何时都已被人点了道。
右相手中的长刀在离浅墨后心不过一公分的地方停住,接着便听得“哐当”一声,那长刀已从右相手中脱落,而右相已然软倒在地,他似乎不相信他部署那么久,竟然就这么轻易被打败,他挣扎着回过头去,却只看到一袭青色的衣衫dàng起,如大鹏展翅,片刻之间便消失在半空之中。
右相没有看清,城楼之下的众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方才,那一袭青衫的男子竟是装着大鹏似的翅膀,直接带着浅墨从城楼上飞走。
“丹青,快追!”夏侯楚煜见那袭青影越飞越远,心中忽然被恐慌攫住,他竟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浅墨若是离开,便再不会回到王府了,不!他不能容许这件事的发生。
“是!王爷!”丹青身形一飘,立刻跟着半空中那道影子掠去,他的轻功极高,所以他一路跟着,竟也没跟丢。
而这边,夏侯楚煜再无顾忌,立刻下令攻占皇城,鹰军士气高昂,卫军统领将右相救下,可是那一簇寒芒击在右相后心,虽未致他死命,却已是重伤在身,连说话都困难。
一时之间,卫军失去主帅统领,其中本就有些人不赞同右相谋朝篡位,只是迫于右相威,不敢妄言,所以大部分人在迎战鹰军时,便不是那么尽力抵抗,更是有人直接打开了城门,迎进鹰军。
霎时,鹰军进攻势如破竹,不消半个时辰就已尽数诛杀那些负隅顽抗的卫军,擒下右相和卫军统领,暂时收押天牢。
这一场右相发起的叛变被平定,少不得又要牵扯出那些和右相相jiāo颇深的官员,一派势力的倒下,天岱朝内,势必即将再次出现一场血雨腥风的清叛平乱……
帝都城内,更是彻夜响起了无数的破门而入声响,普通百姓纷纷chuī熄了灯火,缩在被子里,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当皇宫中恢复平静,元宗皇帝和太后安全步出躲避着的暗道,便看到东直门外冲天的火光以及血腥味。元宗皇帝有些浑浊的眼眸深深的眯起。
此时,夏侯楚煜正站在皇城城楼上,焦急地等待着,待到看到西南方空中亮起一簇绚烂的烟花,墨黑的眸顿时一亮,他纵身跃上骏马,向南狂奔而去,在他身后,十二铁卫和青霜等四婢紧紧追随着。
浅墨猜想,老天一定是爱极了看到她绝望的表qíng,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制造这样的杀机,却又每每令她在致命的绝望之际出现绝地逢生的转机。
她已经记不得这到底是第几次了,而这一次,她更没想到又是温青崖救了她。
温青崖见浅墨受不了空中狂风的chuī拂,便瞅准了地方落下,收起臂上的机关翅膀,拥着浅墨找了处僻静所在坐下。
浅墨抬眸,眼中露出感激,“谢谢你,哥哥!”
温青崖却是宠溺一笑,捏了捏浅墨脸蛋,柔声道:“谢什么,哥哥还要检讨,要不是哥哥来迟了,你就不会被右相劫持了。”
浅墨笑笑,这才想起来要问温青崖怎么知道她被劫持,温青崖淡淡笑道:“我这次来帝都也是奉城主之命去右相府上取一件东西,那天他在部署计划时我正好听到,所以我在安顿好爹之后,就急着来楚王府找你,可是路上却被一帮黑衣杀手缠住,所以才会来迟。”
“爹已经回林城了吗?”浅墨问道。
温青崖点点头,“是啊,温家这一次被抄家,所有的家产都被充公,仆人也都散了,所幸楚王还留了林城一处钱庄给爹,所以我便将爹娘还有二娘一起送上马车离开了。”
“那就好!”浅墨心中一块大石放下,她忽然抬眸,清眸中熠熠生辉,“哥哥,你能带我走吗?”
温青崖眉一扬,问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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