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机子皱眉,正想说些什么。
却被墨铮打断道:“在历代‘天机子’中,你这个修炼速度也慢的可怕吧。”
天机子心头一凛,下意识退后两步,他直觉接下来的话会放出一些可怕的东西,而他,不想知道!但那声音却没有丝毫理会他的意思。
“‘天机子’算的是天机,而这天也可以当做人来看,你越贴近他的xingqíng,越理解他的思想,你便越容易算出天机。你心中怀qíng,自然想的也有偏颇,如果把那份影响你的qíng愫去了,你更贴近天道,更容易以他的身份看问题,害怕算不到天机吗?”
他的语调越来越轻,到最后甚至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不对吗?天机子。”
他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登时将天机子bī得连退几步,恨不得躲在角落里。
天机子恐惧地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人,惊声叫道:“你到底是谁!”
怎么可能对他们师门这么熟悉!
“我是谁?”墨铮似有些许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偏着头,然后嘴角的弧度上扬,眼梢的那颗红痣似要滴出血来,愈发妖异,没有白天看到的半点飘然世外的风姿。
他轻启薄唇,眼神空茫,声音缠绵:“我是阿玄嘴里的阿弦,我是重头再来的墨铮,我也是为道而死的墨尊。”
语罢,他反问道:“你说我是谁?”
天机子一头雾水,复而想起上半夜那可怕的破境速度,难不成是破境太快,心境跟不上,走火入魔了?就算他那位师尊不太正常,也是因为本身xing格就是那样吧。
但现在好端端一块良才美玉怎么都变成了这样?难道这种东西还能遗传?
思及此,他往旁边的柱子靠了靠,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人您是不是心里有些烦燥?体内灵力也不太安分?”
墨铮见此qíng形,却垂下头,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朗,在这安静的夜里却显得有些诡异。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也对,这种事除了我还有谁会知道呢?”
那声音幽幽的,平静又诡异,细听之下,又有种压抑着的疯狂。
他转身坐回原处,望着雨景,一身压迫瞬间收的gāngān净净,淡淡道:“得罪了,先前被这雨声扰的心烦,一时让那家伙出来了。”
“毕竟你白天拦我的那句话刺激到他了。”
那句话是阿玄在他记忆里第一次见他时候说的话,算起来,离那日也算有了几十年,他从真武到了化仙,又从化仙到了真武,两世之距,他却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墨铮称他刚才的模样为那家伙,这越发让天机子肯定他定然是走火入魔了。
见他此刻正常,不由从柱子后伸出半个脑袋,如履薄冰般小声提醒道:“走火入魔可不是什么易与的事,您师尊必然很是担心。”
意在催促他快些回去,这都走火入魔了,还不去治,之后不是要神志尽失地成个疯子!
墨铮回过头来,支着下颌望他,眸眼深邃,风姿宛然,仿佛天外的飞仙,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然后这仙缓缓笑了,轻声道:“你嘴里的那个人曾说我心中有魔,可与他相比的举世大魔。”
天机子看这笑越看越不对劲,果然下一句就让他彻底僵在原地。
“我这心里越想他,我的道就越催促我杀了他。”
“他是我之魔障,我之劫数,我道途最后的阻碍。”
一字一顿,缠绵的像是qíng人间的喃语。
清晰地让天机子恨不得捂住耳朵,然而事实上却是他望着墨铮脸上妖异的笑容,移不开眼,一时不知道该感叹着这惊世骇俗的师徒恋,还是这扭曲地让人心生寒意的qíng意。
只知道这恐怕又是入魔了!
他蠕动双唇,总觉得要说些什么才好。
墨铮却将手指竖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朝他眨了眨眼,眼角的泪痣似乎要活过来,勾魂摄魄。
“这话我只跟你一人说过,你要为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那个人。”
“毕竟那个人知道了,必然会生气。”他垂下头,捂住胸口,一脸茫然道:“他一生气,我这心就难受的不得了。”
眉梢半垂,长睫落下一片yīn影,他轻声道:“那种难受真是让我恨不得把它剜出来。”
一字一顿,令人背后生寒。
天机子只觉得寒意连着足底漫上发顶,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他连嘴都张不开,只能用还未彻底僵住的大脑悔恨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因为夜深不好行路和这人一起走,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全,木二便醒了,望了眼门外,昨晚一场雨浸的土有些湿,空气却被洗涤的愈发清新,天地像是被洗掉了层雾,愈发旷远。
他心qíng颇好地起身撑了个懒腰,瞥了眼旁边,便蹬时往后跳了一步,被吓的不清。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这个头发cha稻糙,眼袋青黑的像纵yù过度的人是昨天遇到的天机子,不由惊声道:“你昨天去gān什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难不成昨晚他们睡后,来了其他人?
天机子白了他一眼,神色抑郁道:“只是昨天没睡好罢了。”
还不等木二好奇,天机子便眼一转,叫醒了薛游青。
薛游青咕哝了两句,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便见到三嫂那张脸,到没有被吓着,只是面露忧色道:“三嫂,三哥还躺在chuáng上呢,你也注意点形象啊,这一副纵yù过度的模样说不得三哥醒了也会被你吓回chuáng上。”
天机子气的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就要破口大骂之际,眼角瞅见一片衣角,顿时把话吞进了肚里,拉着薛游青,催促道:“快点,既然知道原因就早些回去,小心耽搁了你三哥的病,我拿你的皮算卦!”
薛游青缩了缩脑袋,也不敢说些什么,立刻收拾起了东西。
木二望着这两人,凑到墨铮跟前道:“那大人,我们要不要也上路。”
墨铮颔首,望了眼连看都不敢看他的天机子,缓缓道:“无生殿。”
“什么?”
天机子回过头来,望见那张脸又不由将眼神生硬地转向了一旁,昨晚说完那句话后,这人便看了一夜的雨,没在搭理他,让他松了口气。但心底犹自往外冒的寒意却让他彻底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滚了一夜成了这幅鬼样子。
墨铮视线停驻在他眼底的青黑,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可往无生殿的方向去查。”
上辈子天机子布下灭世劫雷阵的门派就是无生殿,他想不出除了这件事,天机子怎么会和那样一个门派结下生死大仇。
“多谢阁下,此恩必将有所偿!”天机子神qíng一肃,拱手道。
然后暗地里瞥了眼墨铮,没有半点妖魔邪气,反而像个尘世仙,这是恢复正常了?
他刚这样想,便听的有人淡道:“这便当做你的封口费吧,昨晚的事记得不要说出去。若是出口,你当明白结果。”
那声音缥缈浅淡,听不出半点威胁的意味。
天机子:“……不敢。”
果然不管是入魔还是正常,这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他思绪发散,突地想起昨天知道惊天消息,不由好奇那个人究竟喜欢这人什么呢?不顾年纪,不顾辈分,还将人bī得这么紧?
他是明白那人的xing子,如果不是刻意放纵,绝不会让人生出那般心思,更何况,半年前他对自家徒弟那不正常的宠溺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呢!
只是,他看得出这人修的是忘qíng道,那人看不出吗?居然还这样,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他偷偷摸摸地打量了眼前这人,便听得墨铮道:“天机子,你莫不是不想回去了?”
一瞬,天地间的空气一重,威压铺天盖地袭来,他浑身僵硬,仿佛有猛shòu在侧。
他急的大声吼道:“我这就走!”
身上的压迫感瞬间褪了个gāngān净净,一片枫叶递到他面前,红如丹朱,艳若流火。
“将这片枫叶送与我师尊。”
天机子脑子一片空白地收过枫叶,下意识抬头望着墨铮,那人却已经行之门前,似有所感地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一个笑:“就当是昨晚的我送与他的。”
那笑,仿若妖魔。
天机子眼角窜过枫叶的红,恍惚间,竟觉得他手中躺着的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吓得他赶紧摇了摇脑袋,枫叶又恢复了原状,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又想起他昨晚问的那番话,突然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萌萌哒小剧场——
师尊:我送了桃花给你
徒弟:我送枫叶给你
师尊:我把小huáng书给你
徒弟:……自己动吧=w=
第32章 云阳
鲤鱼镇正如其名那般,镇里的小道和屋旁有溪流穿过,溪中色彩斑斓的鲤鱼游来游去,好不快活。住在这里的人视鲤鱼为祥瑞,以致这里的鱼非但不怕生人,你若近了,说不得还得甩你一脸水。
墨铮弯腰将手伸进水里,一条红头大鲤猛地朝他的手撞了过去。他淡淡地瞥了眼那条红头大鲤,屈指一弹,那条鲤鱼便顺着他的力道向后划出一条弧线。
鲤鱼晃了晃脑袋,豆大的眼睛露出恐惧之色,缩进了水糙里。
“大人,是这里吗?”木二环顾四周,“青山绿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身处边塞,还能青山绿水,这本身就是一件奇事。”
说罢,他起身整了整腰间挂的配饰,将那枚自林印波处得到的玉牌翻成了正面。然后朝木二招了招手,让他牵着马进去。
进了小镇,越往前走,便愈发热闹,与村外那副了无人烟之景截然不同,卖小食的,耍花灯的,唱戏卖艺的不一而足。
看了这般热闹的场景,木二心qíng也不由好了起来,这一路上的疲惫也有所缓解。他在街上望了半天,寻了间卖相最好的客栈,他这位主子可不像是什么喜欢受苦的主,既然有更好的,又何必舍好求次?
“掌柜,两间上房!”
掌柜先是一喜,捏了捏唇上的翘起的小胡子,立刻应道:“还真是凑巧,我这刚好还剩两间上房!”
上房比其他房间贵上不少,他们这地方也不算什么繁荣的地,一般卖不出去。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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