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
huáng叶地。
秋色连波,
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
芳糙无qíng,
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
追旅思,
夜夜除非,
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
化作相思泪。
慢慢思量着,忍不住暗自心伤,忽生天地之大,竟似只有我一人之感。我这个异时空的孤魂,不正像一个旅客吗,在潞州是漂泊,在天京又何尝不是漂泊,何处是家,何处为家啊?一股郁气集结于胸,我忍不住想发泄出去。站起身来,左手对着树gān发出一掌,林中一棵大树齐腰而断,不待树倒,我又迅速欺身上前,将树gān托住,轻轻放于地下,寂然无声。我飞旋起身,不断挥出双掌,掌风过处,满天树叶飘舞,像下雨一般飞落,直到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方才收手,倒在落叶上。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远处传来一阵箫声,chuī箫人是个中高手,声声呜咽,似嗔似怨,如泣如诉,一丝一缕,渗入了我的心扉,到了曲末,余音悠长,延绵不断。这箫声带出了我的忧伤,泪水忍不住缓缓流出。
“小姐,回去吧!”不知何时,银笙拿着火把来到了我的身后,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我擦gān脸上残余的泪水,对着银笙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放心,我没事,只是刚才想起我娘了。”
与银笙返回驻地,护卫们用树枝cha在土里支撑着,用树gān撑起罩布,搭起了几个临时帐篷,还在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篝火四周,正在用树枝穿着野味烤着。
我的新式帐篷前面也点燃了一堆篝火,束潇然、叶轻尘和锦书都坐在那里,见我和银笙回来,一齐看过来。
锦书开心地叫道:“小姐,银笙,快来吃烤ròu。”
束潇然的一双眸子在夜色的掩映下,灿若星辰,竟比那火光还亮。他的手里拿着一支玉箫,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停驻在箫上,原来chuī箫人是他!
束潇然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挪了挪身子让出位子,我挨着锦书坐下。闻到烤ròu的香味,我才感觉肚子真的饿了。
叶轻尘和锦书把各自烤的那不知是大雁还是什么鸟的东西分给我们几个,烤得还不错,可惜没有盐,味道差了点。
吃完了,我看看旁边的箫,对束潇然说道:“王爷的dòng箫chuī得真好,能再chuī一曲么?”
束潇然点头,dòng箫轻贴唇上,箫音响起,这一次没有了悲咽的感觉,却是带着暖意,似一阵和风chuī过,缠缠绵绵,萦绕心头。
我忍不住跃跃yù试。
束潇然或许看出了我的想法,一曲过后,将箫擦拭了一下,递了过来:“你也会吧?来一曲试试!”
我犹豫着,锦书说道:“小姐,就chuī一曲吧,我也想听呢!”
“好吧!”我从束潇然手中接过dòng箫,被他握过的地方传来一阵暖意。
我轻启唇,将dòng箫凑近,一曲《明月千里寄相思》缓缓溢出。箫音静静流淌,我默默祷告,祈求月儿带给我隔世的家人平安幸福。
“这曲子叫什么,是何人所作?没听过呢!”束潇然没有接我递过去的dòng箫,含笑问道。
“明月千里寄相思!我也是听别人chuī过,因为曲子短,便记下了,不知道是何人所作!”我说道。
“是吗?”束潇然挑了挑眉,“云萱chuī得很好听,曲子也新鲜,再来一曲吧!”
我将手收回,dòng箫凑在唇边,chuī起了红楼梦,一曲又一曲,悲悲凄凄,心qíng也跟着箫音变得悲凉起来。银笙和锦书都听得呆了,眼含着泪水,不知想起了什么。
束潇然的手突然按在我手上,打断了我,声音有些喑哑地说道:“行了,不chuī了,早点休息吧,明日早些赶路。”
dòng箫被他拿走,我的掌心顿时一片空落。
这一晚,我们露宿荒山。
第二日,我提出把货物分装在两辆马车上,轻装上阵,而我们骑马前行,累了再上马车坐,如此一来可以提高速度,早日到达天京城。
“你会骑马?”束潇然淡淡问道,并没有表示出过多的诧异。
“我爹是大将军,行武出身,身为将军之女,我怎能不会骑马呢!”想不到我一个千金小姐居然会骑马么?从我做商人夏展瑶的那天起,我就开始学骑马了,顺便连我家的丫头也全拉去学了。有马走遍天下,无马寸步难行(主要是路太糟糕)!在现代我买不起车,到了这里我买得起马,不学可惜了。
最后大家都骑马。早上我就骑着马儿晒太阳,晒够了就坐回马车缩在货物堆里打瞌睡。这样一路行来,分开了些心思,倒也没那么难熬了。
就这样一直向北进发,一路上加qiáng了戒备,几天后终于到达了天京,也没再出什么事。
我坐上马车进了高高的城门,马车驶在宽阔的官道上,在两旁百姓的噪杂声中前行。掀开车帘,别了四年的天京城出现在我的眼前,店铺门外高高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幌子,当铺、茶楼、乐坊……一一从我眼前掠过。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似是昨天才见,却又带着一丝陌生。
“王爷,我们是先进宫复命,还是……”叶轻尘低沉的声音在街市的喧闹声中传来。
“先送凌小姐回侯爷府。”
于是马车由王爷的卫队护着,一直驶向威伯侯府的大门。早有门房见着王爷的人马过来,到里边通报去了,我们刚到门口,我的爹和几个娘,还有两个哥一个嫂,一个姐两个妹已经呼啦啦迎了出来。
“没想到我的回来还挺受欢迎的!”我嘻笑着悄声说道。
“参见王爷!”外面齐声呐喊,跪下一大片。
“人家欢迎的那是王爷!”银笙这个毒嘴丫头不满我的自我哄抬,一语中的。
管他欢迎谁,反正是本小姐回来了,做戏要做全套,别人那么尽心,我也不能落了后。下人早摆好了矮几,我踩着下了马车,低头硬挤出几滴泪,上前盈盈一拜,说道:
“爹,女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舅舅舅母这一向都好吧?”我那个一向对我从未笑过的爹今日破天荒地笑逐颜开。
“都好,临行时舅舅舅母还让我给爹娘带声好呢!”
“那就好!还要多谢王爷送小女回来,请王爷到府内用茶。”
束潇然答道:“侯爷不必客气,本王还要入宫复命,就不耽搁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终于端出王爷的架子了!
“既有公事在身,老夫也就不留王爷了,改日再叙!”
拱手作别,束潇然上马而去,临行时对我微笑着挥了挥手,我对他回以一笑,感觉身后如芒在刺,有一道目光冷冷地盯着我。回过头来,见到的却是一张张笑脸,难道是我的幻觉?
美女的招摇
我的舅舅不愧是个心思剔透的商人,把人的心思摸得那是一个准!果然,在送上他给我备的那些厚礼后,这府里那些个人看我的眼睛都多了一分笑意。当年他来带走我,听说也是送了一份大礼给三夫人,不然我也没这么容易就出得了府去逍遥了这么几年。
家里大姐云荭、二姐云菁都出阁了,一个嫁了太傅之子,一个嫁给了三年前金榜夺魁的状元郎,三姐云菲亦许了京城守备之子,半后就要过门,只剩了五妹明珠、六妹云萝,如今加上我,凌家还有三个未出阁的小姐。二哥云封少时是皇子伴读,今年十八了,已经行过了冠礼,没继承我那爹爹的将才,据说是一个纨绔子弟,把个侯爷老爹气得不行,只在户部谋了个闲职,整天的东游西逛,不见人影。
我把潞州带来的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再加上一些银两首饰,着锦书拿去赏了各房的下人,如此一来,竟也得了点人心,没几日就从丫环仆妇们的口中打听到了本人被急召回府的原因。
据说事qíng是这样的:
当今宫中,第一美人当属茹妃娘娘,其人二十二岁芳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真真是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深得当今圣上恩宠,并有极大的可能填补上虚悬多年的后位空缺。
这位娘娘有个弟弟年方十九,未婚,整日只知花天酒地、流连花丛,据说还曾为了争夺杏花楼的花魁如烟和人大打出手,这样一个làngdàng子,却yù找个才貌双全的世家女子。威伯侯府小姐的美貌与才名在天京城中是家喻户晓,于是娘娘授意我爹她相中了凌家女儿。
凌家小女云萝尚未及笄,还未到婚配年龄,自然排除。凌家五女是侯爷和三夫人的掌上明珠,爹娘怎么忍心让她嫁给那败家子,何况明珠小姐也坚决拒绝,誓死不从。但那厢是最受宠的茹妃娘娘,更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得罪不得。当此左右为难之际,旁人点醒(要是知道是谁多嘴我非一巴掌把他拍死),于是乎想起了凌家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和明珠年纪又相当,当即拍板,将我急速接回,yù在茹妃娘娘之jú花宴后许配娘娘之弟——卫元颢。
啧啧!这就是当“散”财童子的好处啊,没钱谁会来捧你这个不得宠的四小姐的场,这消息如何得知?如今凌府的人谁不知四小姐的舅舅是潞州大富翁,对四小姐疼爱有加,甚至外间还传他给了我一大笔财产作为嫁妆。这几天功夫,我在凌府下人心中的形象骤然高大了不少,好歹也是一多金女啊!
三夫人牺牲我成全明珠还qíng有可原,因为明珠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我不是。但是,凌暮天啊凌暮天,难道我不是你的女儿么?你怕毁了明珠的幸福,我的幸福你又何曾考虑过!既然你不问我愿不愿,我也不会如你愿!想两头周全,门儿都没有!
我心中有了决定,茹妃娘娘要找的不是才貌双全的弟媳妇么?呵呵!我已步步退让,什么也不和你们争,只求你们忘了我也好,这样也护不得我周全,如此我又何须退让,从今日起,我放弃作沉默的羔羊,本姑娘和鬼神都争过,还怕和人争!
我这貌是明显摆在这儿了,正宗的花容月貌,总不能毁容吧!自残的事俺是不会gān的,不过要是妆化得不好,出去吓到人那就不是我的罪过了。至于才嘛,凌四小姐向无才名在外,茹妃娘娘,我就看看你们卫家会不会要个蠢媳妇!
“锦书,快走啦!”我拽着锦书走出凌府,戴着宽檐竹笠,上面一层轻纱披泄而下,遮住了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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