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是施法者当中的pào台,其他施法者就算没有他们这么明显,使用法术时也会消耗魔法。如果将“法术”的范围更加扩展一点,弓箭手职业的魔法箭算施法吗?游吟诗人的催眠曲算施法吗?超凡力量本身,似乎就与魔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样的话,有着诸多施法者的塔斯马林州,本该变得比帝国那边贫瘠才对,至少应该相差不多。
现实中的塔斯马林却魔力丰沛,有着比帝国更多的职业者。
塔砂能摸到一些脉络,却无法将之串联起来,好在如今的她并非光杆司令。法师与学者有着旺盛的好奇心,不需要催促,他们也会尽力寻找答案。
当然,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工作。
第七年的chūn天,在瑞贝湖,东南商会组织了一场盛大的集体婚礼。
在各式各样的冲突、碰撞与融合之后,塔斯马林州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各式各样的邻居,其中还诞生了许多看对眼的美谈。新老居民的婚姻登记在去年达到高峰,市政中心发出提议,东南商会积极响应,最终这场覆盖了整个塔斯马林州的集体婚礼,在半年的筹备后成功举办。
三百多对新人携手而至,他们在塔斯马林州的动dàng中相识并共结连理。新居民与原住民,埃瑞安主流文明的继承者与少数族裔的后人,看上去就有一目了然的不同点的人们,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这事儿有这样那样的纪念意义,不过在它发生的时候,对于当事人和参与者们,它就只是一场làng漫而热闹的婚礼。
瑞贝湖最大的教堂对公众敞开,它在数百年前是撒罗的神殿,后来几百年慢慢被忘却在城市边缘,最近又被信徒翻修,成为了新撒罗教的布道场。东南商会下了大本钱,各种布置将教堂装点得舒适又富丽堂皇。瓦尔克艺术家协会认为这场婚礼与协会的主旨相当贴合,自发自愿地参与其中。早上半年,画家们重新绘制了大教堂拱顶上的壁画,长廊被视为新一场画展的地点,画像与雕像被安置在这里。在婚礼当天,乐队与唱诗班轮流歌唱。
塔砂看着布置好的会场,脑中老冒出文艺复兴之类的字眼。这里的宗教与世俗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充满了人文主义气息。
婚礼相当有趣。
主体部分选取了埃瑞安帝国的传统婚礼形式,但所有新人都能穿上他们想要的礼服,无论那是一身盔甲,还是一张shòu皮——当然,记得事先提jiāo申请,主办方会把穿shòu皮的新人安排得离shòu人和德鲁伊新人远一点,出于基本礼貌。牧师、祭司、族长和政府证婚人站在高台上,为各个区域的新人们证婚。他们的誓言和形式五花八门,脸上的笑容却如出一辙。
三百对新人及其亲友的规模相当大,好在教堂本来就在城市边缘,那附近的废弃区域经过一番改造,和郊外旷野打通,成为一片半开放式公园,足够放下所有人。混合区域之外,场地被分割成许许多多小块,这部分让主办方绞尽脑汁,却能最大限度地照顾到每个人。
热爱cháo湿环境的新人被安排在喷泉水池旁边,亲近自然的种族安放在德鲁伊们建造的树屋下,喜欢城市的人们则坐在铺满平整地砖的这一边。属于高个子的区域不会有磕脑袋的横杆,矮个子们的桌椅为他们量身定制。一张张巨大的桌子上放置着自助餐,荤的素的,甜的咸的,看上去美味的看上去糟糕的。那些在一些人眼中糟糕的部分,必然也是另一些人眼中的美味,别担心,它们必然被放得挺远。
“那个东西是活的吗?”利蒂希娅从婚纱盖头下面小声地说。
“我记得采购单上是活的。”亚伦抬起大大的宽檐帽,飞快地向后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一位新郎把餐盘里的东西抓出来,伸出了长长的舌头。
他俩同时抽了口气,连忙从难以言喻的画面中抽回视线,去看自己合法伴侣赏心悦目的脸。亚伦一把抓住利蒂希娅肩头掉下来的盖头,以免它浸到汤里。这东西一顿饭已经掉下来三次了,他埋怨道:“戴着这个吃饭不麻烦吗?”
“你怎么不把那顶傻帽子拿下来呢?”利蒂希娅反问道。
两人同病相怜地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埃瑞安帝国的传统新娘有很厚的婚纱,婚礼时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脸。亚马逊人的新郎得戴一顶很大的宽檐帽,用于遮挡妻子以外的人的视线——其实更古老的传统压根没这个部分,只允许女xing存在于部族中的时候,彪悍的亚马逊人基本走婚抢婚来着,哪里有什么新郎新娘。
“反正最后一次了。”亚伦解脱地耸了耸肩,欢快地对利蒂希娅举杯,“今后我就是你的人啦,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我姐不会再来管我。”
“我也是,我妈妈今早还告诉我要嫁jī随jī嫁狗随狗。”利蒂希娅咯咯笑着,“谅他们也不敢再来找麻烦。”
当利蒂希娅的哥哥理直气壮地要求她为了家里的前程嫁给某个有钱老头,利蒂希娅一箭she落了他的帽子。怯懦的小女儿已经可以she落虎豹,她已然出师,独当一面,是一支小队的队长。当亚伦的姐姐再次对他保护过度,亚伦可以昂首挺胸地摆出他的收入,展示他东南商会副会长的头衔。不够qiáng壮的小弟能在金融的领域挥斥方遒,他当然能够成为领导者。
他俩又笑了,傻笑成一团,凝视对方的脸。亚伦与利蒂希娅认识多年,他们是支撑彼此的地下战友,是qíng侣也是知己与好友。什么事都能摊开谈,比如今后谁做饭谁洗碗,要不要孩子,带孩子的活怎么分摊(让来自长辈的“辞职在家相夫教子/相妻教女”意见滚蛋吧)……所以对视怎么啦,他们看起对方来总是大大方方,不觉得羞涩,只觉得快活,硬把新婚过成了金婚的模样。
大概能与这一对媲美的只有东南商会目前的会长,安东尼已经退休,曾经的副会长顶上。米歇尔对集体婚礼的点子大加赞赏,万分热心,周围的人都对此相当吃惊,要知道这位会长可是以一毛不拔闻名的啊。等到她自己挽着结婚多年的丈夫出现在新人队伍中,熟识她的人才恍然大悟。
“怎么的,老娘有钱,想结几次婚就结几次婚!”米歇尔对着起哄的人群昂首叉腰道,在一脸惊恐的拉里脸上亲了一大口,“你慌什么呀,傻子!都跟你结。”
这会儿米歇尔正穿着当下最新款式的婚纱,抱着拉里的胳膊坐在长凳上,来自艺术家协会的街头画家正在给他们画速写画像。她笑出一朵花,拉里笑出八颗牙,补好的金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妈妈,什么时候才好啊?”担任花童的儿子恹恹地说,频频望向不远处撒糖的司仪。
“吵什么吵,别人想参加爸妈的婚礼还参加不了呢!”米歇尔从牙fèng里不客气地说,笑容都没变一下。
婚礼进行到后半段时,主办方已经开始后悔提供了这么多的酒。匠矮人昏睡得到处都是,像花园里的小矮人雕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踩到。喝高了的亚马逊人与战士一起玩着she苹果游戏,居然没人阻止,旁观的医生们随身携带着治疗药剂,谢天谢地大部分医生不喝酒。长鳞片的新郎开始在喷泉当中游泳,有着狂战士职业的巨人新娘哈哈大笑,随手把桌面拍成三截。不过要论发酒疯的可怕程度,没人能比得过女巫。
人群混乱起来以前,大部分法师已经退场,于是阻止女巫的任务就jiāo给了钢铁魔像。魔像把自燃成火炬的火焰女巫cha进水池里,其他人开始救火的时候,塔砂本人亲自上场,打昏了企图让所有人亲亲的邪眼女巫,把快要引起骚乱的yīn影女巫(这货根本没喝酒!)关回罐头,转头发现奥菲利亚已经大笑着爬上了教堂最高点。回声女巫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塔砂想,制造一阵风或者把自己摔个半死什么的,就让她去吧。
“粉红色翅膀的小天使,听从我的呼唤!”奥菲利亚醉醺醺地举起手,对着会场大喊着能让法师把白眼翻上天的不明词句,“爱神召来!”
一阵清风席卷过会场,半透明的生物出现在空中,粉红色粉末从它们的翅膀上掉落下来。一无所知的新人们开始欢呼,以为这是个美妙的幻影魔术。
“……好吧,现在你看到了。”维克多喃喃自语道,“这就是正常妖jīng的样子。”
第83章
半透明的妖jīng在回声女巫的命令下飞向人群,落下的妖jīng粉末将一大堆东西变得透明。在奥菲利亚终于醉到一头栽倒下来的时候,有很多人茫然地摸索着自己看不见的肢体,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真醉了。
制造软垫的树语者德鲁伊也喝了几杯,他们选错了使用的缓冲植物类型。女巫一头扎进一堆巨大的蒲公英当中,白茸茸的种子在撞击下冲天而起,飞得到处都是。妖jīng粉尘也落在这些种子上,创造了一堆看不见的鼻粘膜杀手。盛大的婚礼在规模宏大、此起彼伏的喷嚏声中结束,像投放烟花一样热闹。
“你真的能召唤爱神吗?”第二天阿比盖尔兴奋地摇晃着奥菲利亚,硬生生把后者弄醒。
“……啊?”
回声女巫在宿醉地狱中痛苦呻吟,半点想不起昨天发生了什么。
天界的确存在爱神,显然不是女巫召唤出的那个。包括奥菲利亚本人在内,没人知道她怎么召唤出了妖jīng。
即便在它们存在的那个年代,这种巴掌大小、长着灿烂翅膀的奇妙魔法生物也像球形闪电一样神秘。它们喜欢音乐与jīng妙魔法的韵律,会与一些古老的施法者们jiāo易,当初它们提供的妖jīng粉尘将埃瑞安宣言的集会从天界与深渊眼皮子底下藏起。它们居住在不知名的角落,偶尔会将新生儿与其他族群的婴儿jiāo换,没人知道出于什么理由。这些被jiāo换的孩子幼时与jiāo换的种族一模一样,长大后才会慢慢改变,绝大多数最后会从寄养者家庭所属的社会中消失,杰奎琳的妖jīng血脉恐怕就来自这种缘由。
对妖jīng的认识寥寥无几,但它们无疑是纯粹的魔法生物,本该消失许久。
与妖jīng灯盏一样,没人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消失,也没人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出现。直到回声女巫儿戏似的一次尝试,人们才发现,它们已经在埃瑞安重现踪迹。
这消息在研究者与回声女巫之中掀起轩然大波,塔斯马林州的三名回声女巫一扫此前懒洋洋的态度,开始了频繁的召唤尝试。大部分召唤和过去一样,以莫名的火光和风声告终,但也有一些例外。一名回声女巫在最冷的季节召唤出了冰元素,冰元素撞上了酝酿中的冷气团,bào风雪油然而生,让周边好几座小镇都陷入了冰封之中。被龙骑士以逮捕拘留时,她依旧喜气洋洋,半点都不见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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