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们站在维克多这边,认为维克多凭借了不起的才华获得了青睐,他的幸运是完全合理的、làng漫的一桩佳话,不能简单粗bào地被归类为以色侍人。而反对方认为,这些艺术家只是将幸运儿维克多当成了自己群体的化身,是一场书生参政式的自娱自乐。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期待着今天份的口水仗,在备战时期,这一轰轰烈烈的、全国xing的娱乐活动活跃了埃瑞安的气氛,养活了不少经济状况低迷的报社,并且推广了修正版的深渊信息。
研究深渊的内行人义愤填膺,觉得让这样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迷之艺术家参与重大事项的编纂太过儿戏。关于几个修正信息的讨论刚开始在学术圈进行,后来也被捅到了大众媒体上,研究者认为需要驳倒小白脸(唉,知道意思就好)以正视听。
在他们的qiáng烈要求下,深渊研究者中的权威,黑袍法师韦尔伯特与维克多先生在执政官府邸会晤。会晤过程无人旁听,后来只知道那位年事已高的老法师差点犯心脏病。等从抢救室里出来,韦尔伯特法师对这场会晤避而不谈,只对着他的徒子徒孙们露出神秘的微笑。
“按照那套书来吧。”他说,“关于深渊的知识,那位先生可比我权威得多。”
第128章
地下城延伸到地上以来,维克多提供了不少相当有用的参考信息。就算他记忆受损还在地下一无所知地待了几百年,对于塔砂这个彻头彻尾的外来者,落魄的前-恶魔领主仍然是一本至关重要的新手指南。只是,地下城之书长期放在无人进入的核心大厅或图书馆,只有塔砂知道他的存在,这会儿要一下子弄个公开身份,显然有些麻烦。
把维克多包装成隐世多年的学者如何?很遗憾,这种借口已经过了最佳时机。早上十多年,在夜幕防线刚刚竖起那会儿,塔斯马林州的人们对奇特的陌生人司空见惯,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森林火灾时看到平时见不到的动物们成群结队地跑出来。但现在的整个埃瑞安,已经再度稳定下来了。
职业者与少数派不必隐藏,塔斯马林州已经建立起了较为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被纳入这个体系的益处远远大于游离在外,塔砂的政权也在过去这些年中赚到了足够的信誉,大部分人愿意相信执政官大人在短时间里既不会翻脸也不会垮台。帝国境内的状况已经开始接近防线刚建立时的塔斯马林州,迫害异族——现在的官方说法是“少数族裔”,“异种”这等蔑称不会在公开场合露面——是违法的。各种宣传动员铺天盖地,为了即将来到的深渊入侵,非凡人士们一扫过去百来年里东躲西藏的窘境,迎来了一个发展的chūn天。
世界的格局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变化巨大,像个被拿起来摇晃过的盒子,再怎么避世不出的人也给知道了世界之变;变动之后,人口流动又基本稳定,在帝国与塔斯马林对峙期间更新过一次的户籍制度已经颇为完善。再加上就在几年前,深渊通道即将开启的消息传遍世界那会儿,所有重量级深渊研究者都来到了公众的视线之中,现在才突然冒出来的“隐居多年的深渊研究者”,公信力实在堪忧。
那么,让维克多继续居于幕后,把他的一切只是都假借他人之名发布呢?
只是浅层的深渊知识的话,的确能用上之前的深渊研究者权威,那位传承了白垩学院知识的老法师。但这一次新增的知识深入深渊内部,韦尔伯特曾几次公开承认过,自己绝对无法到达那个领域。
“我只是过去知识的整理者,对深渊的认识不可能超越前人。”老法师在他编纂的每一套魔物图鉴前言中这样qiáng调,“深渊就像个巨大的、混乱危险的试验场,我穷尽一生的研究,也只能知晓那些低级魔物的皮毛,而对那些神秘的高等级恶魔一无所知。”
他的这番话再三被人引用传颂,体现了学者严谨与谦虚的治学jīng神,也能警告人们不要掉以轻心,认为有一本魔物图鉴就不用害怕即将来到的深渊。当初韦尔伯特把话说死的时候,当然料想不到几年后就需要加补丁——老法师在这事上说得太斩钉截铁,就怕自己死后有人借他之口胡扯淡。这下可好,超出研究领域的知识突然出现,总不能是做梦做到的吧。
何况维克多的存在不可能永远被瞒着。
怒魔赛门的真身过来前,它的分身死了回去。深渊的恶魔领主们从他身上得到了多少塔砂的消息不好说,它们肯定能知道维克多还在这里。等通道打开,战争打响,深渊可不止会硬碰硬。
“别小看恶魔。”维克多说,“寻找人心破绽是许多恶魔的拿手好戏,以前的魔灾当中,人间居民要面对的巨大挑战除了战场上的qiáng敌,还有同胞的腐化。”
想象一下,要是战况正酣时,谎言之蛇维克多的存在被突然公布会怎么样?
塔砂的地下城最早就是维克多的遗产,他的灵魂的确在这里,这两点真相足以被杜撰出“受重创的恶魔领主改头换面,利用巢母统治人间”的剧qíng。塔砂如今再度拥有了深渊气息,甚至得到过深渊眷顾,真假参半的谎言谣言最难澄清。因此这种事,决不能一味隐瞒,把主动权jiāo给敌人。
并不是说要公布真相。
维克多的出现在白塔遗迹开发探险之后,一个封存多年古代法师塔,塔主还是有邪灵之主之称的著名大法师,这些背景大有可利用之处。塔砂已经准备好了解决之道,对于维克多真实身份的消息,官方说得模棱两可,对各种猜测不否认也不承认。种种伏笔已经埋好,倘若今后深渊要拿维克多做文章,大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深渊入侵近在眼前,要走潜移默化的路线显然没有时间。现在的qíng况就和公布深渊通道存在的消息时一样,不怕有争议,就怕没反响。
执政官的八卦比塔砂预料中反响更大,有一点重点偏移也是没办法的事qíng。毕竟,比起沉重的深渊故事和各种需要考据的解密,广大群众津津乐道的东西……比较俗。
据后来的统计显示,这一年新生儿中取名“维克多”的人大幅上升。好事的报社采访了这些父母,他们纷纷表示,无论这个维克多是什么人,是有真才实学还是虚张声势,他至少运气很好啊!“不管怎么样,这个维克多一定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一位准母亲说,“就算他是个骗子,能骗过执政官不也是了不起的才能吗?不对,那根本比身为深渊学者还要厉害得多啊!”
维克多得到ròu身后给自己搞了套跟几百年前相似又稍微接近了现代风格的服装,结果随着深渊丛书的推广,他本人形象曝光度的上升,这身穿衣打扮意外一并流行开来。最先效仿的是那些见过维克多的艺术家,他们一方面表现出对维克多的支持,另一方也的确认为那身行头复古又典雅。这等流行从绘画的领域传入服装设计界,然后被商家抓住了商机,开始发行深渊学者系列服饰。
把那玩意叫“深渊学者系列”完全是挂羊头卖狗ròu,维克多此人品不错且享shi受fen生chou活mei,那种复古所复的也是古代贵族的礼服。正儿八经的深渊学者哪里是这个样子的?深渊研究者们虽然没有规定的制服,但他们不约而同地与老法师韦尔伯特一个造型,换而言之,穿着数百年来毫无改变的朴素大袍子,我不修边幅我自豪。
商家借着深渊学者的名头,也只不过打个人尽皆知的擦边球,一边借着维克多的东风赚一票,一边跟他及他背后的执政官大人示好。他们敲锣打鼓地给维克多付了一大笔参考费,这宣传方式与抱大腿之法真是清新脱俗,正气十足。这系列的服装卖得十分火爆,而且在口碑不错,许多不与俗人为伍的清高人士表示,自己穿这些绝不是向弄臣低头,只纯粹出于对美丽的欣赏。传说时尚这玩意若gān年一个轮回,还真是没说错。
当然,以这种方式火起来的维克多,反对者一点不少。
事件发生前执政官娜塔莎基本是个神坛上的神秘完人,许多人崇拜敬爱她像迷信过去的神祇(“要是天界还在,你还有办法封神,这些信仰力搞不好能一下子让你变成撒罗那种等级的qiáng大主神呢。”维克多说),也有人恨她恨到牙痒痒,但总归绝大多数都不把她当寻常人看。如今万载难逢的绯闻时间一爆发,塔砂身上终于有了点人味儿,人们混乱完之后,不少原来的崇拜者进入了狂热粉丝模式。
此处需要再度重复,执政官娜塔莎女士人望极高。她是个了不起的伟人,完成了许多能载入史册之事,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除此之外还非常美貌——她的肖像画被印在矮钱最高面值的钱币上,随着塔斯马林州与帝国的合作,也一样出现在了一款帝国钱币上。纵然是稍加调整后的长相,哪怕去除执政官的光环,这美貌也被广泛承认,塔斯马林州的人自豪地谈起她,像谈论故乡一座迷人的山。
于是,类比一下地球人以下两种态度:
“什么?那是大家的圣山!不可亵渎!怎么有人敢离圣山这么近!”
“什么?我偶像谈恋爱了?!那个妖艳贱货何德何能也配跟我偶像谈恋爱?!”
……发生的事就很好理解了。
绯闻刚发酵那会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维克多先生一顿猛喷的人比比皆是。一大堆人憋着鼓劲儿买了书,打开封面,就等着倾泻一下满腔的怨念。打开书前他们早已准备好了台词,就等指着那位维克多大喝一声“呔!这种人也配跟执政官传绯闻?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脸!”,结果书一打开,嘴里大概只能怒喝出前半段。
维克多的障眼法只掩饰了头上的角,那张脸和头发都没改动,这张脸至今很符合主物质位面的审美。这些人看着他的脸,一口气没吐出来。
“奇装异服!穿得不像个学者的样子!”他们只好这样批判道,语调憋屈且悲愤,“不就仗着那张脸!”
在维克多的某次签售会上,有人在人群中声音不小地说出了上述这句话。被他们谈论的对象并没打算息事宁人装作没看见,他立刻停下了笔,惊讶地说:“谁说我只有脸的?”
人群中谩骂的人当然没站出来,在场的主持人打圆场,说:“维克多先生早已证明了自己脑中的智慧……”
“不不不你弄错我的意思了。”维克多半点不害臊并且一脸认真地说,“我还有无可挑剔的身材啊,是吧?”
主持人被这不按套路来的回答哽了一下,那会儿人们还不太清楚维克多这人是个什么路数,一时间纷纷无言以对。“这就对了嘛。”始作俑者还嫌不够,对着gān笑的主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娜塔莎也很喜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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