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塔砂恢复如初的士兵一脸绝望,已经不会再造成什么阻碍了。
“作为你的战场处子秀,这可真够烂的。”维克多点评道,“几个杂碎就能把你bī到这个地步。”
“没错。”
“哼哼,就算你否认也……什么?”维克多习惯xing反驳到一半,愣在了原处。
“我说,没错。”塔砂说。
事后归纳总结起来,塔砂能说出哪里反应太慢,哪里预计不足——真正的围殴可不会像电视里一样人人轮番上场,其他人在旁边手舞足蹈助威。四个士兵就能对她造成不小的威胁,要不是她能自愈作弊,这里躺下的人一定是她自己。
但是,在初战之中塔砂第一次感觉到了那扇门。
使用这具新身体到地面上来,大半原因其实是想测试枯萎公约诅咒过的地面如今是否安全,这具身体的状况和亚马逊人相近,而且能够抛弃换新的,受到诅咒也不怕。但在心血来cháo试着参与战斗的时候,塔砂第一次真正明白了“战斗”的感觉。
以往使用【满月】技能的攻击像把身体jiāo给一个攻击本能,如今每一步都是自己的成果,每次失误也是自己的错。她可以发现自己的问题,总结归纳出失误并有信心在今后改善。亚马逊人的对练一直把塔砂压着打,直到第一次和普通人作战,她才发现了自己已经由曾经手无缚jī之力的普通人进步到了什么程度,才第一次感觉到全力以赴取得险胜的快感。伤口很疼,刚才的剧烈运动带来一点疲惫,可战斗不止于此,远胜于此。
那是暂时抛却无数算计,在有限度的躯体中挑战自身极限的酣畅淋漓。
塔砂发现自己喜欢这个。
维克多大概只准备了塔砂反驳的腹稿,塔砂一慡快承认,他便无言以对了。等最后一个士兵倒下,塔砂准备离开时,他才重新开口:“喂,后面还有四个人呢。”
塔砂回过头,只见房间里的一家子抱得紧紧的,抖成一个频率。小儿子在她转头时发出一声抽泣,爸爸妈妈争相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挤。
“没好处,làng费时间。”塔砂简短地回答。
她转过头,继续往外走去,顺手关上了房门。在塔砂的指令下,骷髅兵和僵尸都不会冲击民居,也不会袭击不拿兵器的人。鹿角镇如今已被塔砂视为即将到手的财产,她可不打算造成更多损失。
在外面,大街上,还有很多很多能让她练手的人。
第32章
是在发现丢下兵器就不会被攻击时,还是在有人注意到打碎的枯骨被奇怪的大老鼠带走,而骷髅兵源源不断的时候呢?在某一时刻,溃败像一阵狂风,席卷过所有还留在这里的活人。
上尉想方设法收拢了余部,残兵败将láng狈不堪地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撤离,每一个人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务必要跑得比死人快——唯一让活人高兴的一点是,死人都很僵硬缓慢,没法撒腿奔跑。
“长官,我们没有走错吗?”副官赶上来问,“这个方向不是……”
“没走错。”上尉打断他,“这是最近的城市。”
这的确是最近的城市,但理论上向北走才是最正确的路线。北边是本森中校的大本营,那个驻扎点有足够的补给、武器和士兵,可以直接汇报状况,让军队做出最快反应。
“我们需要医生。”上尉又说。
驻扎点也有专门的军医啊。副官依然心怀疑惑,但他跟随长官许多年,知道该在什么时候闭嘴。他点了点头,不再提出异议。
上尉的确有别的考量,然而他不能跟任何人说。
本森中校不仅是埃瑞安东南角驻军的指挥官,他还是塔斯马林州总督的亲弟弟,两者都是希瑞尔将军的支持者,换而言之,都是旗帜鲜明的鹰派人士,那种人生意义就是挖地三尺找出非人类并将之毁灭的狂热分子。看看这一次,“清洗之刃”大pào落到了异种手上,“枯萎气体”原因不明地蔓延到人类军队当中,造成了人类尸变的可怕后果,其中涉及的一切都足以触动他们的神经。
上尉担心要是自己带着残部回去,他能得到的不是治疗和解答,而是制裁。
他怀疑战败的责任会完全扣到自己头上,甚至更糟,所有在枯萎气体影响范围待过的士兵,都会被那些jīng神洁癖者处理掉。
他们在夜幕降临前来到了红桉县,卫兵惊讶地为他们开门。县长对此没有多问,妥善安排了军队暂住的房屋。自从埃瑞安帝国成立并驱逐了人类qiáng大的敌人以来,军部一直有着特殊的地位。
上尉下令将被咬伤的人隔离开,鹿角镇居民中出现的新一批活死人让他有很不好的猜想,他希望自己是错的。
然后就是报告。
之前那份报告没来得及jiāo出去,新报告的书写难度比上次更大。上尉用尽可能客观中立的语言描述事qíng经过,尽量不把对武器的质问放在明面上。你们到底提供了什么东西,就这么让我们一无所知地bào露在危险之下?他不能把这种问题戳到上司鼻子下,尽管他很想。
报告书写得很艰难,上尉尽可能快地写完,让信使jiāo给北边驻地的本森中校。红桉县与驻地之间有一条不太好走、不能通过大军的小道,信使如果足够快,一天就可以来回。
这一天上尉睡得很不好,他几次惊醒,梦见活死人,梦见留在故乡的家人,梦见家人变成活死人。
第二天他没等到信使,两个被咬伤的人成为了活尸,看守杀了他们。另外一些被咬伤者也陆续陷入了昏睡,到这天的huáng昏,上尉再也等不下去,又派出几个侦察兵去了北边驻地。
侦察兵们在下一天的早上归来,他们少了一个人,其他受了伤。他们说红桉县和驻地之间的必经之路新设置了关卡,卫兵禁止任何人通过,拒绝解释原因。他们起了争执,当有人想qiáng行通过,弩箭直接she穿了他。
“我们绕路去了别的地方,但好像都新增了障碍,不知有多长,过不去。”侦察兵说。
上尉感到一阵荒诞,继而浑身发冷。
本森中校疯了吗?他想把所有人关在这一边?怎么可能?但仔细想想可能xing,红桉县和鹿角镇一样,本来就在埃瑞安偏僻的一角,往南走是大海,西边有一片广阔的荒漠,东方就是那些德鲁伊所在的地方。如果本森知会了他当总督的哥哥,在塔斯马林总督的命令下,地图的东南角,的确可以被“剪掉”。
他们把红桉县、鹿角镇的居民连同这些残兵败将一起扔在了这一边,和枯萎气体、清洗之刃大pào还有那些极度危险的、能cao控树木和尸骸的怪物放在一起。上头岂止丢下这些士兵,出于不让污染扩散的考虑,那些接触过士兵,仅仅是有感染可能的人,也被丢在了这里。
他们被放弃了。
还有什么消息比这更可怕?
有。
红桉县出现了一个“到处咬人的瘦弱疯子”,当他们把这具穿着军装的尸体带到上尉面前,上尉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是个年轻军官,充满了责任感,绝不可能瞒报自己的咬伤。这个年轻人没有被隔离,他突然睡在了街上,被好心人当做醉汉收留了一晚。结果,大家已经看到了。
这个人是怎么被感染的?什么时候?
上尉再一次排查了军队,所有军官被命令清点自己负责士兵。一些缺席的士兵在房间的chuáng上被发现,他们昏睡不醒,而同僚之前只以为那是疲惫。经历了鹿角镇的惊魂,士兵累得蒙头大睡,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qíng啊。
可是在几天后,无论怎么摇晃也醒不过来,外加皮肤开始因为gān燥变皱……这可不是正常qíng况。
或许在枯萎大地上睡去的那一晚,枯萎气体的影响已经渗入了每一个士兵的身体。它安静地潜伏,并在寄主疲惫时爆发,谁知道呢?大人们不说这些真正会接触到危险的人那些武器到底会造成什么,又或者只是文员们的疏漏,他们坐在办公室里动动手指的时候,没想过一点错误会让千里之外的士兵承受什么后果。
军中出现了可怕的谣言,上尉尽力弹压,感到jīng疲力竭。他苦思冥想着解决困境的方法,没想出个所以然便感到睡意朦胧。他猛地跳了起来,心脏疯狂跳动,大步跑向镜子,镜中gān枯的脸让他吓得大叫出声。
“长官?”
副官闻声走了进来,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又转回来小心地看着他。上尉再一次看向镜子,他形容憔悴,黑眼圈严重,但不是那种活死人的gān枯。他只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cao心着太多事qíng,还担心自己会一睡不醒——最糟的是,他坚持不睡的时间越久,一睡不醒的可能xing就越高。
副官担忧地退了出去,再一次留下上尉一人,绝望地思索着摆脱困局的方式。
“需要帮忙吗?”
上尉抽剑转身,佩剑从眼前半透明的人影腰间穿过。无面的幽灵悬浮在半空中,像个噩梦。
“我可能已经睡着了。”上尉喃喃自语,“要不就是疯了。”
“两者皆非。”那幽灵这样回答,“你曾对我们的森林释放毒气,也曾被骷髅和僵尸追撵得到处乱跑,按理说你不该对一个幽灵的出现太过惊讶才对。”
但我从未在教材上看见过无面的幽灵,上尉想。但是教材真的可靠吗?书上说能cao控植物的德鲁伊保护自然,说cao控亡者的亡灵法师与前者势不两立,他所遇到的事qíng却并非如此。上尉脑中掠过无数种幽灵鬼魂的介绍和消灭方法,眼下他没有一件事能做。
他冷不丁再一次挥剑,看着佩剑再度穿透那个幽灵。上尉苦笑一下,把剑收回剑鞘。
“有何贵gān?”他问。
“我来提供帮助。”幽灵说。
上尉“哈”了一声,说:“你为什么要帮敌人?”
“因为你们走投无路,而你们活着比死了对我更有用处一点。”幽灵说,“确切地说,我来提供选择。”
如果再年轻二十岁,上尉会愤怒地大声拒绝。如果这事发生在十年前,上尉会怀着野心与自负谈判,深信自己能借此更进一步。四十五岁的上尉只是叹了口气,说:“什么选择?事先说明,我是埃瑞安军校的全优毕业生,骗小孩的把戏就不要拿来làng费我们的时间了。”
塔砂无声地微笑起来,她喜欢这位军官眼中深深的疲惫。
一个心力憔悴的谈判对象,意味着更多收获。
人类败军来到红桉县的第三天清晨,地下城的触角已经延伸到了这里。在此之前,幽灵慢慢跟了上来,以隐形的状态听取了不少qíng报——这一次跟踪让塔砂发现幽灵的活动范围还是与地下城有些联系的,距离地下城越远消耗越大,速度越慢,距离再远一些大概就要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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