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生长日志_黑糖煮酸梅【完结+番外】(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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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骑士甚至没有回头,他就保持着背向塔砂的姿势向后疾退,撞上塔砂,再一路撞向后方的高墙。那可怕的高速让塔砂被贴平在他后背上,仿佛撞上车窗玻璃的鸟雀。

  轰!

  亚历山大的加速极快,他坚硬而宽广的脊背像一面盾牌,抵着敌人撞进了墙壁。坚硬的石壁上出现了显眼的凹陷,碎石与尘埃从裂fèng中簌簌掉下来,闷响随着放she状的裂痕传到很远的地方。穿着重甲的人都可能在这一击之下骨骼尽碎,何况láng首的女人只穿着方便动弹的贴身衣物。但亚历山大皱起了眉头,他既没有感觉到这一击砸中的实感,也没在视野中捕捉到对方。

  后方没有击中,不在左边、右边和前面,那么……

  战斧骤然上劈,锋利斧面上长矛似的尖刺足以将任何人刺穿。几乎在战斧上刺的同一时间,一道身影贴着斧刃下沉,借着下坠的力量,这从天而降的一刀在半空中弹出,砍向老骑士的双眼。

  这一刀刁钻得像毒蛇吐信,借着亚历山大挥出战斧的机会趁虚而入,他只来得及侧了一侧脸,雪亮的刀刃斜切在骑士的脸上。

  塔砂手中的刀只有半米多长,刀向刀刃方向弯曲,刀身前部微微上翘,看上去完全不像普通的长刀。它是匠矮人为她量身定做的武器,不太沉重,兼具劈砍和挑刺的能力,斩切的力量能轻易切断蒙着铁甲的木桩。刀面上施加了血槽,特殊的锻造工艺在刀身上形成了明暗jiāo织的绚丽花纹,盯久了甚至会感到目眩。它极度锐利且形态古怪,给圣骑士制造了刀还没落实的错觉:长刀中身距离他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那上挑的刀尖已经到了。

  正中亚历山大的左眼。

  金光又一次闪亮,像方才那样形成了一层坚硬的贴身铠甲。但正如圣骑士寻求神术的保佑,塔砂庇佑她自己。

  地下城之力附加在锋利无比的刀刃上,这股力量虽然不能直接作用于圣骑士的身躯,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增qiáng与削减。魔力消耗腐蚀着金光,两者在接触的瞬间激烈地争斗,如同水与热油,如同生来就要生死相杀的天敌。塔砂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飞速消耗,而金光也在这消蚀中变得吞吐不定。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刀刃切开了金光。

  鲜血猛然涌出,淹没了圣骑士的左眼。那颗蔚蓝的眼珠破碎开来,最好的自愈也无法让它回复原状。

  亚历山大发出一声痛吼,战斧带着飓风劈下。他的动作甚至比之前更加迅猛,塔砂的躲闪没能跟上他的动作,身上瞬间多出一道血痕。斧风从她的肩膀一直劈到小腹,而金属真正碰到的地方更加惨不忍睹。几根肋骨生生折断,伤口深可见骨。塔砂抹掉唇边的鲜血,她在摔倒地上的下一刻立即弹跳起来。

  鲜血染红了衣衫,但只是一个刹那,它便不再流淌。地下城是她的躯体,在这里,她如同希腊神话中大地女神之子,魔力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入láng首的身躯,修补她的伤口,补充她的力量。折断的骨骼迅速愈合,这时候可没空去管它们的位置是否正确。内脏不再流血,皮肤已经愈合,塔砂在摔倒地上的那一刻已经恢复原状。

  她躲闪得非常及时,亚历山大的下一击已经来了。

  上一刻圣骑士还在远方,下一秒他已经冲到了眼前,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大块头居然有这种速度。他失去了一侧视线,然而速度和力量居然变得更qiáng了。大地为止轰鸣,如果地下城不是这样一个坚固的建筑物,某些部分可能已经在冲击下坍塌。

  塔砂预料到了这点,圣殿骑士的燃烧魂火本来就有这样的特xing,受到的伤害越高则燃烧越剧烈,那会缩短这种qiáng化状态的时间,却会让他在这段时间内变得更qiáng。

  是失策吗?不,对于经常在最后阶段玩自残战术的圣骑士,对于一个魔力储备并非无穷无尽、同时要应付多个战场的地下城来说,冒着一定风险速战速决才是最优选项。

  护着亚历山大的金光在他受伤后又一次bào涨,如同泼了油的柴火,它变得更加蓬勃,也更加不稳定起来。当圣骑士的速度提升到这一阶段,当读取肌ròu的速度跟不上塔砂本身的反应速度,是时候让另一个老师传授的东西上场。

  那便是维克多刚刚教她的东西。

  亚历山大惊讶地发现敌人的速度也在随之提升。

  或许不是速度提升,只是减少了躲藏的幅度而已。圣骑士发现自己的每一次攻击都变得非常不舒服,像在泥浆当中动作,每一下劈砍都有无法尽全力的憋屈感。金光能抵消作用于他身上的力量,因此让他陷入这种状况的不是什么法术,而是敌人本身。

  塔砂在贴着他躲闪。

  她像一尾游鱼,身法极其诡异,就贴在圣骑士周身几厘米以外的地方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战斧是长柄武器,在近身到这个地步时很难攻击,而塔砂像一尾滑不留手的泥鳅,像巨熊身边环绕飞舞的蜜蜂。她停留在最危险的地方,近距离的小幅度行动提高了她躲避的效率,与此同时,刀的轨迹变得无法捉摸,与战斧并不纠缠,只是一触即离。造型怪异的弯刀不格挡,它躲避战斧的锋锐,卸掉亚历山大的力道,在某些节点的一勾让力量使用的方向完全偏离。

  除了从契约中直接习得技能的作弊方法以外,在没有比刚才那种传输更加有效率的学习方法了。亚马逊人能手把手教塔砂某个武技的使用方法,而维克多让她进入了他的记忆,穿上了他的身体。塔砂在其中一次次体验过这种武技运行的姿势、时机、力道。她学习,她感受,而与直接得到的技能不同,塔砂真正地,掌握了它。

  这是从维克多的“游戏”中学到的战法,他曾以此戏弄一位圣殿骑士,将对方活活耗死,像玩弄猎物的掠食者。他这么做只是闲得无聊,而对于不会法术、没有他的怪力和qiáng大攻击力的塔砂来说,学会这种闪避方式能够救命。

  她的jīng神高度集中,体能消耗得飞快,填补消耗的魔力一样烧得很快。但圣骑士比她更没有耐心,随着金光变得越来越起伏不定,打不到她、用不出力、憋了一肚子火的亚历山大,终于忍耐不住了。

  战斧向回斩去,在圣骑士本人身上落地。比刚才塔砂挨得那一下更严重,巨大的伤口出现在了亚历山大胸口,深处能看见内脏。

  第二次提速的圣骑士,快得几乎不能被ròu眼捕捉到。

  塔砂终于飞了出去,她没能躲开战斧,勉qiáng的躲闪让伤口落在左肩。这次闪避总算没有让战斧将她刺穿,但剧痛让她的双眼一阵发黑,就在不远的地方,她的左手刚刚落地。

  齐肩的斩击砍掉了塔砂的左臂。

  魔力迅速修补了硕大的伤口,让需要很久才能恢复起来的地方很快平整如新。然而皮肤蒙上创面,那只手却没有长回来。迅速站起来的塔砂踉跄了一下,失去左臂让她很难保持平衡。

  亚历山大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下一刻塔砂摔回了地上,她竭力在地上一滚,勉qiáng躲开了又一下凶狠的劈砍。没给她任何恢复的余力,圣骑士的攻击如同bào雨。

  一秒钟而已,战斧与长刀无数次相撞,要是他们的兵器没被各自的力量保护,这一连串撞击足以让凡铁碎成无数片。塔砂咬紧了牙关,感受着魔力的飞速下降,她坚持着,看着金光摇曳得越来越厉害,直到……

  直到bào风骤雨般的兵器相撞声骤然停下,在一声脆响之后,长刀碎裂,战斧下劈,生生砍掉了她的头。

  láng的颅骨被砍落,在惯xing下滚出数米,láng首的怪物不再动弹。

  亚历山大收起战斧,喘息着站了起来,饶是有金光庇佑,鏖战所致的疲惫和疼痛也让他浑身是汗。金光摇曳不定,老骑士能感到冰冷从四肢升起,向一群窥视着旅人的豺láng,只等篝火熄灭,便要一拥而上。

  “你是个好对手。”亚历山大说,在胸口画了安息礼。他对尸体点了点头,拖着开始沉重起来的步子,走向前方的猩红心脏。

  它距离圣骑士已经很近了,走上台阶后,就只有几步而已。踏上台阶边沿之时,地板上突然飞起了一排小箭,亚历山大皱了皱眉头,向后闪避过去。

  这便是他分神后仰的刹那发生的事qíng。

  他的视野骤然上升,身体变得又轻又沉重。老骑士惊讶地张开了嘴,他的头颅在半空中旋转,转到身后,看到了将他斩首的无头之躯。

  万中无一的亡灵天赋,取消头部要害。

  【满月-野xing呼唤】,给你三秒无坚不摧的利爪。

  塔砂的胳膊其实可以长回来,只要她拿回断肢放在自己伤口上就好。她付出一只左手,就为了让圣骑士产生错误判断,以为她只能愈合伤口,不能长回肢体。

  切断的手臂不能归位,那么斩首一定万无一失了吧?

  一个被拖延时间加消耗力量、燃烧魂火效果快要过去的圣骑士,对武器碎裂又被砍掉脑袋的敌人,放下了戒心。

  塔砂赢了。

  第47章

  在圣骑士与塔砂的láng首之躯胶着缠斗之时,一把匕首cha入了活板门的间隙。

  幽灵、盗贼与躲藏在陷阱后面的匠矮人几方对峙,老练的盗贼在几次试探后迅速抢夺起了主动权。幽灵的存在相当于废掉了他的潜行技能,然而他本身也是对幽灵的牵制。他已经发现了幽灵的攻势并不能持续很久,一旦无面的幽灵开始进攻,他们便注定要在短时间内决出胜负——要么盗贼死于爪下,要么幽灵消散,盗贼畅通无阻地将对手毁灭。

  从上一次jiāo锋看,他的赢面更大。

  幽灵的利爪是悬挂在盗贼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威胁xing只在坠落的刹那。两边都知道,不到紧要关头,它只会是分散注意力的辅助xing武器。

  盗贼反应得很快,静立不动的僵局只一分多钟。一分钟后他重新开始移动,目光注视着幽灵,耳朵倾听着背后。他的手掌缓缓伸向身后的墙壁,手指轻轻碰触那个平面。幽灵没有为这小小的举动反应过激,得到鼓励的盗贼沉下手掌,贴住他预计中的区域。

  他的动作轻如蝶翼扑扇,快如蜻蜓点水,无论是力量还是掠过的温度都不足以在他的手停留时激活什么机关。他事前已经细细观察,墙上没有ròu眼可见的坑dòng,这观察结果排除了数十种陷阱。盗贼的传承发自一名传说中的英雄,古籍与师长的教诲足以让他开启一座帝王陵寝;他敏锐的手指能只靠触就分辨出接触物的凹凸与粗糙程度,像昆虫在被触动的绒毛当中感觉到气流chuī来的方向。

  盗贼的匕首cha入了那个几不可察的fèng隙,咔哒一声,石墙被触动,露出真面目。

  他笑了起来,那个笑容依然僵硬。他们这样的人善于融入人群,喜怒哀乐都符合正在扮演的角色,如同一只只变色龙,到了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早已忘记自己本身的喜怒哀乐要如何表现。普通先生露出一个不协调的笑容,他由衷发出感叹,为眼前绝妙的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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