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生长日志_黑糖煮酸梅【完结+番外】(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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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感觉到连接点。”塔砂说。

  “这就是问题所在……等等,你还没有激活火焰符文?激活它!符文召唤的小恶魔来自深渊,没准那能直接开启通往深渊的通道。”

  维克多的声音雀跃起来,塔砂却再次摇了摇头。

  “你必须帮助我找到深渊出现的问题,契约里说好的!”维克多不满地说。

  “对,在一百年以内。”塔砂回答,“我不会在能自保前贸然去你危险的老家,还有别的办法吗?”

  “那就只能去地面上抓了。”书说,“捕获一定量的生物,解构它们,你就能复制出一支军队。唔?你可真是非常幸运。”

  “怎么了?”

  “我感觉到了地面上的魔力波动,非常非常微弱,刚好是你能打过的程度。”书huáng色的眼睛看着天顶,“走吧,带上你的老鼠,让我们看看能不能抓上几只哥布林。”

  第8章 shòu人少女

  玛丽昂发足狂奔。

  她的腿上打着绑腿,脚下却没有鞋子,赤luǒ的双足就这么踩在安加索山粗粝的岩石上。大片棕色皮肤从那条麻布制成的裙子中luǒ露出来,对一位十六岁的少女而言,这条五年前制成的裙子已经太短了。

  或许不该叫她少女。

  如果有晚归的樵夫抬起头来,他一定会为看到的景象大惊失色。什么样的少女才能在山林间跑得这么快,在背着一个比她更高大的人的时候?这姑娘健壮得像匹小马,但她背着的人更要高上一大截,半个身子都挂在她不算厚实的肩膀上。那人影痛苦地哼了一声,玛丽昂的耳朵抖了抖,转了个方向。

  只要看一看她发间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便不会有人把她当做人类少女看待。那对犬科动物的耳朵机警地转来转去,而她尖尖的脚指甲倒钩般扣紧了大地,让她能在险峻的山道上疾跑。她已经奔跑了太长时间,汗水粘住了她的灰发,即使是玛丽昂,也不可能永远奔跑下去。

  “把我放下来吧,孩子。”高大的乘客说。

  那是个满面胡须的老头,层层叠叠的沟壑布满了每一寸皮肤,像树皮似的。他看起来太老太老,让人很奇怪他还能动,更奇怪岁月居然没让那伟岸的躯体萎缩——如果他的脊背已经因为衰老佝偻,那这个人年轻时会有多魁梧?这问题无关紧要,他已经很老了。

  “不。”玛丽昂说。

  她回答了很多次,一次比一次简短,一次比一次疲惫,可是答案从未改变。山风在他们耳边呼啸,带来火油、烟尘、猎犬和人类的气息。玛丽昂希望她能闻到“那种猎犬”的气味,那种以红色猎犬冠名、人类用来辨识和追逐异种的探测器,可它在设计之初就特意回避了猎物的感知。

  老人没再劝说她。

  玛丽昂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见灰白的胡须,在出发之前,它们本该是棕色。橡木老人的根深深扎入地下,在安加索的死亡荒地上沥取洁净的水,结出橡果。橡果招来食用橡果的鸟儿,它们又引来各种捕食者,整个流làng者营地的人们都以此为生。他在那里居住了数百年,直到该死的侵略者挥舞着刀剑和火把冲入荒野。

  在他们不得不带走橡木老人时,地下的根须没法同行。他的双足中流出绿色的血液,很多人都哭了,老人抚过他们的头。

  他们已经逃亡了整整四天,玛丽昂的齿间有山鼠的血味,橡木老人却只喝了一点清水。他需要一片沃野去扎根,一棵古老的树怎么能承受住石头山上的逃亡?可他们没有休息的奢侈。头一个夜晚玛丽昂爬上山岗,她看到远方的大火冲天而起。流làng者们辛苦搭建的房屋被付之一炬,橡木老人留在原处的根须和枝gān化为灰烬,那些筑巢的小鸟和松鼠成功逃跑了吗?玛丽昂想知道,玛丽昂不会知道。

  那里曾是她的第二故土,她仅存的家。

  离开流làng者营地的第二天他们遭遇了第二次袭击,那时候玛丽昂还与所有流亡者待在一起。带着红色猎犬的士兵袭击的疲惫的流làng者们,七个人永远地留在了那里,稍后又有两人掉队,一人重伤不治。“我们应该甩掉他们了!”失去孩子的寡妇歇斯底里地说,“红色猎犬不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外找到我们!”

  这是真的,在场的许多人都知道。流làng者营地的住户全都是埃瑞安的弃民,有不少人很清楚士兵们猎杀“异种”的伎俩。“我们本该安全了!”寡妇哭号着,玛丽昂能感觉到很多道投向自己的目光。

  她不是近年来唯一一个加入流làng者营地的外来者,但玛丽昂是唯一一个,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人的家伙。异种血统越浓厚,红色猎犬能搜寻的范围就越远,哪怕是玛丽昂本人,也怀疑是自己招来了灾祸。

  “我去引开他们。”玛丽昂站出来,“分头走,我去……”

  “还有我。”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在流làng者们诧异的目光中,橡木老人站了出来。他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对着惊慌失措的人们摆了摆,吃力地压下所有困惑和哀求。“我比玛丽昂的异族之血更加浓厚,如果他们找得到她,他们一定能找到我。”他说他对玛丽昂说:“这不是你的错。”

  最后他们兵分两路,玛丽昂带着橡木老人离开。如果他们能成功甩掉追兵,山另一边的小溪源头就是汇合的地方。玛丽昂猜到时候只会有不到一半的人前去那边会面,流làng者营地的居民都是群惊弓之鸟,在这桩事qíng之后,很少会有人愿意承担被牵连发现的风险。

  玛丽昂不怪他们。七岁那年她和母亲一起被抓进人类的囚笼,她很清楚异种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十一岁时她侥幸逃脱,此后三年都在埃瑞安各地躲藏求生,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十四岁的玛丽昂已经放弃了停留的奢望,然后她意外找到了流làng者营地,矮个子住民包扎了她的伤口,孩子们好奇地看着她的耳朵,一棵树说:你当然可以留下。

  那时玛丽昂就决心要为保卫这里而死,像她死于保卫故土的父亲。

  汗水顺着玛丽昂的额头流下来,划过她湿透的眉毛,刺得她眼睛发疼。她的眼皮上有一道结痂的伤口,贯穿上下眼皮,险些让她瞎掉。这伤口来自两天前的遭遇战,不过制造它的士兵已经被玛丽昂砍了脖子。

  比起用刀,她更渴望能撕裂ròu体的尖牙利爪,可她的牙齿与指甲其实并不比普通人长多少。玛丽昂习惯烧烤过的熟ròu而非生ròu,她记忆中的部族成员也更擅长用工具,而非自己的肢体,有时她甚至觉得他们和人类猎人并没有多少差别。

  玛丽昂的妈妈说,他们的祖先可以在巨láng与人形之间转换自如,玛丽昂则依稀记得在壁画中看见过直立行走的láng,她不确定祖先到底是哪种。他们总是东奔西走,听着来自父亲母亲的故事,父母的故事又来自他们的父亲母亲……太多同族在能讲述故事前死去,另一些则从未留下孩子,有太多历史遗失在鲜血当中。玛丽昂再也没见过同族,一个都没有,一些夜晚她彻夜难眠,害怕自己会是最后一个。她想,要是她是最后一个,她要如何对自己的孩子说?你的母亲年幼时太过贪玩好动,以至于没多少能告诉你的传奇和历史?

  现在看来,这念头太过天真。她大概活不到那个时候。

  玛丽昂肩膀一沉,老人痛苦的喘息微弱起来。“爷爷?”她惶恐地叫道,想要转头看一看橡木老人。就在此时,她向前倒去。

  是一块凸起的石头,还是一段枯死藤蔓呢?又或许只是玛丽昂的双腿已经酸软,再也没法跑下去。她向前倒去,无法保持平衡,地面在眼前放大。她让自己当了落地的垫子,竭力护住身上的老人,直到脑袋磕到地上,一切烦恼全都远离。

  玛丽昂被自己的项链硌醒了,项链上母亲的犬齿抵着她的脸颊,把她从昏睡中唤醒。

  天色已经全黑,她脑袋上有个肿块,从远方星星移动的距离来看,她没昏迷太久。谢天谢地玛丽昂本来就快到来到山下,从山脚滚到现在的平地也只有十多米的距离。

  橡木老人就躺在她身边,双目紧闭,还在微弱地呼吸。玛丽昂一骨碌爬起来,突然觉得星光不太对劲。

  太明亮,太近,仿佛就在身边。

  玛丽昂猛地转过头去,看到半空中飘着一个幽灵。

  它在那里看了他们多久?至少玛丽昂醒来后一直在看……在看吗?它没有脸,只有一团银白的雾气,还有海藻般四散漂浮的头发。它静止在半空当中,发丝四散飘动,那张空白的面孔对着玛丽昂,像在看她。

  “妈妈?”玛丽昂低喃道。

  她立刻把舌头咬出了血,想给自己一拳来惩罚她的愚蠢。没错,玛丽昂听说过祖灵的故事,如果你足够思念某个亲族,某个亲族也足够思念你,他或她的幽灵就会来到你面前。这只是个故事,哄孩子的玩意,玛丽昂一点都不相信它,否则她怎么可能一次都没见过爸爸和妈妈?那才不是妈妈,它没有尖尖的耳朵。

  玛丽昂警惕地与面前这个未知生物对峙,威吓地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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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说什么?”塔砂问。

  “她叫你妈妈。”维克多说,怎么听都有点幸灾乐祸。

  塔砂指挥着地jīng在隐秘处挖开了开口,而后开始在大地上漂浮。地上是一片平原,远方是山与森林,作为一个对植物没多少研究的城里人,塔砂看不出这儿和地球有多大差别。地下城之书嚷嚷着让她去逮哥布林,幽灵比地jīng走得快,没多久便率先到了维克多说的地方。

  “哥布林就长这样?”塔砂看着地上昏迷的shòu耳少女和高大老人,问道,“种内差异挺大啊?”

  “不是哥布林,但魔力等级差不多。”维克多嘀咕,“大概是有一丝shòu人血脉的人类?哦,这老树jīng快死了。”

  “你行不行啊,这都能弄错?”塔砂质疑道。

  “都过去快五百年了!”维克多抗议道,“空气中的魔力微弱得和死魔区域一样,而且我还受过重伤,你又不肯分我核心之力!”

  塔砂懒得理他。

  时间回到现在。

  “这是叫妈妈的态度吗?”塔砂看着面前那个低吼的少女,“她看起来想冲过来咬我。”

  “没准这就是shòu人见妈妈的礼节呢。”维克多不负责任地说。

  “你告诉她,我不是她妈妈。”

  “没法说啊,亲爱的主人!”维克多说,“你是我的契约者,才能在这么远的地方与我在脑中jiāo谈,可是要与其他生物jiāo流就不行了。您又不肯给我核心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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