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莫西北立刻懊恼,很想一巴掌打过去,只是眼前这人,偏偏肤白如玉,目如朗星,俊逸非常,她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好应该打在什么地方,于是暗叹数声红颜祸水之后,终究作罢。
和自己想的一样,到了晚上,睡不着觉,不停翻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莫西北自己。
从现代到古代,她弄不清自己究竟穿越了多少年,但无论时间和空间如何变化,有一点是始终没有改变的,就是她的屋子里从来没有睡过第二个人。对于一个习惯了独居的人来说,静夜里,房间内即使再轻微的呼吸声也是让她所不能够容忍的,何况,睡在自己咫尺的,还是一个男人,一个俊美却让人无法看透的男人。
当然,楚俊风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认为莫西北是女人,难道就因为他的生意做得比任何一个男人都好,因为他的武功比绝大多数男人都高,因为他的xingqíng比任何女人都慡朗,因为他敢上武林盟主独生女儿的招亲擂台?
她为什么不可能是女人,楚俊风想着,那样的手,他握过,虽然指尖和虎口因为常年握剑而有薄薄的一点茧,但是那不影响她整个手的光滑细腻、柔弱无骨;船上遇袭之前,他们还曾头并着头躺在chuáng上,虽然是被天蚕丝所缚,生死一线,但是,那淡淡的香萦绕在鼻尖,徘徊在四周,那分明不是一个男人会有的味道,眼睛有时候会欺骗我们,但是,鼻子不会。
“你睡不着吗?”在莫西北翻第N次身时,楚俊风忽然用极轻的声音问她。
“我睡着了,不是让你不要出声。”莫西北用被子蒙住头,闷闷的回答。
“那好吧,是我睡不着,聊几句怎么样?”楚俊风认识莫西北时间不长,但是根据他的分析和观察,睡眠不充分,会让眼前这人极度焦躁兼bào躁,只是他也不得不冒险叫醒她,因为,一个人在自己耳边不停的制造声响,对他本人而言,也很痛苦。
“说什么?”莫西北自己对着自己嘟着嘴,气哼哼的应着。
“说说你对慕容姑娘的期许啊,她要做你的妻子了呢。”说罢,楚俊风竟偷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未婚妻而已,不做准的。”莫西北坐起身很想飞一拳到楚俊风身上。碍于距离,只有作罢。
“未婚妻?这个词倒新鲜。我刚才只是想到有dòng房可闹,觉得很有趣,到时候无论怎样,你可不能着恼。”楚俊风微微低头,用力控制正在上扬的嘴唇,不过不太成功。
“如果你特别想笑的话,就笑出来吧,我无所谓的,你这样憋着会受内伤。”莫西北一直留意楚俊风的神qíng,沉思片刻就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也猜到自己的举动大概是让眼前这个聪明人起了疑惑,疑惑就疑惑吧,莫西北想,他整个晚上话里有话,步步进bī,不就是想证实他自己的想法,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是男人,怎么伪装,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破绽,早被揭穿反而好。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笑的,睡吧。”莫西北没有想到,自己的话说完后,楚俊风的笑容反而一滞,淡淡的撂下这句话后,径自翻了个身,背朝着自己,片刻后,呼吸渐渐轻缓平稳,居然睡着了。
“怪人。”她无声的吐出这两个字,也重新拉好幔帐,躺了下来,几步远的地方呼吸声依旧,多听一会也不觉得特别gān扰睡眠,只是,这一觉她却始终难以酣沉入梦,楚俊风的呼吸声仿佛是不经过耳朵,便直接落入心里一般,每一声,都压得她的心一阵轻颤。
第九章武林盟主
第二天天刚亮,院子里就闹哄哄的成了一片,练武之人习惯早起,这时纷纷在井边排队打水洗漱,熟悉的、不熟悉的,见面难免打招呼客套几句。
日上不到三竿,比武场已经坐满了人,只待慕容松涛及各派掌门一到现场,比武便又开始了,当先上擂台的是前天的获胜者,峨嵋弟子孙宏亮。
“请各位江湖朋友不吝赐教。”擂台之上,孙宏亮报腕当胸,目光注视台下。
“在下……”一个穿一身青衣的中年男子飞身上台,刚刚说了两个字,声音就生生被人群之外,一阵笑声压了下去。那笑声不同于一般男声的粗矿,可也不全是女子的柔婉,而是介于两者之间,非yīn非阳的怪异着,满场盘桓,听到耳中,只觉得尖锐突兀到让人立时起了一身jī皮疙瘩。
“比武之地,闲人请勿扰。”孙宏亮眉头一皱,他虽然站在高处,却没有判断出声音的来路,心被那古怪的笑声一激,只觉得异常的烦躁,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什么东西,也敢如此猖狂。”先前的笑声一顿,说到“狂”字时,擂台之上的孙宏亮脚步一晃,居然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跟着一头栽倒,待旁人抢上擂台扶时,才发现,他居然已经筋脉尽断,气绝身亡。
台下上千双眼睛,没有人看到人影,自然也没有人看到取了孙宏亮xing命的究竟是哪一个招式,一时你看我,我看你,满脸惊讶,因为孙宏亮倒地而引起的一阵纷乱居然迅速归于寂静,无人说话,每个人都紧张的握住兵器,注目四周。
莫西北一直站在慕容松涛身旁,此时,却见慕容松涛非常镇静的起身,一跃上台,盯着院门的方向道:“不知哪位朋友到了,老朽有失远迎,就请现身一见吧。”
“哈哈……”院外有人大笑,”既然慕容盟主邀请咱家进来,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话音落地,院门便连着一段围墙轰然四散纷飞,砖头瓦砾she向人群,躲闪不及的各派中人,虽然没有受伤,却也闹个灰头土脸。
待得尘埃落定,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也骤然止在外面,莫西北放眼一看,外面来的人足有两三千,翻飞的旌旗上,居然是锦衣卫和御林军的旗号。
“圣旨下,慕容松涛,慕容盟主,您接旨吧。”走在前列的军士嗖的闪到两旁,一个身穿大红描金云纹锦缎圆领长袍,头戴软脚幞头,面白无须,四十岁上下的太监手捧明huáng圣旨,打马自人群中闪出,听声音,正是方才大笑之人。
“老朽身在糙莽,粗人一个,不知道皇上因何会下圣旨给俺这一介糙民呢?”慕容松涛跳下擂台,迎上前几步,却并不跪拜。
“慕容盟主太自谦了,您过去虽然没受朝廷的册封,但是您统领武林多年,威名远播,陛下对您可是十分向往推崇的,只是无缘一见,今回听闻您举办武林大会,这不,特意打发咱家来,一来是问候您一声,二来,也想慕容盟主能为朝廷举荐些贤才,只不知,陛下的心意,慕容盟主能不能接受呀?”那太监微微一笑,一手仍高举着圣旨,一边和声细语,说话间,眼睛早就将全场众人打量了个遍。
莫西北匆忙将头微微一侧,只觉得那太监的目光自自己面前掠过后,似乎若有意若无意的又飞快的挪了回来,在她的身上停了又停。
“慕容松涛,厂督远道而来,手执圣旨,你还不跪接,是预备抗旨吗?”见慕容松涛半晌没有出声,那太监身边一骑马上,一个一身金huáng官服的中年汉子忍不住开口了,莫西北隐于人群中,听得有人低低的说了声,“竟然是他。”
莫西北不知道,这“竟然是他”指的是谁,她只知道,这普天之下,如今被称为厂督的,除了如今宫内炙手可热的提督东厂、司礼监秉笔太监huáng锦外,是再没有别人了。只是,想不到,一个太监,竟然也有如斯的身手,能在百丈之外震碎围墙,甚至杀人于无形。
其实“厂督”两个字一出,在场众人中,倒有大半立时面露惊惧之色,huáng锦既然来了,他手下的六万缇骑怕也是跟来了大半,这些年东厂缇骑四出,广设刑狱,大到官员们的一举一动、一些重要衙门的文件,小到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柴米油盐的琐事,无不在他们的监控之下,而缇骑另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缉捕人犯,缇骑中人,也是大半来自江湖,武功出众,围捕时攻防严密,出手狠辣,盯准目标,不死不休。今天在场的人中,不少都是绿林大盗,都在缇骑的黑名单里,此时怎能不觉得心惊?
“众位,咱家今次来,纯粹是奉了圣旨来观看武林大会,也为朝廷招揽人才,诸位过往做了什么,今次看在慕容盟主的面子上咱家就暂且抛开,武林大会一日不结束,缇骑绝对不为难诸位,所以,都少安毋躁吧。”huáng锦微微抬手,示意方才说话之人退后,只微笑着盯住慕容松涛,停了会便问,“慕容盟主,你总得给咱家放个话在这里吧。”
“糙民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慕容松涛的手微微握紧成拳状,然后飞快的松开,撩衣跪倒在尘埃中。
“吾皇万岁、万万岁。”更多的人跪倒在地上,向那无上的皇权膜拜。
皇上的圣旨很简单,就是命huáng锦来观看武林大会,并为朝廷选拔合适的人选,充实到锦衣卫或是江南防务中。听起来非常冠冕堂皇,只是,没有人不明白,这其实是朝廷将触角伸向武林的一个信号。
慕容松涛请了huáng锦上座后,比武重新开始,因为孙宏亮已死,先前的擂台格局便被打破,一切又近乎重新开始,只是于前日人人跃跃yù试的场景不同,如今,上场的人寥寥无几,比试也没有什么能吸引人目光的亮点。
莫西北仍旧站在慕容松涛身后,此时,huáng锦对擂台百无聊赖,便将注意力投到了她的身上,经常侧头过来,一眼一眼的看她。
对此,莫西北沉默以对,眼观鼻、鼻观心,任由他人目光如何充满疑惑,只是不理。
午饭过后,huáng锦忽然道:“咱家久不在江湖走动,可也听说过一句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的俗语,如今怎么瞧着擂台上的年轻人都不大肯尽力施展呢?不如这样好了,反正是比武争雄,不如由咱家来个抛砖引玉,也推举个人上台,你们互相切磋切磋也好。”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自己带来的人,“慕公子,你也坐了整个上午了,不如下场活动活动。”
“厂督有命,岂敢不从。”人群中,有人施施然起身,墨玉色的长发伴着脚下的步子轻轻在空中甩出摇曳的姿态,同样墨色的长衫,在一片金huáng中走来,仿佛一道利刃,将一片金叶子整齐的切割成两块。莫西北没有看到这个人的容貌,因为一块在阳光下闪烁夺目银光的金属面具,完整的将来人的面貌覆盖其下,外露的一双眼睛,眼波平静无痕,犹如盛夏日子里的莫愁湖,上一刻沉寂无害,下一刻,也可能伴着一片乌云,骤起无边风l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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