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姐姐,我知道,我只是……”慕容连云的态度却忽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弯,骤然就落下了泪水,“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怀了孩子之后,就很烦躁,好像看什么人、什么事qíng都不顺眼。”
“哦……大概怀孕是这样的,”莫西北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要求,想吃点什么,直接吩咐厨房给你准备。”说完,莫西北起身离开,慕容连云的屋子朝向很好,上午的时候一室的阳光,室外chūn暖花开,温度也很高,可是不知怎么,由她的屋子走出,莫西北却连连打了几个冷战。
“听说你养的那个麻烦美人怀孕了?”莫西北心事重重的走回自己的院子,手还没有碰到房门,两扇门就自己开了,慕非难似笑非笑的倚在门口,“你有什么打算?”
“她怀孕又不是我怀孕,好像还轮不到我打算。”莫西北上前两步靠在另一侧的门口,歪头笑道,“想不到你消息还真是灵通,我也不过是刚刚才知道的事qíng,你居然也知道了。”
“这宅子能有多大,什么风chuī糙动能瞒住人,不仅我,现在恐怕连前面的chūn风如意楼,人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慕非难摇头,“这里你是当家人,出了这样的事qíng,你躲不掉。”
“我也没想躲掉,问题是,她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也只能看着gān着急不是?”莫西北叹气,本来以为手里的事qíng已经处理好了,随时可以抬腿走人,结果,慕容连云又闹出一场好戏,不知该如何收场。
慕容连云的事qíng没有头绪,家人倒来回报,说是一个媒人求见。
莫西北自来还没见过媒人长什么样,连忙兴致勃勃的出来,却见后宅的大厅里,此时正坐着一个衣着鲜艳的中年妇人,脸上厚厚的擦着白粉,双颊打了胭脂,大嘴却偏偏只在唇心涂了浓重的红,仿佛嵌了颗大红樱桃上去,说不出的搞笑。一见莫西北出来,就放下手里的果脯,福了福,道声:“奴家给您道喜了。”
“喜?什么喜?”莫西北笑笑,在大厅的主位上坐了,一边吩咐人献茶,一边说,“还没请教,大娘怎么称呼?”
“不要茶、不要茶,喝了茶,喜事可就冲淡了。”中年夫人连忙阻止丫鬟,上前几步站到莫西北身前才说,“小妇人夫家姓刘,人人都叫我刘大娘。”
“那要请教,刘大娘今天来,口口声声说的喜事又是什么呢?”莫西北用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眼睛飞快的瞄了大厅各处,只见刘大娘方才坐的地方,放着一只系着红布条的大盒子,里面居然绑着一只大雁。
“大娘我呢,是个冰人,这俗话说,男女的婚姻,讲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天,大娘就是受了人家的托付,来府上提亲的。”刘大娘喜滋滋的上下打量莫西北,好一会才说,“瞧姑娘的长相,额头饱满,眉清目秀,我这些年相人无数,像姑娘这么一副大富大贵面相的,可实在是不多见。若不是托我来的公子也是气度非凡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刘大娘我一见姑娘的金面,这提亲二字,可是万万的说不出口来呢。”
“给我提亲?”莫西北张口结舌,下意识的就往门口看,心里盘算,若是慕非难听了刘媒婆的话,会不会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扔出去了事。
“那是当然,大娘知道,你一个年轻姑娘家,听了这事自然是不好意思的,不如,请令尊和令堂出来,不然,就请此间的主人来,我同他们说去。”刘媒婆用手绢遮住嘴,想笑得含蓄些,只是嘴角一动,牵着脸上的皮肤皱成一团,让莫西北想到了三仙姑擦了粉的脸,仿佛驴粪蛋子上下了霜,顿时忍俊不住。
“这家里我就是主人,有事你还真的就得同我说。”莫西北咳了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小意,正色说道,“不知提亲的是哪家的公子?”
“你是这里的主人?”这回轮到刘媒婆惊讶了,好半天才瞪大眼睛上下看了看莫西北道,“前面那座京城最富丽堂皇的chūn风如意楼,是小姐您开的?”
“是呀,你来提亲,难道还不知道我是谁?”莫西北点点头,想到,这媒婆许是走错了人家,或者是把自己误当做谁了。
“我的天呀,难怪冷眼一看小姐您,就觉得您气度非凡,绝对不是一般人物呢,这小小的年纪,这样细皮嫩ròu娇滴滴的模样,做起事qíng来,竟把这全天下大半的男人全比下去了,可真叫人看着心里喜欢。”刘媒婆在地上来回踱步,上上下下的看着莫西北,好一会才说:“小姐今年贵庚了,可许了人家没有,要是姑娘还没许人家,这婚事不如就包在大娘身上,不是我刘大娘夸海口,这京城的富贵公子,可是全凭姑娘您挑选。”
“大娘真会说笑话,还是说说,您今天来,是要给我府里哪位姑娘说亲吧?”莫西北摆手,止住了刘媒婆的口若悬河。
“瞧瞧我这记xing,一见了小姐这样的绝代人物,心里喜欢得把什么都忘记了,”刘媒婆重重的拍了拍脑袋,“小姐府上有一位芳名叫红绿的姑娘吧,是这样的,对面客栈里住的一位楚公子托了我,来替他的兄弟田心,向这位红绿姑娘求亲。”
“给红绿提亲?”莫西北心里倒是欢喜。
刘媒婆正想着要好好chuī嘘一下田心的人品长相,才开了个头,说道:“听说,田心公子第一次见红绿姑娘,是不久前,田心公子自chūn风……”
“他们怎么认识的我知道。”莫西北嗤笑,心想这媒人果然擅长两头隐瞒,连田心和红绿什么时间相识,都敢瞪大眼睛瞎编,“我想知道的是,吉日定了吗?什么时间?”
“小姐还没出阁,难怪不懂这些了。”刘媒婆又用帕子掩住嘴,笑了两声才说,“楚公子请了我来,要给红绿姑娘带话,说是,虽然彼此都在客中,但是婚礼是一生一次的大事,不可马虎行事,他请红绿姑娘放心,他替田心做得起主,一切都不能从简,要合着古礼来,不能乱了步骤,坏了俗例。”
其实楚俊风不说,莫西北也早就打算好了,红绿的喜事,要办就要办得风风光光。原本,她准备把四楼中的翡翠阁送给红绿做嫁妆,在这四楼中,翡翠阁不是最赚钱的生意,但是,只要守成即可,却是最省心省力的。结果,田心却表示绝对不会离开楚俊风,而楚俊风也并没有要离开京城去江南的打算,于是,莫西北决定,gān脆把chūn风如意楼当成红绿的嫁妆,只待红绿婚后,自己一走了之就好。
婚礼前夜,两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依依惜别。
“莫少,如果我说,我现在又不怎么想嫁了,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办什么事qíng都太儿戏?”躺在莫西北的软chuáng上,红绿低声问。
“婚前恐惧症,据说,差不多每个女孩出嫁前,都会有不想嫁人的冲动。”莫西北躺在她身边,将手臂枕在脑后,“只是明天你就要嫁人了,以后不能再像没出阁之前这样,什么事qíng都由着xing子来,知道吗?”
“听你这语气,好像你是我娘亲一样,可是我记得,我比你大。”红绿推了莫西北一把,深深的吸气,然后慢慢的说,“其实我更担心你,你又懒又馋,哪有那么多的心思打理生意,账目肯定会弄得乱七八糟。还有慕公子,你明明和我说,长得太好的男人,都是只可远观的,你自己偏偏又过不了美人关。他在你面前是千好万好的,可是你没看见过他偶尔看别人的眼神,冷冷的好像出鞘的宝剑架在人脖子上一样,让人从头冷到脚,我真怕将来他会伤了你。”
“傻丫头,我哪里就那么容易受伤,其实人和人讲的都是缘分,相聚就是有缘,善缘也好,孽缘也罢,只要放开心胸坦然面对,你就会发现,自己的世界,永远是海阔天空。生意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经营四楼,也不过是为了好玩,其实我这几年赚了多少你是知道的,人活一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钱更多也是累赘,我如今仍经营着四楼,主要是因为太多人靠着它们生活,一切运营都上了轨道,我分些时间出来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莫西北想了会才又说,“倒是你,书上说,夫妻要白头偕老,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我揣测,一个‘忍’字,一个‘敬’字,是相处的关键。你们要互敬互爱,学会互相忍让,再生几个白胖的孩子,就完美了。”
“说得好像是过来人一样,要不是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真以为你嫁了不知多少年,然后一直和丈夫举案齐眉呢。”红绿哼了一声,似是不以为然,只是呼吸声却又重了,有好长时间没有再出声,久到莫西北以为她已经睡了,然而她却忽然用极低的声音说,“西北,谢谢你,其实我最舍不得的只是你。”莫西北的心莫名的一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就这样涌上心头,侧头去看红绿,却见她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匀称,倒像是真的睡着了。
红绿的喜宴设在兴隆客栈内,双方都没有什么亲人,是以捧场吃饭的,倒都是两家店的伙计,一轮酒过后,划拳行酒令的声音此起彼伏,也有人开始架住田心猛灌。
莫西北一贯不喜欢这样的热闹,早早的退席回到chūn风如意楼,东主有喜,停业一日的告示贴在大门上,然而,chūn风如意楼的大厅里,却还是站着几个人,众星拱月般,环绕着正中椅子上坐的青年。
莫西北认得,那是来过好多次的年轻公子,事实上,她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不过他不说,她也不说,只是这次huáng锦垂首侍立在旁,普天之下能让huáng锦如此卑躬屈膝的,除了当今天子,再不做其他考虑,是以,她远远的就站住了,一眼瞧见年轻公子嘴角轻轻扬起的笑容,便深施一礼道,“糙民莫西北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免了吧,自家兄妹,以后见到朕,大可不必如此多礼。”年轻公子微微一笑,起身过来扶起莫西北,“母后和我说过了,先前huáng锦说你长得酷似母后和朕,朕心里就疑惑,如今看来,果然是你,朕今天真是太高兴了,靖嘉,你这就同朕回宫去吧。”
“皇上厚爱,西北本来不该拒绝,只是西北自由自在惯了,怕是不能适应皇宫的生活,与其到时候惹出麻烦难以收场,不如趁早仍旧做我快乐逍遥的小老板,过点惬意的生活。”莫西北不动声色的退开半步,并不抬头,语气尽量卑微。
“傻丫头,你是朕一奶同胞的亲妹妹,是皇宫里除了母后外最尊贵的女人,别说没有人敢找你的麻烦,即便真有麻烦,母后和朕也一样能替你收拾,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仍旧可以逍遥快乐。”皇帝笑了笑,了然而轻松,“靖嘉,皇兄知道你这些年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皇兄保证,从今而后,你只会更加的快乐,皇兄一定好好补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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