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司凌愣愣地看着他,这声音很有磁xing,却是男人特有的声音,而非像自己女xing的清柔,就算她曾经当过两百多年的男人,声音也是趋于雌雄莫辩的声音,远非有此人的优美音色。
完美得不像人。
“你……”
司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甚至想着,什么也不用说了,这张脸,就是个标志。
等她从纷乱的qíng况恢复过来,顿时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微妙。
首先,这是一个颜色诡谲的世界,周围到处都是飘浮在半空中的石块,而他们便在其中的一块石头之上。其次,她又受了重伤,躺在一个男人的臂弯中,他托着她的脑袋,他的脸与她隔得很近,近得两张脸宛若照镜子一般。
这种姿势让她觉得极其尴尬。
修士的身体qiáng悍,只要元神不灭,都算不得死亡。所以就算只是心脏被扎了个窟窿也没什么,只要修复好便没事了。悲催的是,她被那金枪所伤只能算是ròu体之伤,却不知为何金枪中有一种力量封锁了她的气机,使得她抛入那门之时,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一道拉扯的力量弄得身受重伤。
这便是她现在重伤的真相。
司凌试着凝聚了下仙灵力,发现封锁着气机的那道力量已经减弱了,但却仍未能解除。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男人的声音响起:“放心,只需一个月便能解除。”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清淡了,云淡风轻,仿佛激不起任何波澜,也让司凌的心往下沉起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
就在司凌不知如何与他相处时,男人抬起手,一根手指尖点在她额心,一道qiáng悍的力量直冲识海,有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识海中横行前进,一直到识海深处,一团白光静静地悬浮在那儿,然后被冲进来的力量直接qiáng悍裹住。
“不可——”
司凌失声惊叫,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从她进入这个世界起便一直陪伴她的白光,就像个懵懂稚儿一般陪伴她的生命之光,多次救她于危难的保命之物被人生生剥走。
司凌双眼赤红地看着他,那男人与她一模一样的容颜突然露出惆怅之色,那团白光在他指尖上跳跃,就像个听话的孩子一般,仿佛眷恋着他的指尖,不舍离去。
然后那男人将白光收拢在手心里离开了。
司凌仰躺在飘浮在半空中的石块上,良久方吐出一口气。
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她是个没有记忆的善鬼,来自异世的善鬼,被厉鬼追杀时躲进一个玉瓶里,被一团白光带入这个修仙世界夺舍成为了“司凌”。这团白光多次救她于危难,后来ròu体被毁,元神再一次被它所救,方知道这团一直寄居在她元神中保护她的白光原来是一缕生命之光,是天地间诞生的最纯洁的先天能量,妖邪不侵。
白光曾经说,司凌善鬼的灵魂很纯净,它很喜欢司凌纯净的魂体,会一直跟着司凌,因为这是它所追求的纯净的容器。
司凌也曾经想过,若是自己的魂体不再纯净,它是不是就会自行离开?
可是却没想到,有一天,这白光不是自己离开,而是被人硬生生地剥离。而剥离它的人却是赋予这身体血ròu的人,用世俗的话来说,可称为“父亲”。更让她无法释怀的是,为何这缕生命之光如此平静地就被人剥离了?
司凌想不透这问题,全身无法动弹,只能静静地躺在石块之上,看着周围飘过来飘过去的石头,无聊地数着每天会有多少块石头飘过来,是单数还是双数,或者这块比那块大,又大了多少平方米,上面会不会有什么仙人留下来的东西……
大概在司凌数着石块数了半个月左右,消失的男人又出现了。
他踏着空中飘浮的石块而来,身上简单地穿着一袭黑色长袍,无丝毫饰品,头发长及脚luǒ,就这么随意地披散在后头,此等上天眷宠的长相,却不会让人将他误认为是女人,反而是眉宇间一股奇特的清正之气让他看起来徒添阳刚之气。
他来到司凌面前,将她抱了起来,再次踏着飘浮的石头而去。
他踏着那些飘浮的石头往上行去,在石头间跳跃着,司凌趁机往下瞄了眼,下方同样是一片片漂浮着的石头,根本看不到尽头。
不知在石头间穿梭了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块最巨大的石头之上,司凌凝神看去,发现这块石头有二十公里大,这里有着坍塌的宫殿柱子,墙角杂糙丛生,透着一股让人纠心的荒凉气息。
明明此地的仙灵力比外面浓郁几百倍,却如此的荒凉,让人感觉十分奇特。更奇特的是,当司凌被抱进了那坍塌的宫殿中,看到了很多废弃的法宝,甚至有一些还残留着神器的气息,即便已经废弃了,但还可以回收利用,拿到外头去也是一件极品武器。
此地确实是仙人埋骨之地,那浓郁的仙灵力,便是仙人死后散落于天地间的仙灵,而仙人即便身死道消,却仍是仙人之体,是与天同寿的天地主宰,容不得亵渎,所以这些尘埃只能飘dàng在半空中,没有归依之处,不能打扰到下方仙人埋骨栖息之地。
这里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法宝,让她大开了次眼界。
男人却根本看也不看一眼,抱着她直径而走,到了一间比较完整的宫殿房间,那里有一张用万年仙木制成的雕花chuáng,上面铺着一张大妖shòu毛皮,司凌被安置在其中,仿佛身心都舒畅起来,能感觉到那妖shòu皮毛上残留着的力量。
“你好生休息,待一个月时间到吾便带你出去。”男人jiāo待一声,便离开了。
司凌眨了眨眼睛,错愕地看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伸手抓了抓身下的妖shòu皮,心里浮现一种古怪的感觉。
她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他也同样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特别是在他qiáng行取走了那团生命之光后。
“等等!”司凌叫住了他,在他回过身来时,犹豫了会儿,仍是问道:“那生命之光……”
他淡淡地看着她,目光微动,说道:“吾已取回。”
是取回,而不是取走。
司凌垂眸,一种猜测让她心头发冷又难受,低语道:“我只是它的容器么?”
原来她修善鬼之身,只是为了成为那缕生命之光的容器,只有纯洁的魂体才为它所喜欢。她还和重天一起猜测着,还了这身体父亲的因果,便两不相欠,从此相忘于江湖,不再相见,谁知事qíng却超出了想象。
她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在此人的算计之中,修善鬼身,从异界归来,修炼,飞升,直至踏上怒海。
她原本还以为只是她修了《炼魂诀》方能使这具ròu身与她魂体相契,夺了“司凌”的舍,却从未想过,原来她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曾经主宰这具身体的不过是个傀儡。
真相太过伤人,她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怀疑起自己存在的意义。
一只手轻轻地覆在她脑袋上,就听到男人的声音说:“你虽不在吾的预料,却是吾衷心期盼的后裔。”
司凌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沮丧。
半晌,司凌又振作起来,好奇地问道:“你拿它来gān嘛?”这缕生命之光,她确信它的珍贵,并且这世间可能只有这么一缕,若是让人知道,还不知道如何疯狂抢夺它。
似乎有些惊异于先前还耷拉着脑袋沮丧的人下一刻就生龙活虎了,让那男人一直清清淡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异样的表qíng,然后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是一直蒙着面纱的仙域终于被人揭开了那层面纱,露出了它的真面目,瞬间惊艳到难以回神。
“为救一人!”他微笑着说:“上天入地,吾愿与天争与地抢,纵吾身死道消,亦不悔矣!”
☆、第 436 章
天之谷里有很多仙人留下来的宝物,且都是仙界无冕之宝!
这是司凌进入天之谷呆了二十来天的感概,怨不得外面一堆人挣破脑袋都想要进入天之谷。
而现在,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但司凌却悲催地看得到吃不到,盖因她伤势未愈,无法提起仙灵力和魂力,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有如三岁的稚童被放在悬崖壁上,除了乖乖地呆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
进入天之谷二十天时,司凌身上被金枪扎出来的窟窿已经痊愈了,又能活蹦乱跳。但是她的活动范围只有那二十公里大的石块,甚至连个说话的对象也没有。那位便宜爹便不用说了,自那天谈话后,他又消失了,不知去了哪儿。而小妖莲和林洋皆在八宝乾坤瓶里,但这种能存放活物的芥子空间,在进入天之谷时,便被封锁了,唯有装饰用的储物戒指还能打开。
司凌在这二十公里大的大石块中徘徊,并且发挥了她穷酸小气铁公jī的天赋,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废弃的神器都收拢起来,然后坐在那废弃的宫殿里一个一个地研究着它们的用途,估算着还有没有回收的可能。
司凌收集到了五十件神器,便有四十件完全废了,十件还有些用途。不过是一个废弃的宫殿罢了,竟然能搜出这么多神器,让司凌不由猜测着当初这座宫殿定然是哪位仙人的dòng府。
在司凌无聊地数神器时,便宜爹又出现了。
他出现的时候,司凌正蹲在宫殿一个角落里,贴着墙根,伸长手去勾着卡在墙角fèng隙中的一柄通天戟的神器,即便她的背影遗传自便宜爹的完美,也经不住被人如此贩坏。
临渊的眼神十分微妙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二千年未见的孩子xing格好生古怪,并不在他的预料中。
他曾想过,那初生的灵魂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xing格又会是什么样的,将来他(她)长大后又是如何xingqíng。那时他遗憾自己不能看到了,还要狠心地将那初生的灵魂送入那未知的异世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是苦是甜,是悲是喜地成长。
他没有想到这孩子的xing格远比自己所想象的要乐观,甚至是心宽,用着自己的方式来排谴那些负面的qíng绪,不让仇恨或是憎怨主宰自己的心,坚持着自己的道。
似乎有人将她教导得极好。
司凌感觉到血脉的波动,不用想便知道那位消失的便宜爹回来了,而且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方能让她感觉如此qiáng烈。司凌不知道这修仙界中的嫡系亲人之间是否是像他们这般能通过血脉感知对方,或者是这位便宜爹早在当初便在她身上烙下了印记,以便感知自己后裔的存在或安危。
司凌的动作僵硬了,然后慢慢地收用卡在墙角fèng隙中的手,若无其事地回过身来,看着站在破损的殿门前的男人,以着一惯的面无表qíng的神色看着他。果然装B这技能已经教她练得炉火纯青了,能掩饰她所有的qíng绪,为当初的选择点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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